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嘶”了一声,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那我要怎么和我爷爷解释,难不成说你是我老婆?”
楚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可以啊。”
查克光速改口:“算了,算了,我就说说,你别当真。”
“我有压缩能量块,”楚辞指了指背包,“不会白白消耗你们的物资,放心。”
查克摸了摸下巴:“可要是你死了,你的东西不也就是我的了吗?”
楚辞:“……我不会死。”
查克:“啧,那可不好说。”
“少废话,快想想如果木原通道没有开,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哦哦,”查克从角落里找出来一根锈渍斑斑的铁丝,在地上划拉,“这是七区,这是丹尼尔斯学院……这是六区,六区和七区之间隔着木原通道,木原通道也是六区境内唯一一条完全安全的通道,如果通道没有关闭,我么可以从这里进入,然后这么走……”
他娴熟的画了几个拐弯,也不管楚辞能不能看得懂,就道:“就可以到我们村子了。”
“如果通道关闭了呢?”
“那就只能绕路。”查克皱了皱眉,“最近的路会经过一座鬼城,还有可能遇上游族人,但是其他的路都太远了,又刚好遇上积雪融化,我们有可能会冻死在路上。”
“我记得六区的首领,叫索兰度?”
“对,”查克点头,“你知道不少嘛。比起七区的首领奥克利,他要更柔和一些,因此六区的人比七区好过一点,也仅仅只是一点。”
“不过,我之前听说索兰度和奥克利最近不是非常对付,很有可能起冲突……所以我才冒着风暴跑出来,万一他们真的打起来,肯定没有现在自由,说不定整个区都要封闭。而且最近几个月风暴比以往更频繁,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总之,越来越艰难了。”
风雪比楚辞预想的早结束两个小时,查克帮他换掉了伤口上覆盖的止血凝胶和纱布,又按照他的说明拿了注射剂和口服药,但是楚辞依旧不能动弹,查克只好背着他,胳膊上还要挎着那个硕大笨重的背包。
“这样走,我的速度最少要减慢三分之一……”他哼哧哼哧的念叨。
楚辞说:“那你把包扔了。”
查克断然拒绝:“死也不。”
楚辞挑眉:“那要不把我扔了?”
查克犹豫了一下:“等你死了我再扔吧。”
楚辞已然习以为常,懒洋洋道:“不是说好把我埋在一区吗?”
“天气太差了,”查克气喘吁吁的道,“路又不好走,六区也不错,凑合凑合……”
天黑之时他们抵达了木原通道的入口,可是非常不幸的是,通道已经关闭了。
楚辞叹了一口气:“只能绕路了。”
黑天行路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尤其是才刚刚下过雪,原本就不甚明晰的道路被积雪掩埋,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茫茫灰黑,起伏的垃圾山犹如戴上了茸茸的黑帽子,偶尔掉出来同色的巨大老鼠,也被冻得无法行走,艰难在雪堆中挪移。
“这种老鼠千万不能吃。”查克给楚辞科普,“隔壁村有一户,去年雪天的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吃了这种老鼠,都没过夜,一家五口全都凉透了。”
“谢谢提醒,”楚辞说,“我没有吃老鼠的习惯。”
“不过白色尾巴的老鼠就可以吃,但白尾巴老鼠很少见,我只在十二岁的时候吃过一次,”查克的语气中有几分向往,“还挺好吃的。”
楚辞:“……”
没想到你们比我们大吃货帝国还荤素不忌。
念头再一转又觉得,想必饥荒年代,别说是老鼠,人们甚至易子而食,不过都是为了活着罢了。
查克刚要继续开口,楚辞忽然关掉了手中的照明灯,在查克耳边“嘘”了一声:“前面有人。”
查克立即将背包一甩,扔进旁边的雪堆里,并扒拉过来一些破烂塑料布盖上去。
远处忽然升起来一颗明星,璀亮的光给周围如簇的垃圾上都渡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那光亮越来越大,待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颗探照灯,被装在一辆破破烂烂的越野车上。
“喂!”距离查克还有十米的时候,车里传来一声呼喊,“什么人?”
“走荒的。”查克抬起双手在空中晃荡了三下。
在霍姆勒,抛却奴役民聚居的村落和大势力管辖的城镇,或者像乌拉尔巷这种自由交易的市场、丹尼尔斯学院等专有地,其余地域一律统称为荒原。而人们会将拾荒者叫做“走荒的”,这是除过奴役民之外最底层的职业,但比起奴役民,他们自由而无畏;同样比起奴役民,他们无人庇护,生死有命。
越野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走下来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魁梧大汉,他扛着一把缠满了迷彩布条的□□,查克远远地看到那把枪,脸色一变,低声道:“是游族人。”
楚辞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游族人”,魁梧大汉就已经走到了查克近前,他也抬起手在空中挥舞了三下,语气平和的道:“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我们有位同伴失踪了,我们想在附近找找,不知道你有没有遇见过。”
查克摇了摇头:“你们是我这次出来第一次遇见的游族人。”
“不,他不是游族人,”魁梧大汉解释,“他和你一样是拾荒者,前天下午离开队伍往丹尔尼斯学院的方向去打听消息,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他大概……”魁梧大汉想了一下,继续道,“可能要比你矮一点,红褐色头发,隔离面罩上涂着三道油彩。”
查克的心脏一阵狂跳。
他知道这个人!
按照魁梧大汉的形容,这正是昨天傍晚在丹尼尔斯学院附近卖给他长老会亲自押解犯人的信息,并尾随他找到楚辞的包,最后在争夺过程中被他砸死的那个人!
