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志强抱怨道:“说得这么好听,那你这个当点长的怎么不牺牲下,把宿舍让出来?”
赵志远道:“卢知青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你的要求,你还挑三拣四,各种不满意。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你可以去支书那里告我,若是支要求我把宿舍让出来,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让。”
“找就找!”
卢志强可不是个会忍耐的人,当即就跑去大队部找赵保国说这事。
不把宿舍的问题解决,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保国把知青点那些事情摸得透透的,毕竟是老油条,不会把自己的喜恶表现在脸上。
只要事情不闹到他跟前,他都不会故意去为难谁。
得知卢志强的处境,他也愿意合情合理的帮他解决。
让知青住漏雨的地方确实不好,现在唯一解决的法子就是把卢志强和李建安两个知青安排到老乡家里。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难就难在村里人不喜欢这些知青,也就没有人愿意把他们领回去。
赵保国思来想去,没办法道:“实在不行,你去我家,李建安去老刘家。”
老刘是刘建民,是村里的治保主任,脾气比赵保国还要急躁。
“我们家只有小满那屋能住人,你要是去,你就跟他住。”
卢志强:……
跟赵亭松住,赵保国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万一那傻子哪天发疯,半夜直接掐死他怎么办?
“还是不麻烦支书了,我们还是住宿舍吧。”
“啊,宿舍都湿成那样,还怎么住啊,不然就……”
李建安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卢志强那比锅底还黑的脸色,立马住嘴。
赵保国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不去最好,他还嫌烦呢。
“住宿舍也行,等过两天雨停了,我安排几个人去给你们把屋顶修缮一下,保准不再漏雨。至于这几天,那就只有你们两个人自己克服一下了。”
赵保国鼓励地拍了拍卢志强的肩:“我当初就知道你是个能吃苦的好孩子,辛苦你了。”
卢志强皮笑肉不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的李建安更是觉得头大,早知道他就不跟着卢志强换宿舍了。
被孤立总好过住漏雨的屋子,这雨下得都没办法睡觉,真是折磨死他了。
纵然如此,他也不敢在卢志强面前摆脸色,最近卢志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一直处在一个暴躁的状态,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李建安知道,肯定又是林砚池得罪他了。
两人回了宿舍,又将东西搬到了另外个屋子,那屋子虽然也漏,好歹没这么严重。
屋里湿气重,铺盖毯子没打湿,也潮得很,李建安身体素质差,瘦得像个猴,没两天就感冒了。
头晕眼花,脑袋沉甸甸的疼得不行,没办法只能去卫生所了检查。
虽说是下雨天,卫生所倒是热闹,过不了多久就要到秋收了,村里人趁着这阵子不忙,都想把自己身上的老毛病治好,省得秋收的时候不给力,拖了生产队的后腿。
村里黄大爷最近腰背酸痛,躺在床上翻个身,都感觉那背被钉了钢板一样,疼得受不了。
他长期在地里劳作,一到阴雨天就发作,这也算是老毛病了,早几年还能忍,今年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疼了。
林砚池给他检查一番后,发现他是由腰部肌肉过度疲劳引起慢性腰肌劳损,这样的病光是吃药好不了,还得配合针灸。
可惜村里条件实在简陋,他也不能凭空变出银针。
只能先给黄大爷推拿一番,再拔个火罐。
拔火罐这事不用他来,王永年早在一旁跃跃欲试了。
对于自己会的事情,他很喜欢显摆,林砚池也不会样样都和他争。
王永年拔火罐的时候,林砚池就在一旁开药方。
看着很多空了的抽屉,他皱了皱眉问道:“公社什么时候会送药过来?”
