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美妙了!
……
后面下了几天雨,地里的活也没法干,林砚池没事就在家给赵亭松补课。
沈红英和谢金枝有时候也会在一旁听,沈红英没上过学,唯一会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谢金枝比她好一点,但文化水平也不高。
村里像她们这样不识字的妇女很多,她们心里也渴望知识,但是苦于没有读书的条件。
林砚池给赵保国提议,让知青们在村里办个扫盲班。
赵保国一般不会否决他的提议,这次却摇了摇头。
“村里人又要种粮食,又要种药材,根本腾不出那么多时间来,这事先放着吧。”
想想也确实如此,上课时间短根本没有效果,时间长,村里人身体也吃不消。
这事还是先放一放。
一家人正说着话,就看见陆学林急匆匆的来了。
林砚池哪回见他不是慵懒从容又高傲的,像猫似的,看谁都带有鄙视。
这会儿却在他脸上看到了焦急。
陆学林开门见山说道:“徐东那蠢货发烧了,你过去看看。”
林砚池把书收了起来,先去卫生所拿了医药箱,再去了知青点。
徐东躺在床上,脸上散发着不正常的红,林砚池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用了温度计测量后,温度直达四十度。
这得打退烧针。
林砚池拿出针筒调好药,在徐东屁/股上扎了一针,看到他干燥起皮的嘴唇,又让陆学林给他多喝点水。
“徐东身体一向不错,怎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
陆学林哼了一声,没解释。
赵志远道:“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淋了雨,可能身体有些扛不住。”
林砚池更奇怪了,下乡知青里,徐东的身体素质算好的,虽然比不上赵亭松,但是也不至于淋点雨就感冒,而且他没事进城干什么?
“学林,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学林当然知道,但他不想说,他看了徐东一眼:“等他身体好了让他自己告诉你。”
徐东烧得厉害,打了三天针,又吃了几天药,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几天都是赵志远在照顾他,陆学林冷眼旁观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砚池又来知青点给他做了检查,这次赵亭松也一起的。
他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心情却不怎么好,看到林砚池都不像以前那么热络。
看他一副受了打击的样,林砚池问他:“徐东,你怎么回事啊?”
徐东摇头:“没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他不想说,林砚池也不想上赶着问,想让他好好休息,却听一旁的陆学林发出了一声嗤笑:“怎么,这会儿知道要脸了?只见过一次面就被那女人勾得魂都没了,还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你可真有出息。”
徐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别瞎说?我和她是互相喜欢的。”
林砚池问他:“等等,你和谁互相喜欢,不会是和陈雅云吧?”
徐东没说话,算是默认。
林砚池感觉自己被人当头打了一棍,他以为徐东和陈雅云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哪想到还发展到了互相喜欢这一步。
可是,陈雅云怎么会喜欢他?
老实说,徐东人长得不差,论长相,还挺符合当下人的择偶标准。
问题是在陈雅云这边,那姑娘一直为城里那个没工作的小白脸要死要活,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喜欢他?
赵志远也道:“难怪你这阵子都往城里跑,是不是就是和她偷偷约会去了。”
知青点的人都对陈雅云评价很不好,徐东却不介意她的大小姐脾气,而且陈雅云和他说话的时候挺温柔的,还主动邀他去城里玩。
徐东头一次喜欢人,人家稍微勾勾手指,还不得一下就栽进去。
他去城里找过陈雅云几次,可是陈雅云只见过他一次,后来他都吃了闭门羹。
昨天去城里好不容易见了陈雅云一面,却得知了她要结婚的消息,还被陈雅云奚落一番,说他癞/□□想吃天鹅肉,她拿他当消遣,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他还以为陈雅云是在矜持,哪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把他当小丑一样戏弄。
徐东受了打击又淋了雨,身心受到重创,可不得生病。
看他那样,基本就是这么回事了,赵志远没忍住道:“徐东啊徐东,这回你可真是被骗得够惨的,陈雅云在我们县城可是出了名的,她为了那个小白脸三番五次和家里人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心,肯定是拿你当挡箭牌呢。”
徐东垂头没说话,真相总是那么让人扎心。
陆学林在一旁笑,笑得怪€€人的。
“长个眼睛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用的,瞧人家长得漂亮就眼巴巴的贴上去,人家对你笑一笑,你就觉得自己走了桃花运,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
林砚池皱了皱眉:“学林,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啊。”
陆学林刻薄道:“难道不是吗?”
