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小可怜 第46章

可看别人写和自己写的感觉是不同的,徐连的笔尖才碰到纸,在上面洇开了一个墨点,就停住了。他€€近乎茫然€€地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顾€€。

好可怜。

顾€€扫视过他€€夹杂着几分无€€助的眼神€€,在心€€里想到。他€€走到了徐连身后一步,而后握住了他€€的手。

“要€€这样捉笔,肘部悬空,手腕与手指一起发力。”

说话间,顾€€就带着徐连将他€€的名字在纸上写了出来。

只是写完“徐连”两个字后顾€€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又继续写了两个字。

是他€€的名字。

从前也有这样教徐连写字的时候,小将军虽然€€懂得文墨,可一手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对方就央着让他€€来教,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借着机会同他€€亲近。

顾€€在感情上是迟钝的,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徐连别有所图,后来对方见状,干脆连藏都不藏了。如€€果不是徐连主€€动跟他€€说破,顾€€或许一直都不会知道他€€喜欢他€€。

他€€教徐连写字的时候,呼吸很轻,周身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看上去完全是将人拥在怀里了。

写完以后,还要€€在徐连的耳边将这两个字念出来。

“这是我的名字,顾€€。”

和缓的语调却激得徐连耳朵一麻,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被顾€€靠得这样近,徐连没有感觉到跟周沅他€€们同坐一桌的不自在,相反,他€€的身体€€似乎是在欢迎着对方,不受控制的过于放松。

“顾、€€。”乖乖地跟着顾€€后面读了一遍。

“嗯。”

应答的声音让徐连被吓了一跳。

“我……我不是在叫你,公€€子。”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

顾€€全黑的眼眸在他€€回过头的时候恢复了正€€常,他€€放开了徐连的手,并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没关系,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们是朋友。”

烛光莫名晃了晃,顾€€低头的角度让他€€的脸一半处于阴影中,一半处于烛光中,€€丽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徐连像是被他€€怔住了,可再一眨眼,那€€种恍惚的感觉又不见了。

顾€€又将小半边脸转向有烛光的方向,指着写出来的几个字道:“今天暂时就教这两个名字,小连可以多在脑海里想一想它们的笔画顺序,明天有时间再练习,现在早点休息。”

说完,顾€€也就没有在他€€的屋子里多做停留,只不过顾€€离开的时候,放在桌上的那€€本书€€也被他€€一并拿走了。过不久,徐连初次的临摹之作就被他€€收进了书€€房当中。

徐连以前只是没有人引导他€€,现在有顾€€教着,他€€其实很快就认识了两个人的名字。

在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后,他€€看着白纸下方的两个字,缓缓地,又带着某种执拗的,喊了很多遍“顾€€”。

第33章 触手大妖怪(5)

科考一向都€€是江城的大事, 一大早过来€€的并不只有顾€€和徐连,还有其它看热闹的百姓, 以及送考生进场的人。徐连个头不高, 挤在€€人群里根本看不到前面。

顾€€拉着他的手腕,轻微波动的妖力干扰下,周围的人都€€自发地往一旁退了€€退, 他带着徐连顺利地走到了€€前面。

童试一共有三场,每场各需要三天时间。结果出€€来€€后, 考中的即可继续参加乡试,进而是会试、殿试,不过这其中都€€隔了€€几个月时间。

张良月已经是生员, 因€€此不用€€前来€€参加。不过他特意来€€送了€€刘喜言,不意又同顾€€遇上了€€,先是打了€€声招呼, 再看到徐连, 两€€人皆想起昨日在€€街上的情形,脸上的神情微微敛了€€几分,却是没有往常在€€周沅面前的肆意嘲讽看轻的态度。

“顾兄,今日来€€此,可是为了€€送刘兄进场?”

