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75章

大靖朝有过许多公主,燕灵儿这学识、秉性和气魄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最重要的是,燕熙希望燕灵儿快乐。

燕熙疼爱这个胞妹,自然是不肯送去和亲,也不肯牺牲妹妹做政治联姻。他的妹妹是大靖最尊贵的女子,于权于势于财,都不必求着谁了。

他这个兄长苦熬着才到这个位置,绝对是不肯让唯一的亲人委屈了。

女大不中留。

燕熙想:燕灵儿喜欢谁,便是谁罢。

到哪日不喜欢,再换个人便是。

燕熙身为兄长的气势很足,几次淳于南嫣想找燕熙说话,都被燕熙扭头拒绝了。

倒是宋北溟失笑地出来化解,期间还问起一事:“听说淳于小姐命中有中宫之象?”

淳于南嫣吓得就要跪下去,宋北溟为着男女大防不好去扶,好在燕灵儿眼疾手快,把淳于南嫣扶住了。

淳于南嫣连忙解释:“南嫣当初被封太子妃并非自己心意,南嫣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宋北溟笑着宽慰:“淳于姑娘当日高风亮节,自己请去了太子妃之位,于梦泽有大恩。你既会主动请去,心意已然分明,旧事不必再提。”

宋北溟说完,意味不明地瞧着淳于南嫣。

淳于南嫣冰雪聪明,在这样的注目里意识到了旁的东西。

中宫之象?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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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到北原王府时,阖府上下翘首以盼;宋月潇远在北原,冬日战事吃紧,未敢回都,却也专门写了信回来,让备厚礼给妹婿。

宋星河和汉临嫣全程招待陛下和皇后。

燕熙再次来到熟悉的北原王府,想起曾经来北原王府,是背着长姐偷情;如今再来,成了北原王府的贵婿。

真是世事难料。

他们在北原王府逗留的时间长一些,还用了饭膳。

席间燕熙抱着宋星河三个月的儿子逗了好半晌,问孩子的名字。

宋星河说:“家中没有长辈,给长姐去信叫赐名,长姐这些日子一直在跑云湖,听副将说长姐每夜归帐,都咬着笔翻书,为着给这小子起名的事犯愁。”

燕熙想了想说:“不如朕给赐个名。”

皇帝赐名,恩宠有加。

突如其来的恩典让宋星河和汉临嫣手忙脚乱地即抱起孩子就要谢恩。

燕熙把人扶住了说:“宋家两代忠烈,功勋卓绝;不世之功,名垂千古。不如就叫一个‘誉’字。表字朕便不占了,留着长姐以后来起。离着及冠时日还长,想来长姐能悉心起个满意的了。”

宋誉。

这是对宋家的表彰,也是对踏雪军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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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在回宫路上牵着燕熙的手不放。

燕熙在晃动的厢里好笑地抚着宋北溟的眼角说:“我的皇后都快要哭了。”

宋北溟捉住燕熙的手,凑在唇边亲吻:“有今日陛下的赐名,北原和踏雪军经年的委屈都散尽了。”

“赏罚分明还是你教我的,如今你反倒来谢我。”燕熙的手被亲得湿热,他的脸上也跟着起了潮红,注视着宋北溟说,“北原和踏雪军的功勋,百姓和天地都能做证,帝王和朝臣抹不去,历史也抹不去。朕只是顺势而为,还北原,也还天下一个公道。”

皇后娘娘听得动容,拉近了陛下,在灯火阑珊的官道上,献上了给陛下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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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腊月二十四,小年。

燕熙和宋北溟微服出宫,轻车简从到了宣宅。

商白珩穿了一身常服,开门时并不意外,掀袍就要下跪行礼,被燕熙扶住了,反被燕熙行了一个谢师礼。

他们师生之间无话不谈,运筹帷幄能谈,阴谋诡计也能谈,他们为行圣人事而机关算尽,也为战胜阴谋诡计而不改初心。

他们是互相扶持的师生,也是志同道合的益友。

他们之间相处自然,不必刻意谈什么,燕熙和商白珩到内屋里铺开一盘棋,两人慢悠悠地下着棋,既说国家大家,也谈市井传闻。

燕熙不说是来谢师的,商白珩也不对微服的陛外刻意恭敬,他们像是回到那五年的时光,教授学问与日常处事在潜移默化中进行。

商白珩只教过燕熙一个学生,燕熙也只喊商白珩老师。

他们是这天地里最相得益彰的师生。

大靖从他们的相遇始,开启了波谲云诡的局势扭转。

宋北溟就在外间坐着,周慈随陪。

周慈是商白珩的老友,在这里算半个主人,张罗着茶点和酒茶,四人在月下一起用了周慈七手八脚做出一桌菜。

待要离开时,燕熙从商白珩屋里出来,他们师生不知说起什么,商白珩的脸色很是沉重。

宋北溟不便多问,在走到门边时,忽觉如芒在背。

以他的敏锐,能察觉任何人的注视,转身对上商白珩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个目光,后来宋北溟记了很久。

