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陈旧的房门不堪重负,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蜘蛛网和灰尘,簌簌扑落下来。
这屋子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床上积了一层灰,被褥也灰扑扑的。
江暮阳深呼口气,暗暗劝自己,不要跟裴锦衣一般计较。
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就他妈不如鸡!
等他把金丹还给裴锦衣之后,世间大道任他行。
一刀跟裴锦衣断个干干净净!
江暮阳呼呼喘着粗气,扯过被褥随意掸了掸灰,而后翻身躺了上去。
越想越气,竟一时半会儿没了任何睡意。
不知又过了多久,江暮阳蓦然嗅到了一丝诡异的香气。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
是迷魂烟!
裴锦衣虽然讨人嫌,但的确是个正人君子,哪怕要打要剐,也都会正大光明的,绝不可能用迷魂烟对付他。
况且也没那个必要,江暮阳真不一定打得过他。
因此,这野庙必定还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
江暮阳赶紧屏息凝气,静静躺在榻上,想看看这野庙到底有什么花头。
不一会儿,一双冰冷又柔软的手,就抚摸到了江暮阳的面庞,随即就传来女子娇滴滴的笑声:“好俊的公子啊,看起来阳气真足,今晚总算能让姐妹们美餐一顿了。”
“就是说啊,以往来此的男人,可没这么俊的,还生得肥头大耳,阳气也少。这回可算能逃过姥姥的责罚了。”
江暮阳躺在榻上,动都没动,就听见几个女子从旁议论纷纷。
还伸手抚摸着他的腰带,捏捏他的小腿。
江暮阳偷偷露出一丝眼缝,就见是几个穿着鲜艳薄纱的妖媚女子。
这些女子薄纱缠身,露出腰腹,以及雪白的长腿,也未穿鞋袜,脚踝上还系着金铃铛。
每个人的眉心都点有一颗艳红的朱砂,容貌虽美,但脸蛋上涂抹的胭脂太厚了,骤然一看,好似纸糊的金童玉女。
在夜色下尤其骇人,哪怕是笑,也是皮动而肉不动。
这些应该就是当地的鬼女,听她们所说吸收男人的阳气。
只怕还是些以淫为生的鬼姬,而这个破庙,不过就是吸引过路者借宿的幌子罢了。
江暮阳琢磨着,像裴锦衣那样的正道人士,寻常跟别的门派弟子交手,还得讲究什么先礼后兵。
只怕从来也没遇见过迷魂烟,魔族的人再如何奸恶,也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没准裴锦衣这回要在阴沟里翻船了,否则这会儿隔间怎生一点动静也没有。
“快别说废话了,子时三刻姥姥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姐妹们吸食的阳气不够,担心被姥姥打得魂飞魄散!”
一个鬼女道,率先解开了衣裳,作势要骑在江暮阳的腰上。
另外几个鬼女也纷纷扑了过来,伸出细长细长的手臂,就往江暮阳的脸上抚摸。
哪知还没碰到江暮阳半分,一张黄符迎面就贴了过来,吓得鬼女们花容失色,纷纷调头就跑。
江暮阳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榻上翻了下来,嗖嗖几声,黄符便贴满了四面八方。
那些鬼女才一触碰到黄符,身体就散发出一股浓烈腥臭的白烟。
等烟尘散了,竟是一个个纸糊的人。
江暮阳走过去拿起一个纸人细看,忍不住就笑了:“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区区傀儡术,学得还不怎么样。”
所谓傀儡术,其实说白了,就是擒上一个生魂,然后将之封印在某样物体之上。
一般来说,可以是木头做的小人,纸人,或者是死尸。
学得比较厉害的,哪怕就是一张白纸,也可轻易制作成傀儡,操纵其杀人。
江暮阳打量了一番手里的纸人,看着纸人的五官画得很低劣,还涂抹了厚厚的胭脂,眉心的朱砂应当是人血,用来困住生魂的。
暗暗觉得,施法的人审美品味很差。
连个纸人都糊不好,真是个废物。
江暮阳随手就把纸人捏成齑粉,依附在上的生魂,立马就飘了出来。
他把这些生魂捏在手里团成一个小球,而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葫芦塞了进去。
还不忘记贴张黄符。
而后就推开房门,准备去瞧瞧裴锦衣是不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哪知江暮阳才一推开房门,眼前哪里还有破庙的样子,俨然就是阴曹地府,鬼气森森的,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浓雾。
点点阴绿色的鬼火上下跳跃。
江暮阳眉头蹙了起来,赶紧转身踹开隔间的房门,大喊了声:“裴清!”
