说他过得糙,又总对自己粗中有细。
“别闹,陪我睡一会……”
无意识的把玩,耳边便响起一声,陆黎之顿了顿,轻声“嗯”了下。
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丝心理负担地贴上了他火热挺阔的胸膛,甚至能听到他沉而有力的心跳。
心里暖融融的一片,踏实又安稳。
门外,天光依旧大亮,不时有退房的学子离开,议论着什么,有唉声叹气的,也有意气风发的,对未来感到一片光明。
“我家就住在府城,虽然没考成廪生,但托关系应是能获得府学的一个名额。”
“那你家厉害了,府学只要那前几名,我是廪生,怕也只能去县学了。”
“我原本就在我们那县学里,教的也就一般,只得在家里自个看书了。”
“那可别啊!去私学也好过在家闷头苦读,否则后面的考试怕是无望了,大不了,青松书院也是不错的。”
“哎,我心里想的是明礼学堂,但那里的束€€实在是太高了,还须得是廪生才收。”
一阵人说着过去了,又来了一阵,考试期间的住店费极高,有的同乡的同县的拼了一间房,也有不少结伴在府城游玩了两日,因而这会人并不算少。
陆黎之蹙了蹙眉,怕吵到姜白野睡觉,这时,外面的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原本还以为案首会是陆清宏,真没想到……”
“陆黎之能考到前面的案首,也没什么想不到,他似乎就在这边住店,切勿在人背后议论!”
“哎,浩成兄,你说他会去哪进学?”
“我猜,国子监?”
“!浩成兄,你真是太高看他了,走,不说他了,我请你去听评书,听说下月还有《乱花斩》,这可是我的心头好啊,浩成兄,你喜欢哪本?”
“《问风流》。”
“噗,你怎么也这么俗,跟大家一样。”
“这本清远君投入了不少私人感情……”
两人说话声很小,但耐不住陆黎之听力好,听得一清二楚,若不是被姜白野彻底束缚住,他都想拉开门,示意他们离开了。
好在说了没一会,他们也走了。
世界彻底清净了下来。
陆黎之想起他们的对话,在严府里,严知府和邰学道争着抢着要做他老师,还给了他三天时间,让他做出抉择。
两人颇有些赌气似的,邰学道还许他国子监贡生的名额。
须知,每省最多只有三五个顶尖中的佼佼者能获得拔贡中央官学的资格,本省底下有不少府,案首有很多,陆黎之只是其中之一,有权有势的人家更是能轻轻松松拿走名额。
因而这绝对是个让人无法抗拒的天大诱惑!
如果陆黎之身上没有担负着替他爹查明死因的担子,要沿着他爹的老路走下去。
如果,这里不曾有让他羁绊不舍的人的话……
乱七八糟想了些东西,后来,在身边之人沉沉的呼吸之下,陆黎之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某人嫌抱着他热,摊开了四肢,陆黎之才醒过来,得以解放,立马出去跟小二要了些吃食。
掌柜噔噔噔地跑过来,“哎?真的是陆案首!”
陆黎之抬眸看向他,像是在问有什么事吗?
“这顿不要您钱,不不,您这几日住店和吃饭的钱都不要,这是本店的特色酱肉丝,您尝尝,快,还不去盛点刚做的汤来!”他吆喝了一声伙计。
陆黎之并没有因为他们过分殷勤的姿态而感到不适。
这段时间,因为“清远君”这个头衔,他已经得到足够的关注,陪在姜白野身边也获得了不少尊重和敬意,慢慢便适应了这些。
再者,他的性格本也是宠辱不惊的,即便在知府和学道跟前。
这也是邰嵩会把宝贵的国子监名额送给他的原因之一。
等他缓缓吃完酱肉丝、青菜炖豆腐、香糯的八宝甜饭,以及由好几样海鲜炖出来的汤后,蘸了点水在桌子上又多要了两道菜,让他们随时备好,不能影响了口感。
然后掏出了一锭银子,付了这几天的住店钱和食费。
“这,陆案首还挺有钱的。”背后,客栈里的人惊异道,“还多给了些。”
“应该是那些个乡绅富豪跟他打交道,资助的他吧。”
“不,他还没回县里呢,案首小三元虽厉害,考不上举人也白搭,府城里的有钱人见多了,可不会随便资助。”掌柜的也算是见多识广,大、三、元万中无一,几朝不见一人,小三元还是有不少的。
但陆黎之从头到尾的穿着包括用度,最好的房间、新的被褥床铺不说,连浴桶恭桶等大大小小的用具都是买的新的,真真是富家子弟的作派,说是谁资助的都不太可能。
他本身也不见半点拘谨和不适,跟那些得了资助却依旧抠抠搜搜艰难度日抬不起胸膛的学子大不一样。
陆黎之回了自己的房间,便见姜白野已经醒了,发现他进来,连忙将东西藏到身后。
“咳,你回来了。”
陆黎之,“……”
他能说他早就知道了吗?
