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事情无法急在一时,以后还有机会再找崇澜过来实地查看,至于现在,他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资料整理工作。
夏初知道之后跟他允诺,等崇澜回来,自己到时候就陪着师兄去查看河道。顾念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在他再三保证会乖乖保证安全操作之后,终于答应帮他打造一套全尺寸的丹炉。
“我就说以后你会给我造丹炉的。”得偿所愿的夏初看着顾念笑得阳光灿烂。
顾念:……
行吧,虽然不知道中间有没有玄学的力量,但这件事最后终究还是他输了。按这个趋势,他以后的确会源源不断的给夏初提供丹炉。
墨青那边,顾念也特意写信过去沟通了理工书院的事情,顺带着自然也不忘提到现在困扰他的那个巨大难题,毕竟墨青更是机械构造方面的专家,说不定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和看法。
为了把问题说清楚,他一方面详细描述了目前造桥的难度点,比如跨度大,承重大,结构稳固度等等。
他也画了两张长桥图过去辅助说明,不过略去了桥上汽车之类的东西,只说曾经在梦里看到过这样的桥。
墨青对理工学院没什么意见,倒是在造桥的问题上给他提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墨青在回信里首先问了他一个问题,到底是一定要造石柱桥,还是只是想解决当地百姓的常年出行渡河问题?
理论上来说,渡河的问题,只要专门在一些水流趋缓的河道区域设立专门的渡口和渡船,冬季再补助一些凿冰的费用,就能解决。
当然,如果某些区域水流速度实在太快,横渡起来过于危险,那也可以考虑另一种方式,吊桥。
墨青所说的‘吊桥’,其实结合了他们当初在飞来谷设置的上山滑索构造,打算在河道两侧设置两组有高低差的桩柱,考虑到安全以及渡河的人可能携带行李甚至牛马的问题,墨青把原本的吊篮改大成了马车车厢的模式。这样安装好承重吊索后,就可以一‘厢’一‘厢’的送人过去或者带人回来。
这种模式,基本可以将整体桩柱的受力要求降低到最小,毕竟本质来说,桩柱需要承受的重量就变成原本百丈长桥的一小截,甚至不满百分之一。
顾念不得不承认,墨青的这个设想虽然没达到石柱桥的平稳程度,但在解决渡河问题和实际操作上都有了可行性,在没有办法造出更好的桥之前,不失为一种过渡时期的方案。
当然,其中要解决的难点也还是有,比如多粗多高多深的桩柱才能承受住这个重量,是否需要在河流中补充几个桩柱做支撑点分担受力?随之而来的又有如何在湍急的河水中打桩、桩柱需要承受的河流冲刷强度需要多大等一系列问题。
另外墨青也在信中跟他提到了为战船配备猛火油喷柜的事情,石油遇水不灭,确实是搭配战船的水战利器,墨青目前正在努力研究液压的问题,想办法提高喷射的远度。
顾念也想了几种增加液压压力值的方式回复了过去。
他跟墨青书信往来,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年深已经一路打到了江都府。
吕青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便破釜沉舟的将手上目前所有剩余的兵力接近十二万人,尽数集中在东都附近,准备与年深决一死战。
年深手上的兵卒只有三万,虽说顾念相信镇西军这边都是精兵,但听到吕青那边的兵力四倍于己方,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顾念忍不住跑到年深的帅帐旁听的时候,顾言、杜泠、萧云铠、完颜兄弟等人都聚集在那里,围着板报架上的地图在商量明天的作战计划。
上次顾念‘提案’之后,年深也觉得这种竖立式的架子很适合大家一起看地图,便命人又做了个大的。
“需要架设抛掷炮么?”待众人排兵布阵差不多商量完毕,顾念主动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年深这个问题。
自从踏进江都府的区域,天气就阴雨连绵,火燧炮几乎完全发挥不了作用,面对这么多的敌人,如果不想陷入苦战,速战速决,抛掷炮是最有力的选择。
这一路以来,除了当初演示性的两炮,只有一次年深曾经让顾念安排火器营架设抛掷炮,不过,那次直到最后,年深也还是没用发射开炮的指令。
在场的将领里面,只有顾言没见过抛掷炮,所以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年深皱了皱眉,“阴雨对抛掷炮会有影响么?”