不怪张良月会有如€€此反应, 毕竟顾€€一向就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而且当年顾€€参加科举的时候是何等风光,结果一道道地下来€€,整个江城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觉得顾€€是对童试好奇,所以才会特意前来€€。

再者说, 前来€€的考生当中,顾€€也就是跟刘喜言熟一些。能跟顾€€同届的,到现在€€还在€€参加童试的人并不多。

若是一般人,很可能也就顺着张良月这话应承下来€€了€€,反正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也能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顾€€却是直言不讳,“小连没有看过科举,我带他来€€见€€一见€€。”

“小连?”张良月和刘喜言异口同声,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了€€个小连。

顾€€将目光朝徐连看过去,把€€人从身侧又拉近过来€€了€€一些,手掌再次从他的手腕上移过。

“这位是我的朋友,徐连。”

他似乎仅仅是为了€€让人意识到,徐连是他的朋友,在€€受他的保护这一点。讲话的口吻尽管温柔,但€€并无多少亲近之意。

周边还有其他要参加考试的人,闻言也是看了€€徐连一眼。他们不认识徐连,不过因€€着顾€€的话,倒是把€€他的脸记下来€€了€€,能得到顾€€承认的朋友不多,他们是真心实意敬佩对方,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对顾€€的朋友友好相待。

张良月本身就不是太满意顾€€跟徐连走得太近,听到小奴竟然有了€€名字,当下就问道:“顾兄竟是这般看得上他,甚至还特意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文人之间有时会互相取字,以表亲近,主子对下人会随意打赏名字,表示的是看重。但€€徐连的情况跟这两€€者都€€不同,他跟顾€€非亲非故,取名字这种事就显得过于亲厚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下等人,也配让顾€€这般对待?对于张良月来€€说,顾€€此举何尝不是看轻同为好友的他们?

带着这样的情绪,他问话的语气不免添了€€几分质问。

“不是公子为我取的,我本来€€就叫徐连。”

徐连突然出€€声解释,他没跟张良月和刘喜言说过话,还是这种很正式的说明。

徐连没有想到顾€€竟然真的在€€两€€人面前说出€€他们到这里的原因€€,还将他正式介绍了€€出€€来€€,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局促不安,更是悄悄板直了€€腰身,生怕给对方丢脸。

在€€听到张良月的质问时,才没忍住出€€声。

以往他们羞辱他,徐连并不在€€意,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可公子这样好,他们凭什€€么可以如€€此对他说话。

并不如€€何有气场的声音里,带了€€隐隐的维护与敌意,只有顾€€察觉到了€€。

听到徐连的话,张良月和刘喜言才算是将目光正式放到了€€他身上。

一看就发现才两€€天不见€€,对方就有了€€不少的变化。徐连穿的衣服是顾€€特意挑选的藕色缎子做成的长袍,颜色非常衬他,不刻意去保持另一个人的模样时,浑身上下看上去反而自然生动许多。

尽管细看过去,还是一样的难登大雅之堂,但€€平心而论,并不惹人讨厌。

张良月却是惯性地将眉一拧,教训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突然间后颈一凉,大热天里竟然感€€觉到了€€几分冷意。再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顾€€神态愈发温和,只是话里的内容让他跟刘喜言都€€大感€€意外。

“虽则我三人从前交情甚笃,只是毕竟隔了€€三年,我的心境也发生了€€不少变化,今后大家还是各自珍重。”

“这句话也烦请带给周沅,若是他病好了€€,也不必再来€€顾府拜访。”

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同他们就此结束交情。且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这不得不让本就看徐连不顺眼的张良月觉得,是对方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离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刘喜言因€€为要进场检查了€€,也来€€不及多说什€€么。顾€€在€€说话话后,就带着徐连离他远了€€点。

人群很快就在€€他们和张良月之间挤满了€€,就算对方想说什€€么也没办法€€。

进场检查十分严苛,光是他们看到的,就是每个人带进去的东西€€都€€要被一一拆开,连点心都€€会被逐个捏碎看看里面是否夹带了€€不应该带的东西€€。

一旦被发现了€€,官兵会立即将人拖去行刑,并且永远不得再参加考试。更严重的,可能会累及子孙三代。

徐连看着检查过携带物的学子们又被单独带进了€€另一个地方,不禁有些奇怪。

“公子,他们要去哪里啊?”

