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转头买了电解质水,又给司机也带了一瓶,一老一少在开足了冷气的商务车里垮垮一顿喝。
傅应飞去的时间不长,回来后脸色好了不少,估计是傅建国有痊愈的可能。
两人回到许家,一桌子菜摆在桌上,温度正好,钟点工阿姨对着刚进门的两孩子笑着搓了搓手,“许总和余总今天不回来了,他们去英国出差。”
许鹤愣了愣,倒没觉得很意外,“我哥呢?”
“他也跟着出国了,学校那边请了半个多月的假。”阿姨一边说,一边看许鹤脸色。
从前许鹤听到这种事情一定是要闹一闹的。
许总这事儿做的也不太地道,哪儿有把刚拿了冠军的小儿子自己丢在国内庆功的道理呢?
可是他们出差做的事带上许鹤好像也不合适,毕竟家里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是许明诚,没有带着初中生去参与公司决策的道理。
许家确实不是厚此薄彼的类型,对小少爷也很溺爱,但小伙子打了半个月比赛满心欢喜的回来,父母兄长却都因为工作不在……还好,至少还有傅应飞那孩子陪着,不然许鹤不知道有多难过。
但至亲不在,对青春期的小孩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
“那我们吃就好。”许鹤道。
他要是真就只有13岁可能会觉得父母只喜欢哥哥不喜欢他,但他早不是了,这次回来家里都是全乎人已经很满足了,父母不回来吃饭他还能少块肉不成。
许鹤越懂事就越惹人心疼,阿姨把冰箱里冰的鲜榨橙汁拿出来,“许总给您咨询了一个运动医学和营养学的专家,这桌菜都是运动员能吃的,食材来源也清晰。”
许鹤一看,确实如此,色香味俱全不说还十分健康。
他当即招呼傅应飞坐下来,“来呀,吃饭!”
傅应飞没见到许鹤生气,觉得预料之外情理之中,许鹤真的变得稳重了很多,以前估计就撂筷子不吃了。
家政阿姨也到了工作时间,大家都下班了,别墅里只剩在在宽大餐桌前坐着的许鹤和傅应飞。
许鹤吃了几口,觉得太安静,于是掏了遥控器将电视调到体育频道。
两人边吃边看。
桌上就两个人,许鹤终于不用抢就能吃到葱爆大虾,甜滋滋地汁水淌了一手,香得恨不得嗦手指。
傅应飞好久没吃酱油拌饭,吃了两口,经常冷着的脸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两人齐齐抬头舒了口气。
许鹤:“舒服。”
傅应飞:“好吃。”
拜拜立本食堂,最好别再见面了。
电视里,英朗的体育频道的主持人到:“中国小将们在刚刚结束的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中取得了良好成绩,其中u15组别的小将们在赛场上3:0横扫伊朗,勇夺金牌,这块时隔6年的金牌让我们……”
电视上出现了许鹤发球时的特写,也不知道电视台哪里搞到的正面视频,居然还有慢动作和定格。
许鹤发球的时候用力到脸颊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在憋气,像一只充气的小河豚。
许鹤举着的蟹钳子吧嗒掉在渣盘里,“怎么放这张!我有那么多面部表情正常的传球照片!”
“这张不是挺可……好看的?”傅应飞敏锐的第六感让他临时改口。他刚说完,发现照片是轮播,他也有份。
傅应飞得分后握拳向下挥,喊得嘴部大张的图清晰地印在电视上。
许鹤看了半晌,忍笑,“我那张确实选的还不错。”
之后刘青云、陈明昊、于明安等人表情夸张的照片轮番出现,伴随着主持人叭叭的称赞声显得格外有趣。
许鹤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蟹钳插到饭里。
这场比赛的意义重大,体育频道的主持人光夸就硬生生夸了8分钟。
许鹤和傅应飞被一连串的央视夸奖砸的晕乎乎,连抢最后一只大虾都忘了。
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预告接下来的决赛转播,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许鹤一只手握着蟹钳,一只手握着去皮鸭腿,根本没办法接。
他用右腿碰了下边上的傅应飞,对着手机努起嘴。
傅应飞就用始终干净的左手拨开了许鹤放在两人中间的电话。
谢教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许鹤,体育频道有记者想采访你们,明天到训练中心来一趟。”
许鹤含着没来得及吞下去的蟹肉,“好惹,几点宗。”
谢教练:……
虽然知道许鹤不会胡吃海塞,但他现在怎么这么担心呢?
“明天下午2点半,就采几个本地的。”
“喔。”许鹤的蟹肉吞下去了,“傅应飞就在我边上,要通知他吗?”
“那正好省事,一起来吧。”
挂断电话,许鹤和傅应飞又投入到晚餐中去,两个人吃到肚子溜圆,瘫在椅子上。
刚打完饱嗝,傅应飞的手机又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他随手划开绿色的接听键,宋飞兰带着怯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应飞,你陈叔叔在弘德楼订了庆功宴,你晚上……能不能跟我们吃个饭?”