王永年道:“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打了报告,现在药还没下来,我看呐,你也就甭期待了。”
林砚池的眉头皱得更深,光有技术没有药,这人也治不好。
求人不如求己,看来还得想办法弄点草药来,自己炮制。
王永年让黄大爷躺到床上后,又神神秘秘凑了过来:“乌头也没多少了,你别全给老黄,我这两天腰也不舒服得很,你给我留点。”
乌头有强心消炎的功效,非常适合患有风湿性关节炎和腰腿痛等疾病的患者,村里人整天高强度干活,腰腿疼痛对他们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所以这味药也用得很快。
林砚池低声骂了他一句假公济私,王永年老脸一红,还是嚷着让他给自己留点。
这样个小小的人情林砚池不会不卖,刚给黄大爷抓完药,就看见李建安冒着雨,颤颤巍巍来了。
换做其他人,林砚池可能会下意识出去接一下,不过来者是李建安,他就懒得动弹了。
李建安跌跌撞撞进了卫生所,找了个凳子坐下后,连连呻/吟,直喊头疼。
林砚池嬉皮笑脸道:“哟,李知青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瞧瞧。”
李建安难受得不行,但他还是保持着清醒道:“我不要你看,王大夫,你赶紧给我瞧瞧吧,我感觉自己头都要炸开了。”
他和卢志强都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若是生病落到林砚池手上,这人肯定会故意折腾他们。
说不定还会下毒了,他才不要林砚池治呢。
自从林砚池来了卫生所,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指定让自己治疗的,王永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乐道:“你是个有眼光的,头疼是吧?没关系,治头疼我最拿手了。”
说完,他又挑起眉给林砚池使了个眼色,让林砚池过来替他看着黄大爷,等时间到了把黄大爷背上的玻璃瓶取下来就行。
林砚池乐得清闲,坐到黄大爷跟前,就看王永年怎么给李建安治病。
李建安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感冒了,而王永年所谓的拿手,就是打针输液而已。
西医疗法见效快,这样不仅省事,还能给王永年带来自信,让他觉得自己特别行。
在李建安脱裤子的时候,林砚池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倒不是怕长针眼,只是王永年手法太粗暴,场面比较血腥。
果不其然,林砚池捂上眼睛没多久,就听见卫生所里响起了李建安那如杀猪般的嚎叫。
王永年一脸冷酷:“好了好了,多大回事,一个大男人还这么怕疼,回去之后伤口可能会有点肿,别洗澡啊。”
李建安疼得呲牙咧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王永年又给他开了几颗西药,叮嘱他明天再来打针。
他感冒得严重,得连着打三针才能好。
李建安拿了药走的时候,正好看见林砚池在笑。
他都这么惨了,林砚池还能笑得出来,真是牲口。
同样是下乡的知青,凭什么他们整天面朝黄土没日没夜的干活,一天才能挣那点工分。
而林砚池就坐在这里,风吹不着,太阳晒不到,胡乱给人开点药,就比他们挣得多。
他可是听村里人说了,林砚池当赤脚医生每天都能挣十个工分,而且别人看诊拿药还得给他拿钱,凭什么。
这一瞬间,李建安心里不平衡到了极点。
他现在这么惨都是败林砚池所致,要不是林砚池和卢志强作对,卢志强就不会换宿舍,卢志强不换宿舍,他也不会跟着去,不跟着去,就不会住漏雨的屋子,更不会感冒了。
怪天怪地,他就是不怪自己不长脑子。
李建安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他大脑清醒了许多。
他想,等他好了,非给林砚池一点教训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大雨过后,林岗村又迎来了艳阳天。
赵亭松干完地里的活,就打算去卫生所找林砚池。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来,抬起手臂嗅了嗅。
回来时他已经拿帕子把身上的脏东西擦干净了,却总感觉身上还有股味。
二话没说又从缸里舀了桶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干净。
冲完澡出来,就听沈红英问他:“大白天的,你洗什么澡?。”
赵亭松回答说:“臭。”
沈红英笑骂道:“村里人谁不这样,我看你就是矫情。这样爱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了哪家姑娘。”
想当初,她和赵保国议亲之前,也见过几面,那时候每次见面赵保国都把自己捣鼓得干干净净,完全是那俊后生的模样。
沈红英被他外表所迷,便死心塌地要嫁给他。
哪知这人婚后就懈怠,要不是沈红英严加管教,还不知道得邋遢成什么样。
想到这些,沈红英便忍不住想笑,这时,又听赵亭松道:“没有看上哪家姑娘。”
沈红英顿住,嘴角往下拉了拉:“我当然知道。”
赵亭松看她变了脸色,抿了抿唇道:“下午没事,我去卫生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沈红英一向不拘着他,摆摆手:“去吧,水缸里没多少水了,玩一会儿你就去挑两桶水回来。”
赵亭松点点头,当着她的面还算矜持,慢腾腾地往外走着。
拐了弯看不见人后,他就兔子撒欢一样跑了起来。
快到卫生所时,他又停下来,平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卫生所里除了王永年,还有个知青,两个人面红耳赤的不知道在争论什么。
看见赵亭松来了,两个人立马停止交谈,那知青有些躲闪,然后说了句:“王大夫,我改天再来找你。”
离开时,他看了赵亭松一眼,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赵亭松不怎么在意,眼睛在卫生所左右环顾了一遍,就听王永年道:“别看了,人不在这儿。”
听到林砚池不在,赵亭松就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等他。
索性,没让他等太久,林砚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