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88章

燕熙此时看懂了宋北溟刻意浪荡外表下的希冀,他的实话太过残忍,于是转而说:“咱们之间,真真假假,有必要分这么清么?”

“也对,榻上滚过几遭,”宋北溟嗤笑道,“早分不清你我了。”

在床上那样紧密的接触,恨不得融为一体。下了床,却要各自冷漠。

他们陷入某种无言。

而就在他们身后,奉天殿外的拐角里,去而复返来寻自家学生的商白珩。

商白珩沉默地等梅筠和裴青时都散了,才瞧着前头那两个人的身影,他看到远处那队人已来了,知道今日事情已安排妥。

他释然地苦笑了声,转身往内阁报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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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与宋北溟各怀心思地下了奉天殿,走过长长的汉白玉石路,穿过奉天门。

一抬头,见着有一队盛妆的人马,抬着两顶凤纹小轿从午门进来。

女子多为家眷,入宫大多只走东西华门。

整个大靖能走午门进宫的女子,只有太后、皇后。

燕熙和宋北溟错愕地停在了筒子河旁。

另一头,散值的官员们出了奉天殿便不需再排队走,这一群官员走走停停,不知在商量什么,耽搁了这许久,还有不少聚在午门附近。

官员们见了这两顶凤轿亦觉奇怪,于也都驻足观望。

那轿子队伍本要往熙和门去,瞧见了燕熙,便选了离燕熙最近的一座汉白玉桥走。

前头那顶的轿帘翻开了,露出了一张端庄明艳的脸。

淳于南嫣和煦地叫停下。

轿夫们正好把轿子停在了桥上。

淳于南嫣今日穿了一身正红宫装,头上戴了一对凤纹金步摇。河风抚着,珠玉轻晃,她站在桥上款款对燕熙行礼。

太子妃!

淳于南嫣的出现,叫原本只想瞧个端倪便走的臣子们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

他们目光在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流转,彼此间非常默契地互相交换眼色。

他们分工明确,站在前排的人,道貌岸然地装着继续谈论政事;后排的人则悄声退去叫没走远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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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宋北溟和淳于南嫣都是高手,自然注意到了。

燕熙一向敬重淳于南嫣,不能叫她在人前失了颜面,于是在淳于南嫣行礼后,他将坐着轮椅的宋北溟留在平地处,缓步上了桥。

“见过宣总督。”淳于南嫣落落大方地解释道,“因着今日册立太子,按规矩,本宫身为太子妃当进宫说话。又因着这阵子四姓接连出事,而陛下的后妃均出自四家,后妃们都打发尽了。如今后宫空虚,无一妃嫔,本朝又无皇太后,以致后宫之事,无人主理。是以陛下命本宫搬来在慈宁宫住下,帮着协调六宫之事,一并操拾东宫。”

后宫之事,燕熙并不关心。

可淳于南嫣还是细细地把缘由都说明白了。

以燕熙对淳于南嫣的了解,对方绸缪的绝不止于此,于是燕熙道:“南嫣不妨明说。”

淳于南嫣举目四望,看到了四周热切探究的目光。

她笑了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大人。南嫣存了一样私心,今日特地在此处与大人相遇。”

燕熙脸色微变,没有说话,他一不说话,便叫幕僚们很是害怕紧张。

两人对视着沉默片刻。

他们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站在桥上细声说话,这在外人看来便是郎情妾意。

宫人见他们一时说不完,互相使眼色,都远远退到桥下去了。

桥上只留他们二人。

“殿下。”淳于南嫣改了口,她心中微跳,知道燕熙不高兴了,只是她今日必得办妥事情,她面色还是端得镇定,款款解释道:“殿下如今身系两个名义,皇太子一国储君,宣隐位极人臣,哪一个都是身系重大。如今虽说满朝文武皆是心知肚明,但毕竟没有过了明路。眼下观之,陛下必定会在恰当时刻颁旨为‘宣隐’正名。而此事全系陛下,上意难测加之风云突变,若‘宣隐’归朝之日,无人能做主让殿下名义归位,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夜长梦多,我们所图之事,如履薄冰,容不得半分闪失。南嫣斗胆,今日特候在此处破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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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官员们已越聚越多,他们看到燕熙和淳于南嫣站在一处,不知在说着什么。但远观二人相敬如宾,已让官员们满面通红。

张姓大臣说:“本官方才说什么了!你们还不信本官!一个个瞎操什么心!太子殿下便是喜好男风,那也只是一时兴起。身为储君,延绵后嗣、安定后宫、持家为范才是天定之责,太子殿下德才兼重,岂会不知!”

立刻有一位李姓大臣接话:“本官方才也是支持张大人的!而且本官也说了,太子妃已定,淳于氏家风清正,太子妃娘娘天姿国色、人品贵重,太子殿下又岂会不喜?!且看他们品貌登对,大婚后必定是琴瑟合鸣!”

礼部的老尚书孙昌,年过花甲。

他眼中精光一闪,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老尚书说:“太子已立,但东宫未归,臣工们于心难安。宣隐就是太子殿下,此事你知我知还不够稳妥,得要光明正大,行礼确认。一则怕岳东那位鸠占鹊巢,二则怕夜长梦多。依老朽看,不如借着太子妃的名头,认了殿下的身份罢!”

