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夫子见他遵守规矩,脸色总算好看了点,还以为这人是黄教授的什么亲戚。
“马上有一场小考,你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
陆黎之摇头。
“要是没考到前三甲,惩罚加重!”
陆黎之还没来得及点头,黄教授就护犊子道:“易教谕,你这就过分了!”
“没有考到头名,罚扫厕所三月!”
陆黎之瞬间不淡定了,他最是喜洁,也就是跟姜白野待久了,他也处处迁就着自己,他才没有表现出这些毛病来。
让他去清扫茅厕,无异于要了他半条命!
也因为被这两件事占据了全身心,陆黎之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府学高大的牌楼大门前,姜白野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马鞭,久久没有离去,目色深重。
“也不知他有没有把我的嘱托放在心上……”
教铃再次响起,等陆黎之考完综合性的小考,暗叹果然要来上学。
否则他都要开始感到吃力了,对于能不能考出名次也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其他人已经比他多受了两个多月的教育。
到了午休饭点,他却来不及思考这些,无数人就朝他围了过来。
善意的,中立的,来者不善的。
余志杰按捺着心里的激动和戾气,赶着众人吃饭的功夫,匆匆来到负责寝管的地方。
得知陆黎之还没有分寝舍,他眼中划过一抹算计,真诚道:“我跟他是旧识,正好我们寝舍还差一人,可以让他来我们这边!”
寝管得过他的好处,对他印象颇好,本也懒得翻看那厚厚的名册,闻言,就随意道了一声“好”。
这种旧识住一块的现象并不少见,偶尔给他们行个方便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这府学里的学子可不少,除了各届生员共计上百人,还有不少童生,加起来好几百人。
分寝舍并不容易,分不好还容易得罪人。
“什么,你小弟就在府学里念书,怎么不早说?”姜白野在府学外面徘徊许久,没见到陆黎之再出来,就又一次回到贺家,一边给庞大夫做吃的,一边继续炮制药材,猛然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惊讶。
其实他更想说,什么,你还有个弟弟?
“怎么了,我小弟可厉害了,才十二岁就过了县试,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
姜白野这才想起来,书里,贺麟就因为聘请陆黎之做他弟弟贺敏的老师,才跟他进一步成为挚友。
“那你弟弟这么小就在府学里住宿,生活一切都要自理,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不啊,他有书童贴身照顾生活。”
姜白野仿若未闻,唏嘘道:“听说那里可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真可怜,以后我有空就去看看他吧,不知他会不会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贺麟动容之至,“你有这个心就够了,至于你做的菜,他一定会很喜欢,姜白野,没想到你对我们家这么好……”
说到这里,猛然一顿,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姜白野找到以后去看陆黎之的理由,还是个光明正大,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心情甚是松快。
现在药材已经炮制得差不多了,庞大夫看了没问题,只等着把最后一味幼苗催熟了。
新宅的房契也拿到了手,他该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设计装修的事了。
只是没想到,等他投喂了庞大夫,贺管家却急匆匆地找来,忧心道:“姜少爷,您让我留意的那户斜对面老邻居家的屋宅,有其他人在买了!”
第77章 恶意压价,拿下
姜白野赶过去的时候,那家的老管家和另一个牙商正在跟个大腹便便穿着一身上好锦缎华服的油腻男人说话。
只不过老管家双拳难敌四手,被牙商和这个男人说得无言以对,“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一千五百两,我一间屋子都不卖!”
好家伙,一千五百两就太欺负人了,姜白野驻足和贺管家对视一眼。
“你这是不识抬举,要是被人知道你家里闹鬼,是个鬼宅,怕是倒贴别人都不愿意进来。”
“胡说!”老管家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们主家四世同堂,祖上庇佑,鬼魂见了都会退散,怎么可能闹鬼,你这是诬陷!”
这时,一个同样在外面看热闹的年轻男子发出一声,“可我听说有人在你们家院里看到挂在树上的吊死鬼,没准真的有什么邪祟呢。”
人群瞬间议论纷纷,而这阵动静也引来了更多的路人注意。
老管家顿时急得不行,一座宅院,要是名声坏了,那真的是没人愿意买了!
可他知道这肯定是这徐大商人的诡计,“你们别相信他,这是这位想低价买我主家宅子才故意中伤,我们家屋宅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我天天住在里面……”
“但你们家主子一家那么多人为什么会这么急匆匆地搬走呢,还不是出了问题。”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涉及到主家的私密,老管家自然不好说出来,脸色一沉,“反正我不卖,徐大商人请走吧!”
说着,他就要把门关上,人群里立马有人一唱一和,“这是心虚了!”
