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32章

现在又利用地形,叫他们成为没有营地和神机炮保护的孤军。

这种诡异的用兵,漠狄就是要把苍龙军耍着玩。

能布这么大的一盘棋,漠狄的兵力已经可怖到可以操纵西境战局的地步。

这一役,漠狄想要吃掉不是西三卫,也不是主营,而是援军。

汉临漠把局面吃透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他拔出刀,“冷锋”在雨里亮着锃光。

全军见主帅出刀,立刻原地散出阵形。

就在此时,队伍里的斥侯突然高声警报:“来袭!南北两侧,五万人以上。”

终于来了。

汉临漠在这时反而放下了心。

知道漠狄想要的是什么,汉临漠反而松了眉宇,因为漠狄主力在此处,至少表明西三卫和主营是安全的。

大雨和围困,让消息传递变得异常困难,战场风云突变,全靠将领的判断。

苍龙军幸有汉临漠,他是犀利的主帅,没有被漠狄蒙蔽太久,及时看清了局势。

战局瞬间就在汉临漠脑海里形成,他放声道:“传令,火铳队分南北两队,弓弩手在火铳队后,方副将领骑兵往东突围,步兵跟着骑兵,全速东行!”

传令官高声把命令命下去,战鼓也在此时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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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循听到命令时,愣了一下,这是典型的撤退队形。

他倏地望住了汉临漠。

汉临漠勒转马头,与方循对视:“方副将,你带中军突围。”

方循握紧了缰绳,恳切道:“都统大人,我还是殿后吧,您和中军先走。”

汉临漠不容拒绝地道:“不用多说,就由你领中军走。”

“这……”方循深知敌我兵力对比,这场战九死一生,殿后的人是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别人,他再次摇头说,“都统大人,殿后危险,您身系全军,您先走。”

“方循,你们踏雪军一直说两军融合,说到底,还是各为其主。”汉临漠冷了神色,他平日对士兵虽然严格,却鲜小说重话,此时他字句冷硬,扎着方循说,“若今日下命令的人是宋北溟,你也会抗命不从吗?”

这话太重了。

不仅定了方循违抗军令,还言及两军微妙的关系,更直言了方循对最高统帅的不服从。

这每一样,往重里说,都是可以要方循脑袋的。

战场上也不允许上下属之间当着士兵纠缠命令,这会乱了军心。

而且时间也不允许方循再劝,南北两侧轰然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方循只能服从。

方循掉转马头,在离开挥缰的瞬息,听到汉临漠很轻地说:“对微雨说……”

方循僵住了,他忍泪指挥着中军掉转方向。

他们只有一句话的时间。

汉临漠在开口之际,心中涌起了无数思绪。

他原本想说:对殿下说要以天下为重,要爱民如子,要巩固边防,要统一全境。

然而他开口唤的却是“微雨”,想到的是那个在五年里成天板着脸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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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临漠刚到皇陵时,微雨还病着,身体肿胖得走路都要喘。

然而,就是那副拎不动重物的身子,一丝不苟地完成他教导的所有招式。

暴风骤雨也无法阻止小徒弟起早贪黑地训练,夜里小徒弟还会自己再练一套古怪的名叫瑜伽的武操。

汉临漠教再难的招式,提再严格的要求,小徒弟都能一板一眼地完成。

没有上限,无所不学。

微雨是所有师者最喜欢的那一类徒弟,出类拔萃,无人可及。

青出于蓝而胜出蓝,短短五年,小徒弟武功已经超过了汉临漠。为人师者,能教出一个这样的徒弟,是毕生之幸。

汉临漠知道小徒弟肯定隐瞒了什么,否则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从那么孱弱的身体里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可是他不能问,因为他的徒弟同时也是他的“君”,君不肯说的,他无法逼问。

他不如商白珩与燕熙那般有如至亲,甚至不如周慈与燕熙那般亲近,但他与小徒弟有着独特的相处之道€€€€汉临漠不苟言笑,小徒弟冷性冷情,师徒间的情份不在言谈里,在一招一式中。

汉临漠看着燕熙成长,如今燕熙的流霜刀,已经几无敌手,这是他最引以为豪之处,他本该高兴才是。

可他也看到了燕熙的消瘦。

最近一次燕熙来军营,单薄的身体几乎称得上是弱不经风,而且脸色瞧着也不如先前红润。

亲近的人都能瞧出燕熙生病了,所以当小徒弟轻声地跟他说“阿溟是徒儿的伴侣”时,汉临漠根本狠不下心去拒绝。

他早在燕熙开口时就心软了,当夜就写了信,送到了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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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临漠的停顿短到只有一滴雨落下的时间,他脑海中闪过师徒间无数过往,他喉头僵硬,开口竟是无比艰难,然而时间那么残酷,不容他再调整情绪。