姜白野也不藏了,大大方方地将一个青色锦缎包裹的礼盒拿出来。
光是盒子就格外精致,用银线在锦缎上面绣了一丛若隐若现的竹子,是他娘的手笔,竹子自然选的陆黎之给她画的那个册子里面的,傲骨清寒,别有一番意境。
就连礼盒所用的木盒也是他爹精心设计制作出来的,选用沉香木中的极品奇楠木,散发着幽香。
这是将全家人的心意都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只是姜白野一抬头,就见陆黎之已经不在跟前了。
“嗯?人呢?”
陆黎之去叫人做菜了,不过一刻钟,就端了好几道热腾腾的饭菜回来。
姜白野还没来得及把礼物送上,就被他按着老实吃饭。
陆黎之板着脸,不容置喙,这人吃饭越发的不规律了,前段时日忙着作坊的事,也经常忘记吃饭,长此以往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姜白野也在这个时候发现手上好似涂了什么东西,虽然已经干了,但透着一点药香,那些伤口也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许多。
想到是谁干的,唇角不住上扬。
陆黎之见他摆弄着手,还以为他不方便,是了,受了伤又涂了药肯定不舒服。
他拿起一旁的瓷勺,挖了一勺黄澄澄的蛋羹喂到他嘴边。
姜白野,“……”受了伤还有这好事?
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张嘴一口吃了,“你喂的好像更好吃些。”
陆黎之被他看得垂下了眼帘,又挖了一块小盅炖得冰糖红烧肉过去,肥瘦相宜,姜白野吃完直点头,“你也吃一块,有点甜。”
说着,就等不及地给他夹了一块偏瘦的。
瘦肉也炖得软烂,不需要怎么嚼就滑入口中,齿颊留香。
陆黎之本来都吃饱了,但看他吃得尽兴,一口菜一口饭好像在吃着什么上等的美味,也被勾得将他喂来的都缓缓吃了下去。
这个时候他早已忘了刚才为什么要喂姜白野,明明自己都可以动手,偏要给对方喂。
本来还好好的,陆黎之也没有多想,直到最后一口蛋羹喂过去。
姜白野轻轻咬住了他的勺子。
陆黎之被他湛黑的眸看得有些发烫,这家伙,果真正经不了半刻,肯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一把撒开了手。
姜白野,“?”
陆黎之起身收拾碗筷,姜白野趁热打铁,将人抱坐在桌子上,整个人一下子欺近。
即便有过那么多次,陆黎之还是忍不住面红心跳,烛光下,清冷如玉的雪颜染上动人的绯色。
姜白野真想吃了他,强烈的冲动让他的动作有些失控,想把他弄哭。
陆黎之撇开脸,瞪了他一眼,到底亲不亲了,捏他做甚?
姜白野闷笑一声,“黎之想了?”
话音未落,便被他主动吻了上来,轻咬喉结。
姜白野有些受不住地仰起脖颈,青筋刹那分明,像被人叼住了命脉,随着那一下又一下的轻舔啄吻,不知是满足了还是愈发不满,浑身犹如拉满的弓弦。
“黎之……”嘶哑不成音的,气喘,“不要激我。”
陆黎之一怔,想到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却要将他逼至癫狂。
可若不是他那一声提醒,他怕是也要失守在那惹人过界的情致里还毫无察觉。
他刚慢了一拍,姜白野便敏锐地感知到了,心里叹息一声,怀疑黎之一直不愿意,是不是不想做下面的那位。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的就……无解了。
不,他的黎之明明看起来挺乐于享受被动的,不可能无解,难以解开,那就一点一点地,终有一天会全部解开。
让他彻底袒露。
为自己绽放。
“黎之,我真的是越来越没用了,别的情侣越亲越熟,越没有感觉,为什么我会越来越有感觉?”
陆黎之不敢朝他说的地方看去,上一次在浴房里他就已经有所体会,只是想到孟大夫之前说的那番话,顾念着他的身体,他犹豫地伸出了手。
还没碰到,就被姜白野抓住,“不行不行,让我先冷静一会。”
陆黎之,“……”怎么办?
姜白野转移注意力地,拿出了放在床上的一盒亲手制作的定情信物,因为有些不自在,倒也能让他忘记一些旺盛的情热。
陆黎之想到贺麟所说的“有些丑”,可当他打开,入目便是剔透的碧意流淌!
每一件样式都极其简洁素朴,难怪他手会伤成那样,每一件都磨得玉润光泽,尺寸恰好,简单却又不单调,正是他的品味。
看起来低调寻常,实则又有一种别致的出尘之感。
“我本来是想雕些东西的,但不怎么如意,脑子学会了,手却很残,免得画蛇添足,就做了最简单的样式。”
不过姜白野练手了那么久,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拿起一根玉钗,示意陆黎之,“你看钗尾这里刻了个独属于我们的特殊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