“看来真的有问题……”
“哎~”徐大商人徐彪伸手卡住门缝,笑眯眯道,“我这人一向公道,不会随便说人什么,除非你让我们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此话一出,姜白野和贺管家就知道这人肯定做了什么手脚。
这家的老管家也很怀疑,但他相信自己这两日天天看守屋宅,也检查了许多次,肯定没问题。
因而在众人的坚持下,他也想自证清白,就黑着脸让人进去了。
其他围观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入,姜白野和贺管家落在最后面,已经知道结局。
谁知几声尖叫传来,有人一屁股摔在地上,“那里,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姜白野看到不久前才看见过的那棵紫玉兰树上挂着一根长长的白绫,此刻在风里甚是嚣张地飘荡着,而地上落了些积雪,上面却是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看出这些异样的众人吓傻了,即便贺管家也有些脸色发白,“怎么会这样?”
老管家更是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不可能,我明明没看到……”
“还说不是闹鬼,都这样了,谁还敢买你家的宅子!”
徐彪久久失语,也像被吓得不轻,“这,一千五百两我可不买,要是住进来闹出人命,或者吓到家里的老人孩子,被阴灵缠身,那就完了!”
他说得煞有其事,其他人也不禁打起了寒颤,贺管家知道,这怕是真的卖不出去了。
他看向姜白野,想要劝他放弃,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姜白野面色如常,丝毫没被吓到,反而玩味地看着那一条白绫,像在思索着怎么做到的这点。
轻功?虽然他没见过,也怀疑过其存在的合理性,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障眼法?时间空间上的转移,让人产生直觉和本能上的错觉和误解?
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来破案的,且他不信鬼神,即便真有,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姜白野越众而出,在大家的惊呼声中,走到紫玉兰树下,伸手便轻易够着那一方高高悬挂在枝头上的白绫。
已经有人想要逃跑了,腿脚发软。
徐彪更是敬告:“小兄弟,人不能没有敬畏之心,这是死者冤魂之物,小心动了,惹祸上身!”
“是么。”姜白野煞有其事地点头,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一方白绫一把扯下来,围在脖子上,绕了几圈。
“这围脖还挺舒服的。”
众人,“……”想晕又晕不过去,老天爷,这是谁啊?
“我只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以及……”姜白野缓步走到徐彪跟前,微微一笑,“邪不胜正!”
否则他为何在第一世救了火灾中的小女孩后又重活一世,在他受了冤屈之后,再次重生?
如果真有那些,也该冤有头债有主!
不得不说,在他如此言行之下,不少纯路人还真的有些放松了下来,觉得有道理的同时,心里那股子惊恐轻易便去了。
而这时,姜白野眸光一闪,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其实想把这条白绫挂上去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徐彪阴沉着脸看着他。
就见他取下来细细观察了一下,“这布料似乎有些特别,很轻巧。”
他拿去给众人摸看,有人忙不迭地退开,也有胆子大的,犹豫着伸出手,贺管家和那位老管家也壮着胆子摸了两把,惊奇这世上竟有如此轻盈的布料。
下一瞬,姜白野测了测风向,立马松开手,任其飘走,正好吹到了树上挂着。
众人瞬间失语,恐惧登时没了一半。
“再者,还有更多的法子……”姜白野找来一根长竹竿,将白绫挑下来又挂了上去。
围观路人心情好复杂,在这样的氛围下,别说害怕了,甚至还有点啼笑皆非。
姜白野轻易用自己的行为,打破了大家对这里闹鬼之说的怀疑,还他娘的想笑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幕后之人利用的便是大家对此事的畏惧,对这白绫的避之不及心理,否则弄下来摸一下,还是能察觉到异样的。
巧妙利用人心,算是一个好计谋。
徐彪捏着拳,“兄台好胆量,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除了你胆子很大,也不能证明这里没有鬼吧?”
然而大家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他,“这魏家我还是知根知底的,家宅平安,家里男人多阳气重,不可能闹鬼的。”
“何况这府上也没死过人。”
贺管家也帮忙说了几句,魏家的老管家激动又动容,“谢谢,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主家说到底也不差那些钱,但平白让人泼了脏水,侮辱了曾经住过的屋子,却很糟心!”
“有的人一再恶意压价就算了,闹出这一出,说什么一千五百两都不买,我不知他是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但我魏家坚决不做崇州徐家的生意!”
原来是崇州来的商人,这是欺负他们本府的人呢!
徐彪尤不甘心,利用同样的伎俩,他得过不少便宜,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他瞪了姜白野一眼。
哪来的小喽€€,碍事得很!
小喽€€这时开口:“魏老管家,不知我出两千二百两能不能买下你家这处屋宅?”
人群惊了,这人聪明胆大,还很有钱?
两千二百两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能拿得出来的。
之前牙商带姜白野来看这里的时候,魏老管家正好不在,因而不知道他也是买主之一。
要是放在徐彪前面,他原本出价三千两,两千二百两肯定不算太满意,但主家离开前的底线是两千两,又经历了这一事,如果这人愿意,他完全可以在徐彪恶意打压之时,以低价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