查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笑了笑,道:“这几天的天气很差,说不定被风雪困在了什么地方。”
络腮胡大汉道:“你没有见过他吗?”
查克摇了摇头。
“可你是我们一路走过来遇到的第一个活人。”
查克道:“你们也是我在这次走荒途中第一次遇见活人。”
魁梧大汉似乎并不相信他,目光上移,警惕的道:“你背上是谁?”
查克停顿了一下,道:“是我……我妹妹,和我一起出来的,受伤了。”
“受伤了?”魁梧大汉往前一步,“让我看看。”
“她已经快死了,”查克低低道,“我只是带她回去,把她埋在家里。”
络腮胡打量着眼前的拾荒者。他的防风服上浸透了黑红的血,荒原上行走的人对血的颜色尤其敏感,络腮胡一眼就可以看出那血迹染上去的时间绝不可能超过三天,而从这个年轻拾荒者脖颈位置垂下来一只纤细的手上也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暗红的血衬得那手愈发青白透明,络腮胡知道,活人的手,或者说健康的人的手,不可能是这种颜色。
“以后不要带妹妹出来走荒了。”络腮胡拍了拍查克的肩膀,背着□□回到越野车里。
越野车硕大明亮的探照灯越来越远,楚辞缩回了手,问查克:“你认识他们在找的那个人?”
查克迈开僵硬的腿,慢慢往前走去:“我杀了他。”
楚辞惊讶:“你杀了他?”
“对,”查克低声道,“他尾随我去了丹尼尔斯学院,差点抢走你的背包,所以我把他杀了。”
他走的很慢,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果然那辆越野车又绕了回来,络腮胡落下车窗,问道:“兄弟,你有没有去过木原通道,那里还开着吗?”
查克道:“关了,雪刚下下来就关了。”
“好,谢了啊。”
越野车再次跑远,查克才返回刚才停留的位置将背包挖出来,低声道:“我没想到那个人是游族人,我以为他就是个普通拾荒者。”
“你没有处理他的尸体?”
“没,”查克懊恼的道,“我真的以为他就是个普通拾荒者。”
“可是就算他们找到了尸体,又怎么能断定那个人是你杀的呢?”
“他卖给我一个消息,我给了他一块十分格的压缩能量块!”查克说着,步伐越走越快,“只有拾荒者和奴役民才会用十分格的压缩能量块,但他不是普通拾荒者,身上原本肯定没有十分格的能量块,而且刚才那个人也说了,我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活人。”
“但仅凭这些,也不能完全断定就是你杀的人啊。”
“难道你还要和游族人理论?”查克倒吸了一口气,“他们不会给你辩解的机会,只会用枪管砸烂你的脑袋!”
查克几乎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道:“游族人以剽悍善战和团结著称,他们睚眦必报,被称作‘荒原悍匪’!”
楚辞饶有兴致的问:“为什么要叫游族人,因为他们四处游荡,居无定所?”
“对,”查克的喘息越来越距离,他焦急的道,“你不要和我说话了,保存体力,用来跑路吧!”
“可是你两条腿也跑不过人家四个轮胎啊,”楚辞提醒他,“更何况你还负重前行。”
他闲闲的建议道:“要不把背包扔了吧。”
查克:“我死也不!”
楚辞又道:“那要不把我扔了?”
查克语气崩溃:“把你扔了我也跑不过他们的越野车啊,这里距离丹尼尔斯学院那么近!”
“那就不要跑了,”楚辞淡淡道,“停下。”
查克粗重的喘着气:“你又发烧开始说胡话了?”
“我清醒的很。”楚辞抬手勒住他的脖子,“别跑了,你跑不过他们的。”
查克顿觉呼吸不畅,他脖子上还残留着昨天和那人争斗时的伤,被楚辞再这么一勒瞬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只得停下脚步,哽着声音道:“你给我放开!”
楚辞松开手,道:“加上那个络腮胡,他们的车里只有三个人,你只要把他们都杀了,问题不就解决了?”
查克:“你果然是烧糊涂了吧?”
“我很清醒。”楚辞道,“他们知道木原通道已经封锁了,所以你只能走这条路。只要找一个合适的高地埋伏,干掉他们三个不是轻而易举?”
“你伤的是脊背,”查克狐疑的道,“不是脑子,怎么现在都开始妄想症了?”
按照霍姆勒人均胎教的教育水平,查克能知道“妄想症”这个词实属不易,已经可以算是高知识素质了。但是他家里往上追溯三代都是奴役民,逃不脱底层阶级的局限性,按照他十分有限的阅历和认知,违背祖宗成分出来走荒已经用完了他基因所有的反抗因子,有意识的反杀三个游族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楚辞道:“背包里有枪。”
查克:“不行不行。”
楚辞又道:“继续往前走,这里的地形都不适合狩猎。”
查克拎好背包又开始飞奔,楚辞一把扼住他的脖子:“走慢点,我看不清了。”
“走慢点被追上了怎么办!”
“说得好像你走快点就不会被追上了一样。”
“……”
查克垂头丧气的道:“那怎么办,我不想死。”
他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早知道我就应该听我爷爷话,乖乖待在村子里,非得跑出来走荒,现在可好,死到临头连我爷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只是想活着啊!”
楚辞听他哭了整整一分钟,终于不耐烦了:“哭完了吗,哭完了就给我把枪找出来。”
查克用袖子擦了一把快要结冰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找出来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干得过游族人的□□吗?”
“都是□□还分什么高低贵贱,”楚辞道,“再往前走一点,我觉得那座垃圾山的位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