“有很小的几率会出现哑弹,” 见众人露出迷茫的神色,顾念又补充了句,“就是无法爆炸,相当于没投,不过出现的可能性肯定并不会太大。”
他们现在制作的炮弹还是比较原始的,如果引线真的倒霉的被雨水浇灭,必然会出现哑弹。可惜的是之前没做过这方面的测试,他也无法给出实际数据。
“好,”年深略微思索了会儿,指着板架上的地图道,“你来看下,如果想攻击这些位置,需要在什么地方假设抛掷炮。”
顾念根据抛掷炮的投掷距离大致估算了下,选了三个可以架设抛掷炮的位置。
年深又结合隐蔽性和安全性的角度,最终将架设位置定在了三处可选位置中的最后一个。
第二天早晨虽然没有下雨,却依旧是个阴天。顾念就早早起床,跟夏初两人带着火器营的那些兵卒前往昨天选好的地方架炮。那是一座矮坡,视野开阔,非常适合架炮,另一方面也远在对方的弓箭手射程之外,几乎没有被攻击都可能性。
天色渐亮,眼见着预定的进攻时间就要到了,顾念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兵卒都穿好了防护服,又检查了一遍自己和夏初身上的防护服。
他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对面,不禁深吸口气,吕青手下的兵将早已在城下摆好阵势,黑压压的军阵,一眼看不到边际。
这边的镇西军也早已列阵而待,前方兵甲列戟如林,弓影盈光,寒风生壑,战旗猎猎而起,一派肃杀之气。
“放心吧,小道早就卜算过了,今日之战,帝星必然大胜。”夏初拍着胸口跟他保证。
顾念转过头,“那你能保证他们不受伤吗?”
夏初噎了噎,这个他可算不出来。
“但愿此战之后,天下平定,这样大家就都不用担心受伤的问题了。”顾念也知道自己为难夏初了,长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此时,铿锵有力的战鼓声隆隆而起,完颜兄弟手持熟铜长棍和黑铁马槊,带着两队骑兵,迅速冲了出去。
杀!!!
对面也立刻迎出了两列军阵。
顷刻间,万马奔腾,杀声震天,脚下的地面在马蹄之下似乎都在微微颤抖。顾念立刻将望远镜对准帅旗下的年深,全神贯注地盯紧了他的左手,随时等待着出击的指令。
作者有话说:
顾念[试探]:阿兄,你是不是有点太情绪化了? €€(€€3€€)€€
顾言[戳额头]:你懂什么?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顾念:什么喜事?
顾言:……小孩子少打听。
顾念:???@ @
第221章
鼓角争声,金戈交鸣,前方厮杀声盈耳不绝,令人心神俱颤。
顾念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站在城墙上听到惨叫声就慌张到手脚僵硬的少年,他现在已经可以冷静地站在原地,排除战场上的干扰,聚精会神地关注主帅的行动,静候调遣。
“八郎,盯紧主帅旁边的传令官。”事关重大,贻误战机可不行,顾念决定再加个双保险,吩咐身边的亲兵。
“是!”亲兵立刻挺胸扬头,朗声回应。
“一号组炮架旁就位,二号组接应位待命,其它人原地不动。”
“是!!!”负责操作的兵卒们也齐齐应声。
天边乌云低垂,冷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旁边‘无所事事’的夏初几乎没有直面这种大战的经验,那些声音令他愈发紧张,双手不停握拳又松开,来回踱步。
听到身后焦灼的脚步声,身为‘过来人’,顾念知道现在的夏初心神不宁,便给他布置‘任务’,“夏道长,盯住主战场那边的动向,随时报告。”
“是!”身在战场,夏初也下意识地学起了那些兵卒的答话方式。
“放松点,”顾念忍俊不禁,视线不敢离开望远镜,“你不是说了么,今日之战,咱们必胜。”
“是!”
