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热心的群众举报了。
吴某作案手法非常巧妙,完全不像一个初次犯罪的人,不过还是警方技高一筹,在吴某又一次作案之前,将之当场拿下。
可民警那边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说,吴某的手法,没偷个二十年,做不到这么精细。
这就奇怪了。
如今吴某被扣在所里,该判的都判了。
他偷的东西累计价值破了百万,其中最昂贵的是农科院那边栽培的新品种草莓,他吃也就算了,还把人家的苗一起拔了,损失超过三十万。
不仅如此,他还一路吃了不少瓜果蔬菜,不少学生的毕业论文被他吃进了肚子。
现在学生们都在网上对吴某“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常阳看了吴某干的破事,哭笑不得,“这也太缺德了,明知价值进行的盗窃,他这次没有十年出不来了,有可能会被判无期。”
高誓双手抱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小臂,“这人有点问题,移交灵管所那边了吗?”
冉秋点点头,“庄妹子和老黄把人押过去了。”
“这人被抓住的时候,一直喊自己是冤枉的,那表情不像是假的,但是刚老黄发来了讯息,说这人一路上试图用衣服拉链、曲别针甚至树叶梗等小物件,多次开锁,最后直接给他换了一身衣服才老实。”
“前后差别也太大了。”
常阳突然道,“哎你们说,他这像不像传说中的鬼上身?”
这么说着,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哎,也不对,鬼怪只剩下吸食阳气的本能,别说这么细致得作案了,要真是鬼怪,这人恐怕活不过两天。”
高誓突然道,“也不一定。”
冉秋与常阳猛地看向他。
高誓淡淡道,“还记得之前说过的,A市的事吗?”
“最近遇到的,有自主意识的鬼怪,好像越来越多了。”
他说着,太阳穴突然升起一阵异常尖锐的疼痛。
这次的疼痛来势汹汹,竟然让他有种眩晕感,高誓抵住桌子撑住身体,左手微微颤抖着抓住兜中的棒棒糖,猛地用硬棍刺向自己的小臂。
可黑暗依旧涌向了他。
乐乐……
他被拖入了黑暗的梦境中。€€
第9章
高誓知道自己现在在做梦。
这个梦他在十岁之前,曾做过成千上万次,只要入睡,就会反复地做这个梦。
现在,他站在虚空中,向下看。
看见了高顾笙。
或者说,梦境中的“主角”。
这是高顾笙被迫与温凉发生关系之后的事情。
……
高顾笙的精神很萎靡,厚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眼底的青黑。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自从与温凉发生关系之后,不仅他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他还发现,在暗中好像多了许多窥视他的视线。
起初,他以为这是温凉的爱慕者对他的恶意。
可很快,他发现这些视线中所蕴含的,似乎不仅是恶意,还有欲念。
那是一种与温凉看他的时候,别无二致的欲念。
“他们”,在看着他。
可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去福利院的时候,“他们”看着他。
上课的时候,“他们”看着他。
被温凉的爱慕者锁在厕所的时候,“他们”看着他。
甚至当他独处的时候,“他们”也在看着他。
他们无处不在。
福利院的小孩子,突然对着他长大了嘴,口中是不属于人类的利齿。
空调的出风口里,有猩红的眼睛。
厕所的坑洞里,回荡着缥缈的歌声。
白天他要忍受来自温凉爱慕者的无尽骚扰,夜晚他将迷失在永恒的黑夜。
他的精神日益衰退。
那些不知名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甚至开始试着触碰他。
终于有一天,宿舍。
他的舍友们或者去约会,或者外出游玩,宿舍只剩下他一个人。
深夜,他莫名惊醒,感受到来自小腹的紧张感,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身下床,去上厕所。
他所在的学校,宿舍楼老旧,寝室内没有建设厕所,唯有走廊有一个公厕。
他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寂静的走廊中,整个走廊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啪嗒”。
“啪嗒”。
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宿舍楼已经熄灯,唯有昏暗的月光照亮面前的小片空地,在看不清的阴影里,仿佛挤着无数的人形。
“他们”,在看着他。
高顾笙心头一紧,加快了步子。
可平时走惯了的走廊,今夜却长得没有尽头。
无意间瞥到一侧宿舍的门派,门牌号暗红,在月光下好似干涸的血。
207……
高誓心口猛地一跳。
这不是,我的宿舍吗?
鬼打墙?
就在他发现的这一刹那,那些暗中的东西仿佛也终于放弃了戏耍他,挣扎着要钻出阴影。
他吓得狂奔起来,却如同空中踏步一样,身边的景色一动不动,。
走廊越来越冷,分明是盛夏,却冷得像严冬。
冷气无孔不入,他穿着单薄的短袖,身体开始僵硬,几乎要冻死在走廊。
有什么比雪花还要冰冷的东西,触碰着他的肌肤。
形状竟然有些像人手,密密麻麻。
他死死咬住嘴唇,以疼痛保持着清醒。
“有人吗?救命!救命!”
“救命€€€€”
“命€€€€”
他从嗓子里挤出呼救,微微发颤的声音在走廊中飘摇,却无人回应。
两侧的寝室寂静而黑暗,就像走在停尸间。
身体开始麻木,越来越多的手掌抓住了他。
一咬牙,他转过头冲向了宿舍。
能动了!
他一头扎进宿舍里,猛地关上宿舍门,身上的寒意如同遇见烈日的霜一样融化。
他钻进了被子里,打开床头灯。
被子仿佛一层温暖的结界,他像抓住唯一的浮木似的,死死抓着小床头灯,发着抖。
对他来说,白天意味着无止境的羞辱与折磨,但这一次,他从未像今天一样,期待着天亮。
夏日又闷又热,头顶的风扇半死不活地转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像将死之人的呻吟。
他蒙在被子里,闷了一身的汗。
汗水淌进他的眼睛,可他不敢掀开被子,只能祈祷着天快些亮。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外蒙蒙的有了些亮光。
他试探着关掉床头灯,果然外面显得更亮了些。
他小心地掀开被子的一角,一缕光照了进来。
天亮了!
他登时欣喜若狂,掀开了被子。
然而,周遭依旧一片漆黑,唯有他面前,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形。
原来刚才在发光的,是他的眼睛。
他僵在原地,看着黑影的嘴巴缓缓地裂开。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