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谦行湿热的吻落在了朝术的眼皮上,黑漆漆的纯色眸子看起来很漂亮,有光点落进去时,比银汉还美。
“出宫后,在永安街最大的茶楼春景往左拐,有一条小巷,往里走最末尾的那处人家可以拿到物件。有人会交给你,记得把它给张笺。”萧谦行冷静地吩咐着。
朝术不觉得气恼,他有利用价值,对方才甘心留在自己身边,委身于他。
哪怕是再过分的要求,对方都会满足,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萧谦行捏着朝术的下巴,在柔软的唇瓣落下一个吻,他伸出舌头,撬开朝术的牙关,舔着他又甜又香的舌。
被亲得狠了,朝术眼角就会渗出些水光,却又要维持着自己高傲孤绝的模样,死都不肯让自己的软弱展现在他的面前。
谁不想更狠地欺负他?
这般看着,萧谦行实在情难自禁。
朝术想着他该控制萧谦行的欲望了,即便是他感受到那一份灼热,也可以蛮横地说不许。
“朝公公,您是想让玄序的命折在此处么?”萧谦行清冷的黑瞳中情动,白皙的脸庞浮着清潮的红,看起来脆弱易碎。
高高在上的人露出这样委屈的姿态,朝术圆滚滚的小喉结往下压了两下。
纠结了半天,他说:“只用手。”
萧谦行应:“好。”
……
手破了皮,还又红又肿。
朝术气闷地那绸帕擦了两下,便把那湿帕子扔回了装满温水的铜盆中。
两只手都这样了,幸亏旁人不敢用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掌心又不常显露。
他有点茫然,怎么就让萧谦行捏着鼻子走了呢。
这可真是……
美色惑人。
旦日一早他就得迎着潮冷的天气去宫门口,朝术倒是不在意受这点小苦,冷风往他脖子里钻,他都不带缩一下的狼狈模样。
一旁站在两旁穿着厚甲的侍卫见了都要说上一句是个狠人。
朝术拧着眉,对接下来要见的人非常不满。
偏偏是他,那个曾经阻拦过自己的张笺,还没有会面,他就已经明白接下来两人的相处多半不会太和谐愉快。
今日旬休,宫门口无人进出,此地离闹街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森冷的紫禁城威严肃穆,寻常人轻易不敢靠近。
有一枣红色的马匹立在门口,侍卫未曾驱赶,想必是哪位大人的。
人未到,声先至。
朝术站得极远都能听见那走路的呼啸风声,转头就发现了那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男子气势凌人地迈步跨来。
第35章
尽管朝术跟此人结过梁子, 却也不得不承认锦衣卫指挥使张笺生得相貌堂堂,英俊冷毅,就连武功也是当世难逢敌手的强。
至于手段, 也不必多说。
单看他被这京城中的朝廷重臣和世家大族暗地里扎小人辱骂就可见一斑了。
朝术身旁也带了一个伺候的,但他不是自己人, 而是四皇子萧子宴安插过来专门监督他的。
那小太监和朝术挺直脊背, 面色不变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似是畏惧寒风, 缩着脖子哆嗦。
张笺只轻扫一下, 就知道谁是领头的。
他的眸光移到朝术身上, 微微一顿。
张笺主动开口:“在下观朝术朝公公十分面熟,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呢?”
这话听着就跟那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似的,逮着貌美的女子就去调戏。
指挥使身后的那几个锦衣卫小子都瞪大了眼睛, 何曾见过他们老大这样对别人孟浪的时候,真真叫人惊诧。
朝术心说他们不只是见过,还被张笺拿着刀横在他面前不准离开,差一点就要当犯人给押走了。
他记仇得很,睚眦必报, 这笔账都跟对方记着呢。
嘴上还是平淡无波的:“我同指挥使素昧平生,想来张大人定然是见了旁人,把对方当成了我罢。”
“这样啊。”就在朝术以为张笺不会过于纠结此事时, 对方浓眉一扬,眼睛锁定在他身上,直勾勾地问:“不知公公家可否有姐姐妹妹, 同你非常相似的。”
他身后那些锦衣卫兄弟听了这番话差点没绷住情绪, 一个两个苦着脸, 就要大逆不道地摇着他们老大的衣襟晃悠, 追人可不是这般追的。
不论是见色起意还是一见钟情,他这种行为都会给人留下一个非常不好的印象啊!
可惜张笺听不到他们内心的呐喊,虽然说出来的话轻佻,他本人却还是一副一身正气的模样,弄得人哭笑不得。
朝术冷冷回答:“没有!”
