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抛掷炮么?”
“夜里能用么?”
“可以用,但命中率应该不高,威吓的作用可能会超过实际打击。考虑到咱们兵卒操作的定位精准度,如果给的目标大一些,能有火光定位,效果会略微好点。”顾念也在桌案边坐了下来。
有之前的回回炮操作经验和杆位上的刻度做辅助,其实他们的抛掷炮定位准度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毕竟晚上的能见度太低了,再加上白天没做过对比校正,顾念就用了比较保守的态度。
“好,”年深眸色微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我待会告诉你位置和信号……”
年深说到半途,顾念突然“嘶~”了一声。
“受伤了?”年深循声看过去,见顾念的脸疼得皱做一团,顿时面色紧张,作势要起身帮他查看。
“没有没有。”顾念连忙对他摆了摆手。
“你确定没事?”年深打量着他全身,依旧不太放心。
“我说了你不许笑。”
年深:???
“我就是白天在抛掷炮阵地那边等你的命令,站了一天,腿疼。”顾念屈指成拳,锤着自己的大腿弱弱地解释道。
没坐下之前其实感觉还没这么明显,但刚才坐下后,腿上骤然放松,那股积攒了一天的酸疼劲儿全都泛出来了,他一时没忍住,才难受得出了声。
年深的表情有刹那空白,随后眸子里浮起笑意,“我帮你揉揉吧,不然明天更疼。”
“哎!”
“啊~~~”
“嘶~停停停,帮我拿个靠垫过来。”顾念疼得用力拍了两下年深的肩膀。
年深似乎很了解这种酸疼感的源头,下手找的肌肉位置又准又正,手指上的力道又足,刚用力捏时疼痛难忍,几秒之后就像理顺了凌乱的线头,酸爽又畅快。顾念怕自己因为疼叫得太大声,就打算抓个靠垫咬一咬。
“唔!!!”
“嗯~”
……
顾念用靠垫堵住自己的嘴之后,声音倒是小了,但也变得特别奇怪,他被腿上的酸疼感抓住了注意力,没心思注意其他的事情,年深帮他揉了没几下,耳根就默默红了起来。
两条腿揉完,年深匆匆起身,含糊地丢下一句,“我去找完颜旗达他们聊一下晚上布防的事情。”
“哎,你不吃饭了?”
顾念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想让他吃完再去,没想到年深却走得更快了,大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军情紧急,你先吃,不用管我。”
不是还要布置抛掷炮么?顾念疑惑地看向帐口还在微微晃动的毡帘,不理解年深为什么不直接叫其他人过来。
不过年深按摩的手艺倒是不错,秒杀后世许多专业的按摩技师。顾念活动着轻松许多的双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大雨初停,众人各自接到了年深的指令,顾念根据要求,带领火器营的兵卒重新去了另一处位置架炮。
两个时辰后,夜幕四垂,四野寂静无声,军营门口的兵卒也困倦地抱着长戟打起了盹,没人照看的两堆篝火火势渐弱,眼见着就要熄灭。
大批黑影偷偷摸摸地越过两军中线,朝镇西军军营靠了过来。
顾念从望远镜里也清楚地看到了那些黑影。
“一号组炮架旁各就各位,二号组接应位待命,三号组准备点灯。八郎,盯住门口左边的火堆。”顾念对着身后的几个兵卒摆了摆手,轻声安排。
众人立刻分散去准备。
半盏茶后,那批黑影已经摸到了镇西军营前,距离不足百步。
他们停下脚步,整队张弓,正要点燃手上的火箭,一支火箭尾部带着明亮的橘红色火光,划破夜空朝他们袭来。
“噗!”那支羽箭正中领头那人的胸口,巨大的冲力让那人当即仰面倒了下去。
“□□左二格,长杆上三格,装弹。”得到信号指令的顾念立刻道。
偷袭的兵卒们吓了一跳,正在惊骇间,对面军营那堆篝火突然落下两支羽箭,原本即将熄灭的火堆霎时窜起熊熊火光。
“放!”顾念挥手落下。
暗夜之中,数点萤火般的微芒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直奔那队偷袭兵卒后方的镇东军军营。
“轰!”
“轰!”
“轰!”
……
刹那间,火光冲天,地动山摇,仿佛有九天玄雷落在江都城城畔,惊天动地。
前边偷袭的兵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震惊地回过头,就见己方兵营火光四起,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了,是神谴!上天降下天雷惩罚镇东军了!”四下里突然接连传出喊声。
偷袭的那些兵卒正在疑惑间,几道天雷鬼魅般地划破夜空,当着他们的面再度落在了镇东军军帐间。
“轰!”