礼部左侍郎有些犹豫:“可陛下在朝上并未明言,我等如此,恐怕有违上意……”

“你糊涂!”老尚书吹着胡子说,“陛下欲将西境给殿下,便只能借着由宣隐任总督的名义。否则皇子不能任官职,殿下又如何得西境,如何能历练?!陛下一片良苦用心,只能如此便宜行事。我们食君禄,要为君分忧。陛下不便为之事,我们便要替陛下办了!”

旁的老臣也纷纷附议。

左侍郎被训得直垂头。

又有一位王姓官员问:“可我们听不到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对话,如何借着太子妃的名义认了殿下?”

老尚书哀其不争,拿着笏板就敲过去:“既然咱们认定了要做此事,就不必管太子妃娘娘是否有确认殿下的言行举动。只管找一个他们相近的时机,冲过去拜了便是!两位殿下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认?!”

“若他们当真否认太子殿下的身份呢?”有官员踌躇,“我等也无法逼他们就范呐!”

老尚书气得又是一笏板打过去,瞪眼道:“他们若否认,便是要陷太子妃娘娘于行为不检,此事有违女子名节,他们断不会以此冒险的!”

众官心中唏嘘: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尚书喟叹道:“殿下殿试的卷子是老朽荐给陛下的!你们知道老朽看到那篇文章时是何等的高兴吗!文采出众,韬略绝伦,有这等人才,大靖有望!天佑大靖,这样的状元,还是储君!我孙昌为官一世,此一件事便足以笑慰九泉了!为了大靖,必要让东宫归位!”

大家被老尚书说的皆是斗志昂扬。

可说归说,到底没人敢轻举妄动。此事若做了,便是明着算计未来的国君和国母,官阶低的臣子们心中打鼓。

官员们望穿秋水,就盼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情难自抑,做出些亲密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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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

燕熙与淳于南嫣听到了风中的声音。

燕熙面色变幻,实在是无话可说。

淳于南嫣莞尔道:“南嫣以为,不如就由着他们。”

燕熙站着不动。

桥底下宋北溟武功更高,将两头的话听了个全。

他阴郁着脸,心中发苦,盯着燕熙€€€€太子妃才是正经太子良配。他方才还笑梅筠,可在太子妃面前,他又算是什么东西?

可他不可能就此罢手,心中已在计较,若燕熙当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他要不要提刀去砍人?

淳于南嫣目光在燕熙与宋北溟中顾盼流转,会心一笑道:“南嫣早知殿下与小王爷所虑,是以,今日叫了公主来。”

她说着,对后面那顶轿子喊:“公主殿下。”

燕灵儿从轿帘中探出个头来,她出落得越发标致,那张与燕熙有三分像的容颜,笑起时如夭桃浓李,让人难以挪眼。

淳于南嫣虽是日日瞧,可每一次燕灵儿这般笑时,她还是不由怔住。

燕灵儿双眸晶亮地掀帘,雀跃轻快地小跑而来,一边喊着“皇兄!”,一边扎进了燕熙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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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灵儿公主喊皇兄的还有谁!

莫说同胞兄长,便是异母的兄长也只此一位了!

方才还有意见分歧的官员们,登时沸腾了。

那些犹豫的年轻官员比老臣们跑得还快,以四品以上绯衣为主的官袍翻飞,冲到了桥下,大家出奇一致的跪成一片,孙昌老泪纵横,迎风磕地,高喊:“恭迎€€€€”

百官热泪盈眶,有人恸哭不已,嘶声齐喊:“恭迎太子殿下,回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68章 仔细算账

燕熙站在桥上, 望着大臣们激动不已的高呼,他又陷入了那种难以融入, 却还是动容的情绪。

这些人对他的“爱”突如其来, 在他被册立太子之时燃起激情,刹时就如火如荼。

可又很难将这种骤变与见风使驼和人情世故联系起来。

因为这些臣子甚至不介意燕熙是否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爱”意, 十分深沉又无比坚定,大有恨不得此刻便大喊“誓死效忠”。

四品以上的大臣, 大多年纪都很大了,却在他这个年轻的“太子殿下”面前, 难抑激昂,痛哭流涕。

燕熙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大臣们爱重的是他这个人本身,他知道大臣们爱重的是他代表的“国本”。

大靖盘桓在这片土地上, 看似巍峨大厦,实则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实在是经不起再来一次各家争储了。

可正是因为是这种爱重无关私利, 燕熙在苍老又激切的山呼声中, 倏地闭了闭眼, 差点也热了的眼眶。

帝国大厦纵然危如累卵,正是因为有国之肱骨撑着,还在勉力前行。

这些臣子, 才是大靖运转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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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瞧着这些人的热切, 陷入了某种沉思。

他隐约地发觉,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通常在大势的面前, 个人的努力有如蚍蜉撼树, 散兵游勇式的冲锋陷阵, 结局往往是牺牲个人的悲壮。

就像文斓那样。

可……文斓之死, 事后瞧来,也是有着各方联系的。

好像有一张网。

对了!燕熙想明白了,就是少了一张能将各种微妙的努力联系在一起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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