结果屋里空无一人。
江暮阳满屋子找了一圈,愣是没寻到裴锦衣的身影,心想,坏了,裴锦衣的金丹没了,只怕六感已经降到同普通人无异,还时常灵力不济。
这要是被鬼女给掳走了,裴锦衣长那么好看,身段又好,宽肩窄腰的,那些鬼女见了,还不得当场疯狂了啊。
裴锦衣的脸皮又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只怕会羞愧到以死谢罪。
虽然说,裴锦衣死不死,江暮阳也不甚在意。
这天底下不管是谁死了,明天的太阳依旧东升西落。
时间依旧会悄然流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固有一死的。
但倘若裴锦衣死在此地了,江暮阳就洗不清了啊,没准要被师门误会成,他设计杀害了裴锦衣。
江暮阳恨得牙根痒痒,觉得裴锦衣真是既讨人嫌,又是个麻烦精。
为了找回裴锦衣,江暮阳不得不从刚才擒到的生魂里,抽出了一丝。
他此前怕那些纸人会被坏人利用,继续伤害过路人,就随手毁掉了,此刻不得不自己做了个纸人。
但江暮阳是比较懒的,他没空去糊纸人,也没空去做木偶,更找不到死尸。
只能从乾坤袋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三下两下撕成了人的形状。
将生魂往上一贴,咬破手指滴血在眉心,江暮阳嘴里念念有词。
那小纸人立马漂浮起来,通身散发着猩红的光芒。
江暮阳吩咐道:“带我去寻你们的姥姥!”
纸人点了点头,立马划过夜色,冲进了浓雾中。
江暮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因为灵力被该死的裴锦衣封了,他都没办法御剑。
也不知往前行了多久,雾气越来越浓郁,隐隐还能嗅到血腥气。
江暮阳真真是心急如焚,生怕裴锦衣那么根正苗红的正道人士,被那些鬼女给羞辱了。
好不容易等纸人停了下来,迎面一阵极凌厉的劲气冲了过来,江暮阳火速往旁边跳开,抽剑便挡。
就听锵的一声,剑光四溢,溢散开来的灵力,瞬间将周身的浓雾冲散开来。
江暮阳灵力被封,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他都顾不得疼了,赶紧驱动纸人。
那纸人才往前一冲,下一瞬就化作了飞灰。
“是谁!”
江暮阳厉声呵斥道:“别装神弄鬼的,给我滚出来!”
下一刻,他就听见了一声“江师弟?”
江暮阳愣了愣,就看见浓雾渐渐散去,从远处缓步走来一道白影,离得近了,才露出了裴锦衣的原貌。
第19章 我伤谁了?又害谁了?
“你怎么在这?!”江暮阳圆眼问他,“姥姥呢?”
裴锦衣听罢,举起手里掐着的满身都是白毛的东西,“你是指这个?”
江暮阳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个啥东西,但直觉不是鬼女所说的「姥姥」,一来,白毛怪物不像个人;二来,也不像个女的,
“这什么东西?怎么没个人样?”
裴锦衣:“本就不是人,自然没人样。”
江暮阳把剑收了起来,也顾不得管自己满手的血了,他又问:“裴清,你怎么出来了?”
裴锦衣:“我听见了声响,便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人不仁义。”江暮阳冷着脸道,“我发现了异常,第一反应就是跑去隔间寻你,见你不在屋子,我还不顾危险跑出来救你,结果你倒好,自己出来了也不叫我!”
“伪君子!”江暮阳毫不客气地指责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能出来,你居然不让我出来!”
裴锦衣:“……”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原本在屋里休息,忽听外头传来了敲门声,他狐疑是江暮阳寻他有事儿。
虽然不想深夜和江暮阳独处一室,但还是起身开了房门。
就看见江暮阳满脸绯红地站在门外,还对着他动手动脚。
被裴锦衣厉声呵斥之后,江暮阳就走了,可却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不一会儿,就把自己脱得赤赤-条条。
还用那种哭音喊€€€€“裴郎,裴郎。”
裴锦衣哪里见过这样的江暮阳!
还以为是江暮阳跟他闹别扭,故意为之。
当即就追了出去,还一路走,一路捡衣服,谁知越走越偏……后来就遇见了一个浑身白毛的东西。
还偷袭于他,被裴锦衣一剑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