“轰!”
“轰!”
……
山崩地裂般的动静再度响起,震得众人耳骨发麻,嗡嗡作响。火光恍若游龙惊虎,四下飞窜,声势骇人。
眼前可怕的景象简直闻所未闻,那些亲眼目睹的镇东军兵卒都惊呆了。
“镇东侯倒行逆施,遭受天谴!”
“天雷降世!神罚江都!罪无可恕!”
四下里的呼喊声一浪接着一浪,让那些原本就心慌意乱的兵卒们愈发胆寒。
“轰!”
“轰!”
“轰!”
……
可怕的声音第三次响起,排山倒海,撼人心魄。
“当啷!”有人害怕地扔下手里的武器,掉头就跑。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仿佛连锁反应似的,无数兵卒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杀!”两侧埋伏已久的顾言和完颜旗达等人意气风发地带着兵卒们冲了出去。
这场漂亮的埋伏反击战一路打回到镇东军军营,持续了两三个时辰,也彻底击垮了对面的镇东军。
十二万大军倒戈卸甲,仓皇逃窜,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等到天亮时,满地尸首,血流成河。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被逼现身阵前的吕青瞪着对面的年深,目眦欲裂。他身后的兵卒满身血污,衣甲残破,已经只剩下可怜巴巴地不足三万。
“不是说天雷么?”年深端坐马上,一本正经地道。
“不可能,定是你找人装神弄鬼!”
“大势已去,镇东军现在是强弩之末,侯爷不如降了,也算给自己留个最后的体面。”年深扫了眼西南方向的远山,面色冷淡。
“你做梦!当日井下没有炸死你,今日就让朕来亲手补上这一刀!”吕青双眼通红,怒催跨下战马,手持三尖两刃刀,气势汹汹地朝年深冲了过来。
杜泠张弓欲射,年深却摆了摆手,拎起长枪迎了上去。
“€€!”枪头戳在刀刃夹角处,发出尖利的脆响。
两人拍马错位,战到一处。
远处观战的顾念根本看不清动作,只能看见两人身上的兵甲反射出的阵阵寒光,十几个回合之后,吕青逐渐气力不支,被年深抓到破绽,一枪戳伤侧腹,挑落马下。
吕青再欲起身,年深带血的枪尖已经居高临下地抵住了他的喉咙。
“侯爷,到此为止了。”
吕青捂着腹部,双眼通红地瞪着年深,大口喘息着,僵持片刻之后,他终于垂下了头。
年深收回长枪,转头示意后面的兵卒,“绑起来。”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吕青突然抬起手臂,一撸袖子露出了支臂弩,黑色弩尖对准年深的喉咙疾射而出。
耳后破空声袭来,年深立刻俯身躲避,回身倒扎一枪,那支弩箭擦着他的兜鍪飞了出去,他的枪尖也扎进了吕青的脖子。
“嗬!嗬!”吕青手臂青筋暴起,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眼见吕青身死,后面那些兵卒悲愤地冲上来,顾言、完颜旗达等人立刻带兵迎战。
年深带马退后几步,转头看向西南方向,果不其然,烟尘滚滚,一队举着蓝底旗的兵马,浩浩荡荡地冲了出来。
远处观战的顾念惊讶地用望远镜扫过去,赫然发现旗上是个‘周’字。
周,正是镇南军军侯的姓氏。
作者有话说:
顾念:年技师手艺不错,下次还可以继续点~V●●V
第222章
镇南军怎么会来?
他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顾念盯着望远镜里的周字旗,一时间分外疑惑。
镇南军军侯是东、西、南三方联盟阵营里‘小弟’,过往向来以两个‘大哥’马首是瞻,哪个大哥站在最前面都没有意见,只负责‘乖乖听话’,现在两个‘大哥’打起来了,他会选择站在谁那一边?
一直以来,镇南军军侯表现得似乎都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只满足于自己江南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他的态度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是陆溪属意的那个皇帝么?如果是的话,陆溪现在有没有跟过来?
顾念脑子里飞快的转过各种念头,冒出无数的问号。
那队人马看规模大约有五六万人的样子,领头那人身材魁梧,骑着匹漂亮的青骢马,一身金甲在朝阳下华色璀璨,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戴着双耳式兜鍪,里面配着遮脸面罩,看不清楚长相,只有头顶红色盔缨在奔跑中迎风而动,飒飒作响。
镇南侯的人马步步逼近,年深却并没有调兵布防,只是勒马而立,带着种好整以暇地态度看向那批人马过来的方向,看样子,似乎对镇南军的出现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