汉临漠一字一顿地说:“告诉微雨,师父不要他天下无敌,师父要他平安喜乐。”

方循背过身去时,泪难以抑制地滑下,他甩开马鞭,纵马疾驰在最前头,骑兵和步兵以冲刺的速度跟上。

漠狄军黑压压的人影已经跑进了视野,汉临漠高举军刀,火铳队在前些日子已训练娴熟,他精确地数着漠狄的马蹄声,计算着射程。

漠狄大军从两边夹来,像是天地间张开的巨口,合上嘴就能一口吞掉两万五的苍龙军。

中军在极速奔跑,方循领兵冲向正在快速合上的夹缝,他擦干了眼泪,战局不允许他感情用事,他要护的是主力。

汉临漠早在出营时,就说过,要把这些人带回去。

漠狄骑兵在雨中仍如电掣,夹缝在快速收缩。

敌军马蹄已经近到百步之内,方循听到了漠狄骑兵拔刀的声音。然而,两万人跑出去要有足够的宽度,中军像是一头被困的巨龙,银色的铠甲在黑色的凶潮里显得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火铳响了。

四百把火铳在雨雾中打出火龙,子弹犹如流星般飞进漠狄的队伍。

弓弩手在火铳的间隙放箭,弓箭的射程更远,飞至高空再下落到后排的敌军身上。

那道逃生的夹缝被生生地扯住,方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中军嘶吼着飞涌而出。

有人在狂奔中抹泪,中军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剩下的人回不去了,这是兄弟们用命给他们搏得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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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顺蹲在火铳队的前排。

他从未有过的冷静,握枪的手分毫不抖。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他扣动扳机,子弹咬着火星飞射出去。

接下来是繁琐的换弹上膛过程,肖顺蹲下身,身后的兄弟站起来,用与他同样的动作发射子弹。

火星飘落,还未沾到肖顺的头盔就被浇灭在雨中。

肖顺换好子弹,在上膛时,第二排的队员一样蹲下去,第三排站起来。

第三轮的子弹飞出去后,肖顺握着枪,瞄准前方再次站起。

这是他在军营里训练过无数次的阵形,据说是燕熙亲笔写下,附在火铳里一并送来的。

肖顺大约知道自己又要到时候了。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害怕,他从前是被屠杀的对象,这一次他可以先杀够本。

命运的刀开始往他的手里交,肖顺望着漠狄被逼得停顿的前线,在心中冷静地重复平日训练的节奏。

四百火铳兵和三千弓弩兵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竖着耳朵听中军撤退的声音,每一声远去的脚步声都是胜利和希望。

漠狄骑兵混乱的马蹄声和落马士兵的惨叫声在萦绕的雨声里显得格外悦耳。

汉临漠盯着漠狄的情况,前排翻倒的战马和士兵成了后排骑兵的绊脚石。

他镇定地再次发出射击的命令,因为他预留出了足够的射程打击后排的骑兵。

漠狄被火铳打了个措手不及,陷入了混乱。

汉临漠知道,这种混乱不可能持续太久,漠狄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并重组阵形,并且他的弹药和弓箭也是有限的。

汉临漠凝眸数着中军的步伐。

队尾终于冲出了间隙,他在这一刻大声喊:“后排的弓弩兵撤退!”

没有人说离别。

热泪盈在眼眶,最末一排的弓弩兵把箭盒留给前排的兄弟,连拍肩的动作也来不及做,就依令狂奔。

活下去,保存更多的兵力,是整体战役胜利的希望。

生死在他们看来只是一时,兄弟们总会在黄泉相见。奔跑的弓弩兵丢掉弓箭,背着军刀冲向最后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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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狄已经调整过来了,他们在清理前排的尸体,士兵们改为匍匐前进,火铳难以瞄准他们。

苍龙军的弓弩兵只跑了最后一排,剩下的弓弩兵见战局有变,收回了要撤退的脚步,他们自觉地填补了火铳无能为力的空间,调整了射箭的角度。

箭矢从天而降,匍匐的敌军也无处遁形。

而当漠狄兵不得已站起时,火铳队的弹药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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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临漠计算着弹药的余量,当漠狄的盾牌兵顶到阵前时,汉临漠说:“丢铳,冲阵。”

肖顺与兄弟们对视一眼,他们快速地跑到仙女湖边,四百把火铳被用力的掷进湖水里。

昂贵的火铳将永远沉眠在水底,绝不能留给漠狄。

肖顺拔出了刀,他听到汉临漠的马蹄声冲到了最前面,主帅的刀割破雨帘,给了士兵们无限勇气。

肖顺举刀奔跑起来。

雨是冷的,他的胸膛是火热的,兄弟们的脚步声就在耳侧,他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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