张笺也不在意他这冷若冰霜的态度,“那好吧,在下冒犯公公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几人在意,朝术还得捏着鼻子和这些锦衣卫出去办事。
一个是皇帝的爪牙,一个是四皇子的走狗,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东西二厂的人走在一起,旁人都避之不及,好似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蛇蝎毒蚁一般。
闹市上人流如织,和煦的日光洒在青石板小路上,冒着白色热气的香味儿从蒸笼里钻出。
小贩吆喝声不断,真是好不热闹。
朝术太久没有出过宫了,他莫名有几分恍惚,内心还有不敢叫人看出来的惶恐€€€€他是阉人,同男子女子都不同的第三种人。
但他绝不会将内心的恐惧示人。
……
朝术瞧着锦衣卫等人张狂蛮横的作风,蹙着眉不愉。
他是真心讨厌和这群粗鄙鲁莽的人共事,不但不乔装打扮一下,反而还大摇大摆,生怕别人不知此次是他们这些锦衣卫出来办事,闲杂人等必须退让……
他抱着臂,消极以待。
不是朝术将那对张笺的不满夹带私货放在了公务上边儿,而是他知道,要想查找证据,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次他们一起出来是为了查清前段日子北方雪灾后,赈灾款被人私吞一事。
贪污之事屡见不鲜,皇帝拨了几百万两白银就是为了预防此事,但没想到他们的手伸得太长,还动到了边疆那些士兵身上。
冬日本就牛羊马冻死得多,人也有冻伤的,损失惨重,急需那批救济的银钱,若是将那野蛮的外族抓住机会南下,没了众将士组成的防卫线挡住就是直接长驱直下,直.插中原心脏位置。
莫说皇帝的位置坐不稳,便是项上人头都要不保了,此等情况叫他怎能不震怒,怎能不让自己的鹰犬彻查此事。
但朝术知道,此事定然同四皇子一脉脱不了干系,他们恐怕早就将证据抹除了,剩下的多半也只是捏造的,只是为了想要借锦衣卫之手除掉他们的敌人而已。
朝术身边有负责监视的人,他也懒得提醒张笺,不过看对方那了然的面相,便也知道对方心里比他门儿清多了。
也对,真要查找证据的话,怎么会肆意闯进别人的宅子里,拿着御赐的牌子在大臣家中畅通无阻。
朝术在一旁冷眼看着,又查出了一名大臣涉嫌贪污一事,一众家眷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那大臣老泪纵横,恳求张笺又带来的锦衣卫莫要伤他家人。
看起来是挺可怜的,但绝不会全然无辜。
四皇子不可能完全找一个无辜之人替罪羔羊,不过对方多半只贪了一部分,就将全部的罪名都安在他身上而已。
朝术来时还听张笺提起这大臣一家是如何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单是观貌美的丫鬟侍妾就有不少,另外一些锦衣卫还从后院里搜罗出不少金银珠宝,只靠着这位大臣的俸禄,绝对不可能买都得起用得起这些。
怎样来的便不言而喻了。
在他懒洋洋地打呵欠,想着该怎么避开四皇子的眼线去拿萧谦行交代给自己的物品时,就突然听见了一阵争执的吵闹声。
他不悦地看过去,却发现是四皇子派来监督自己的小太监和那些锦衣卫在吵嘴,现在已经演变成推搡的事态了。
朝术翘着嘴,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才出手制止,怎么说在外人眼中这小太监也是自己的人,要是落了面子就是给他没脸。
“诸位小兄弟,打狗也得看主人吧,你们有何不满是不是也该来先向我们汇报,而非擅自动手呢?”他知道自己嗓音尖细,说话时就会刻意压一压,带着清溪溅落石的冷沉。
那动手的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见到朝术出声,勉强才把怒火压下,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这竖子方才在这鬼鬼祟祟,靠近犯人还不知在做什么!我等都是奉命行事,岂能让小人作祟。”
怎么回事?
四皇子没处理干净,还要让一个眼线来扫尾?
小太监不服气地说:“朝总管别听他们一面之言,奴才只是想问清楚那位大人犯罪是否属实,要是让锦衣卫屈打成招,还叫我们落不得好!”
朝术都要叫这话给气笑了,这小太监是四皇子的人,怕是别人捧着不知天高地厚,没看人家还背着绣春寒刀么,真是不怕人家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届时再随意捏造个妨碍公务的借口便是。
“你个阉奴张嘴就胡咧咧,胆大包天至此,小心爷爷我一刀劈了你!”壮汉瞪着眼睛,麦色面皮都涨红了。
“这是锦衣卫断案,容不得你在此胡闹。”朝术冷声阻断他们的闹剧,视线却在小太监不得不闭上嘴后皱着的眉上滑过。
他突然怀疑起来,锦衣卫这群人,难不成真就没有铲除异己的私心?
这个大臣确定就是四皇子丢出来迷惑别人的牺牲品吗?
对方可能就是一个关键人物。
朝术眼睛微眯,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他可不会帮着四皇子助他抹平那些痕迹,不过在这眼线面前还得装装样子,便扯着人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道:“这儿全是锦衣卫的人,你是疯了不成,跟他们作对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端倪,想谋害四皇子?”
那小太监被朝术冷嘲热讽的话吓得钉在原地,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下意识就顺着朝术的话说:“那朝公公,您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他忧心忡忡:“这个大臣根本就不是殿下此前安排好的人选,那张笺真是可恨,竟在背地里偷偷换成了他。如今动静这般大,便是殿下想把人换下来都不成了。”
这个大臣的身份看来真的不简单,估摸着知道不少内情,或许连证据都暗藏不少。
那么太子要他交给张笺的东西,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朝术心里百转千回,对小太监阴狠地说:“那便只能断尾求生了。”
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有证据是不会轻易被人抹除的。
单看此事当然不可能把四皇子拉下马,但只要能叫他被皇帝怀疑就可以了。
朝术知道四皇子想成为皇帝的梦,可惜了,梦永远只能是梦。
别说萧谦行还活着,便是他死了。自己用尽千方百计殚精竭虑都不会让他的美梦成真,哪怕是扶持儿皇帝都不会叫他坐上那个位置。
锦衣卫办事迅速,从西厂鱼贯而出到闯入大臣家中搜查封府,都没用上一个时辰,到处都是哭嚎惊慌的声音,现下也彻底安静下来。
该押送至牢房的已经离去,赃物都送进了西厂清查,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但掀起的风云却很难平静下来。
张笺忽然找上门来,冷脸带了笑:“公公,能否同张某人去饮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