第37章 头快攻
傅应飞看了一下时间。
17:30。
“妈。”傅应飞喊了一声,绷直着脊背, “我已经吃过了晚饭,而且运动员不能吃外食,你告诉陈叔,我不去了。”
“这样啊……我、我不知道。”
“嗯。”傅应飞顿了顿,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平稳的音调说:“我不变更抚养权。”
他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反手将手机丢到了桌角。
许鹤只当听不见傅应飞的私事,站起来收碗。
他将满桌子的盘子收进厨房的洗碗机,按下开关后又摁了两泵洗手液洗手。仔仔细细搓每一个指缝,给外面的人留出处理情绪的时间。
等手都搓红了,许鹤才冲干净手,离开厨房去收拾桌上的残渣。
走到客厅就发现傅应飞已经将虾壳之类的厨余都倒进了垃圾桶,桌子都擦干净了,正提着装满的垃圾袋准备出门扔。
许鹤伸手一抹,桌上未干的水渍擦到指腹后“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此时电视机里正好在放洗洁精广告,代言人用手搓了两下洗干净的洁白盘子,快乐地说:“好听就是好盘子~”
许鹤深表同意,抬手把电视关了。
傅应飞扔个垃圾扔了十几分钟,许鹤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眯着眼看到走过来的人影,猛地清醒,“太困了,我去洗把脸。”
傅应飞应了一声。
今天他们早上打了决赛,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了飞机,几乎是连轴转,能撑到这时候再困,纯粹是因为运动员精力旺盛,体能好。
许鹤洗过了脸,出来收拾行李的时候侧头对傅应飞道:“你今天能住我家吗?这么大房子不能就我一个人吧?”
带顶层露台一共四层楼的别墅,一个人住里面就算全开了灯也会感觉哪儿哪儿都有鬼。
他害怕。
“好。”傅应飞知道他想象力夸张怕鬼的毛病又犯了,“一会儿出去走一下,不能吃完饭就睡觉。”
“那肯定。”
两人收拾好行李出门散步。
许鹤跟着傅应飞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弄堂里的律所。
这里门面窄,装修破,看上去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律所。
许鹤都没来得及劝傅应飞换一个,就看着他用直白的语言跟坐班的中年人说了陈明和父亲的事情,并拿出银行卡让对方接案子。
但律师能和私家侦探干一样的活计吗?
事实证明,能。
不仅能,这律师好像还大有来头,甚至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还帮傅应飞的父亲傅建国打了离婚官司,免去了净身出户。
许鹤坐在边上破旧起皮的待客沙发上人听得人都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傅应飞就拿着身份证跟人签了委托合同,甚至还砍了价。
做完这些事,傅应飞挺了半天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许鹤叹为观止,意识到傅应飞小时候自主能力强大,没人帮忙也能摆平一切。
两人又绕着秦淮河的河堤走了一个来回,这才回家睡觉。
翌下午两点。
许鹤和傅应飞一同前往训练中心,两人并肩走进训练营,前脚刚到,后脚采访的人就扛着摄像机进来。
谢卫国布置好一个小角落,既可以拍到人,还能拍到后面的排球网和标语。
记者先采访了谢卫国,“听说许小队长和傅副队长都是您在J省初中联赛上选到的?您为什么会一眼就看中他们呢?”
谢卫国,“看中好几个,许鹤和傅应飞个人能力极其突出,和我们经过集训的专业运动员不相上下,甚至更好,既然好那就不用去集训营练了,直接上场打比赛!”
记者笑起来,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后招手让站在一边的许鹤过去。
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乖巧好骗,球风和人简直各过各的,但球风显然比外貌更能反应性格,记者情不自经想让小朋友展示一下他的800个心眼。
“比赛中,你给主攻傅应飞传的球几乎和给接应于明安传的球一样多,这是您对傅应飞信任的表现吗?其他队友会不会因此而不满?”
“传球时根据赛场情况和站位临时决定的,一般是谁得分的可能性高就给谁。”
许鹤端的水四平八稳,天王老子来了都要保持不撒,“传球后得到的一分是队伍的一分,大家很团结,不会因为这一分是谁得的产生什么想法。”
记者暗赞,怪不得能当队长,这个说话水平确实不一般,“那你对自己的今后和队友的今后有什么展望?二传是队伍的基石和指挥,你会觉得压力大吗?”
许鹤摇头,“一步一个脚印好好打就行了,至于基石……排球是团体运动,每一个人都一样重要,队友帮我分摊了压力,所以现在压力不大。”
许鹤回答问题的时候谢卫国比他还紧张,生怕他说错了话被网友们口诛笔伐,谁能想到这小子心眼一个都没白长,啥坑都没掉进去。
谢卫国扯着徐天阳的手拍了拍,“你手气真不错,浑水里都能给你摸两条锦鲤出来,以后猜球权你去。”
徐天阳呵呵一笑,“王一民呢?人还在集训营里拼命,您就不记得了?”
谢卫国立刻改口,“三条、三条好了吧?”
徐天阳这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