顾念:……
“完颜旗达跟一个杂粮蒸饼似的家伙对上了,打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
顾念的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完颜旗达的对手长得黑壮黑壮,身体胖得跟杂粮馒头似的。
冷兵器时代讲究一寸长一寸强,战将们通常喜欢使用极长的兵器,抡起来气势迫人虎虎生风,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光凭一股子蛮力就能吓得人不敢靠近,完美封锁自己和战马周围的空间。
当然,相对的,使用这样尺寸的兵器体力消耗自然也就大,所以兵营里的军将大多体态魁梧。
完颜旗达和顾言在军将当中就已经算是‘瘦’的,像年深、叶九思那种身材的,更是凤毛麟角。
不过,虽然有天生神力的优势,他们在兵器使用上也的确跟那些号称刚猛的战将不同,属于另外一派,在顾念理解来看,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用的不是蛮力而巧劲,更为注重出手的速度,需要苦练招数和对兵器控制的精准度。
“赢了!完颜一棍砸在那家伙背上,直接把他砸下了马。”
这得多大的力道,脊椎还保得住吗?顾念听得后背跟着一阵抽痛。
“又上来个绿豆眼。”
“完颜忽烈上去了。这人根本不如之前那个杂粮蒸饼,三个照面就被完颜忽烈戳下马了。”
“对面又来了个番薯头。”
顾念:???
他略微想了想,才明白大概是在说完颜忽烈这回的对手皮肤微红,脸型略长,有稀疏的长胡子。
“哎呀,这是个硬茬儿,完颜忽烈被他刺中胳膊,兵器脱手,危险!幸好完颜旗达赶到了!后面的人把完颜忽烈救下去了。”
顾念:……
为啥有种在听游戏解说的感觉?
有了‘任务’之后,夏初果然不那么紧张了,除了喜欢用食物‘吐槽’对面人的长相,夏初的‘解说’还算到位,顾念也可以知道主战场那边的实时动向。
完颜旗达不愧是一员猛将,之后又接连战胜对方四人,最快的两个照面,最慢地打了近百回合。年深怕他体力消耗过大,用萧云铠将他换下来休息。
萧云铠也胜了两场,第三场时被对方伤了战马前腿,一下子摔下了马。
关注着战局的顾言反应迅速,立刻拍马迎阵,救下了萧云铠。
镇西军这边气势如虹,顾言接连赢了五场,年深号令再动,重新将完颜旗达换了上去。
年深那边暂时没有用炮的意思,顾念也没着急。昨天旁听作战会议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年深这次似乎不想直接夺城,而是打算跟镇东军来个正面大决战,彻底将对方剩余兵卒的军心和士气彻底击溃,让他之后无法再组织任何反扑。
申初时分,天降大雨。双方鸣金收兵,镇西军这边接以十五胜一平一败的骄人战绩结束了第一天的战斗,士气大振。
萧云铠摔下马后,顾言解救及时,所以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完颜忽烈胳膊上的伤没伤到骨头,但需要休养些日子,明天的对阵肯定是上不了场了。
顾念冒雨跑去医帐看了一圈,确定众人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才赶去年深那边。
他进帐的时候,年深正站在板架前对着地图研究,旁边亲兵送进来的饭菜丝毫未动。
顾念将湿漉漉的伞和斗篷丢在帐子口的衣架上,径自走到桌案边。
“先吃饭。”顾念屈指敲了敲鎏金银碗的碗壁。他是一研究东西就容易忘记饭点,年深则是用兵的时候常常顾不上吃饭。所以他才特意让人把自己的饭菜也送到这边,打算盯着人一起吃。
年深看了眼顾念,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乖乖转身走回桌案。他只摘了头上的兜鍪,并没有卸甲,走动间甲片互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需要帮忙吗?”顾念作势要帮他脱去战甲,年深却摇了摇头,“算了,待会还要再穿,麻烦。”
“你今晚准备偷营?”顾念露出诧异的神色。
“不是我今晚准备偷营,而是有人今天晚上恐怕会准备偷我们的营。”年深朝着对面镇东军军营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白天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吕青手下的兵将根本不是他们这边的对手,所以很可能会在今天晚上筹谋些别的办法。
“刚才是在想布防的事情?”顾念也在桌案边坐了下来。
“嗯,如果有人送上门来,总要好好招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