徐东胸腔上下起伏着,抬起头红着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陆学林我跟你说,老子看不惯你很久了,仗着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谁也不放在心上。嘴巴跟长刺了一样,说话难听死个人,整天对我呼来喝去的,骂我蠢,骂我笨,显得你自己多能似的,你这么有本事,还在这破地方待着干嘛,滚回你自己的地盘去。”
陆学林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徐东看着他,学着他一贯嘲讽人的模样:“你不会以为自己很讨人喜欢吧?要不是你身世好,谁稀罕得这么捧着你,你全靠有个好爹,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两个人这么熟,徐东当然知道该拿什么话刺他。
原来这就是他的心底话,陆学林自嘲一声:“行,你他妈可真行。”
场面一时间很尴尬,林砚池不希望闹成这样,劝道:“都在气头上,别说这些伤人的话,大家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
徐东又看着他道:“朋友,你扪心自问还拿我当朋友吗?你心里除了赵亭松还有其他人吗,我就不知道他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咱俩好了快二十年,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来到这里之后什么都变了,我们上回见面是多久你还记得吗?这次要不是我生病,你是不是都不会来看我?我去了城里那么多回,你有问我是怎么回事吗?咱俩这关系,你但凡劝我一句,我会陷得那么深吗?”
他心里的怨气积压太久了,这次冒了头,就恨不得一次全都发泄出来。
“有时候,我都会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兄弟。”
林砚池被他这句话刺得往后退了一步,幸好赵亭松在一旁扶着他。
赵亭松本来不打算说什么的,看他脸色这么难看,才恶狠狠地瞪了徐东一眼:“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徐东掀开被子,站起身道:“来啊,你以为老子怕你。”
赵亭松拳头捏紧了,林砚池抓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赵亭松气得不行,当着面就开始上眼药:“哪有这样的朋友,我讨厌他,以后你不要跟他来往了。”
徐东发疯拿枕头扔他:“呸,我们二十年的兄弟,你说不来往就不来往,凭什么。”
赵亭松不甘示弱地扔了回去:“就凭我……”
“是他男人”几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差点就气昏头了。
太混乱了,场面真的太混乱。
赵志远急得抓耳挠腮,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林砚池也不想劝了,徐东那话是真刺激到了他。
他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可是在这一刻,却突然像是被人打回了原形。
陆学林看着徐东道:“逮谁咬谁,你可真是条疯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弃妇呢。”
徐东扭头看着他,眼里有泪流了出来。
陆学林还想刺他几句,此刻却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席卷全身,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和徐东纠缠个什么劲。
徐东说得挺对的,他回城继续当自己的阔少爷不好吗,干嘛要在这里遭这样的罪。
图什么呢,犯贱吗?
“算了,别吵了,我明天就走,以后再也不碍你的眼了。”
家里边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工作都已经给他找好了,回去就能上班。
他又何苦不知好歹的在这里耗着。
徐东看着他收拾东西,狠狠地擦了把泪,什么话也没说,逃避似的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团。
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林砚池吐了吐气:“我们也走吧。”
赵亭松早不想在这待了,听他这么说,头也不回的拉着他走了。
刚才在屋里他气势汹汹的,这会儿看到林砚池情绪有些低落,也不免觉得难受。
“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和朋友的关系了?”
赵亭松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还是林砚池。
现在林砚池成了他对象,他又没有朋友了。
他不知道朋友间是怎么相处的,但至少不该这样恶语相向。
他希望林砚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给自己所有的偏爱,但他从来没想过,让林砚池为了他疏远自己的朋友。
林砚池道:“这事跟你没任何关系。”
徐东的指控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这些话他说过很多次,林砚池都没有放在心上,久而久之,自然会放大他的情绪。
他和徐东的友情出现裂痕,看起来是因为赵亭松的出现。
实际上,就算没有赵亭松,他们的问题也会慢慢浮现。
谁让他不是徐东真正的发小呢。
朋友之间的感情亦有深浅,林砚池和别人交往时,都把握着一定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