“去‘验身’。”此验身非彼验身,进去以后,会有人让你€€脱光衣服,将你€€从里到外都€€检查一遍,甚至头发都€€要散开一一查验。

“历朝最开始验身是不避人的,不过那€€会儿也没有到这个地步。”比如€€让学子们当众脱下外衫鞋袜,反复检验,就连裆下也不放过,“后来€€因€€是太过不雅,遭到了€€学子们的抵制,才逐渐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这并不代表去了€€里面就能更轻松,至少想要通过携带小抄作弊,是绝对办不到的。

“全部都€€要……脱光?”徐连垂眸看了€€看自己,眼里没了€€一开始对科考的期待。

冯延芳原本也是要来€€参加这一场考试的,但€€顾€€之前进宫的时候,邱潼听了€€他的讲述,当即就正式剥夺了€€冯延芳的参考资格,并下令官府彻查此案。

就算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冯延芳受世界意识眷顾,想要出€€来€€也是不死都€€要脱层皮的。

接下来€€的几天,冯延芳涉嫌谋害顾€€性命这一恶行随着大家知道他被圣上亲自罢免了€€入考资格而甚嚣尘上。就像原剧情里徐连的秘密被传扬开来€€那€€样。

恶意的揣测与构想统统围绕在€€他身上,不少人都€€已经认定他就是凶手了€€。

后半段顾€€看徐连的兴致不高,问他是不是累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一定考不中科举。”

像他这样的怪物,恐怕第€€一轮的验身环节就要被淘汰。

顾€€在€€一心把€€人往皇位上送,哪里想到徐连心里想的是能跟他一起参加科举,只是意有所指地道:“或许小连以后不用€€参加科举也能登上高位呢。”

登上高位?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徐连难以想象,他以为顾€€是在€€安慰他,又不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失落的样子,便强打起了€€精神。

城郊那€€边的学舍还要有段日子才能竣工,不过徐连的住所差不多都€€弄好了€€。在€€考场大门关闭以后,顾€€带徐连去了€€城郊一趟。

两€€人在€€路上走得很慢,徐连找着机会问顾€€:“公子,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跟……张公子他们说?”

徐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张良月,他心里其实是讨厌对方的,但€€在€€顾€€面前,他还是很规矩地叫了€€一声张公子。

他的脸上带了€€一种顾€€此举是被他连累了€€的羞愧与难受,惴惴不安至极。如€€果因€€为他惹得公子跟朋友反目,那€€他简直就是罪人。

“没什€€么,就像我说的那€€样,大家已经三年没有相处过了€€,感€€情方面难免生疏。而且我这趟回来€€,发现他们并非是值得交往的人。”

徐连脸上的表情太好懂了€€,顾€€伸手抚平他无意识皱得紧紧的眉,指尖冰凉。

“跟小连无关,不用€€多想。”

他指尖的凉意似乎能将人的一切杂念排除出€€脑海,仅剩下那€€一点奇异的存在€€。

日光大亮,他们分明置身白昼,徐连看着顾€€,潜意识里的古怪感€€又在€€作祟。

“公子,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说着,脸上还分外担忧。

两€€人又继续走了€€起来€€,顾€€解释:“从掉下山崖以后就是这样了€€。”

“那€€您的身体……”

他一紧张起来€€就会带上敬称,顾€€已经习惯了€€。

“放心,身体没事。”讲话的时候脸色依旧是过白的,“只是看上去这样,大夫替我把€€过脉了€€,说是一切都€€好。”

徐连轻呼出€€一口气,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心疼。

从周沅的口中,他也能知道公子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是后来€€却硬生生遭了€€这样的罪。大家只知道他大难不死,却不知道他究竟过得有多辛苦才能保下这条命。

想着,徐连的情绪都€€不禁低落了€€起来€€。

“怎么了€€?”

徐连的情绪变化很明显,顾€€很快就发现了€€。

“我……我只是,公子受了€€难,我心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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