燕熙用了九日把重要的朝臣与亲友都见了一遍,在他的煞费苦心之下,隐秘的安排开始浮出水面,形成了坚固的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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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日,腊月二十五。

燕熙先去了文宅。

文斓住的那间宅子,一直有燕熙安排的人打理,推门进去,干净得一如文斓住时。

宋北溟知道燕熙与文斓的情分不一般,是以没有跟进屋。

简陋的屋子里,燕熙翻动书柜,抽出那本《执灯录》,文斓当年拉着他谈此书的情景历历在目。

燕熙取水研磨,翻开《执灯录》文斓曾与他谈的那处,凝视着虚空许久后,提写了批注,落款写的“微雨代文兄注”。

写完之后,燕熙再不知该做什么。这里处处都有文斓,又处处都没有文斓。

人死如灯灭,文斓走了大半年,这空荡荡的屋子再没人点着油灯苦读了,也再没人像文斓那样会大大咧咧地追着他了。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燕熙对着文斓的牌位说,“你同我说,我并不孤单,可是我在你走后许久,仍是孤单。你说的志同者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和他们成为了‘同志’。我后来逐渐也有了同僚、下属、同袍乃至爱人。可是我仍然没有朋友,文兄,我好想你。”

世上再无文斓应他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燕熙努力笑着说,“明年梦泽会代我来看你。我如今没有像从前那样不开心了,如今夙愿达成,喜乐无忧。我也不再害怕,明白了生死无常、悲欢离合皆会成过往。文兄,来世再见。”

燕熙之后又去了文公祠,里头香火鼎盛、熙熙攘攘,宋北溟担心燕熙被香烛烫伤,把人护在怀里。

燕熙到文斓塑像金身前上了香烛。

“文兄万死不辞,后人铭记祭奠。”燕熙三拜之后说,“文兄,这世间已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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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日,腊月二十六。

燕熙从这日起窝在宫里不出去了。

燕熙说累了,不想动。

宋北溟便也丢下军务,陪着燕熙。

于是这日哪都没去,散了朝、批了奏折之后,两人靠在坤宁宫的软榻上,说了小半日的话。

宋北溟这日叫人抬进宫来九株梅树,每一株都长得茂盛,花也开得正好,在坤宁宫的院子里围了一圈。

陛下龙颜大悦,挨株细瞧了问:“都成活了?”

“是。”宋北溟看起风了,给燕熙递去手炉说,“先是定做了大花盆,移植到花盆里;又放在梅林原地养了几日,直到根长实了,才抬到宫里。赶上这几日没风没雪,花期长一些,正好讨陛下的欢心。”

燕熙站在梅树下,落日余晖落在他芙蓉般€€丽的面容上。

海誓山盟,微雨的美貌仍能轻易虏获宋北溟,宋北溟愣住,牵住燕熙的手说:“微雨,你是大靖最美的人。”

“我知道。”燕熙揶揄道,“我听闻皇后说过,就喜欢最漂亮的。”

宋北溟刮了一下陛下的鼻子说:“陛下好生厉害,什么都知道。”

“凡大靖之事,朕无所不知。”燕熙故意敛色说,“皇后若是敢有欺瞒,朕必定严惩不贷。”

“本宫万事都说与你听,”宋北溟对燕熙勾手,“陛下来听。”

“皇后要说什么?”燕熙偏头瞧去,眼波流转,“不好听的,朕可没心思听。”

“说我爱陛下白首不变,至死不渝。”宋北溟附耳说,“陛下爱听么?”

燕熙怔怔看着他,既甜蜜,又忧心。他好半晌才说:“朕并非不顾旧情之人,若皇后移情别恋,朕会放你离去,祝你梅开二度,再觅佳缘。”

“不会有别人了,微雨。”宋北溟轻捏着燕熙的下巴,每次这个动作,他就是要吻人,他凑得很近,在四目相对间,亲密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万丈红尘,千秋大业,我只要燕微雨。”

燕熙突然无法承受这样的爱意,他垂首阖眸,心绪万千。

他既盼梦泽平安喜乐,不要沉湎痛苦;又怕梦泽志易情移,不去寻他。

权势和盟誓无法捆绑人心,燕熙不要虚无缥缈的许诺,也不要宋北溟悲苦孤寂。

可他又无法抑制内心的贪婪,想要宋北溟今世今世,生生世世都属于他。

最终燕熙败给了贪恋,很轻地说:“我听着很欢喜,我也只要宋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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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梭,时光飞逝。

转眼到了第十四日,腊月二十九。

燕熙打开药匣子,吞下了最后一颗“荣血丸”,这颗药能管到明日午时。

明日就是除夕了。

燕熙今日检查了自己的一应物事,这是他在现代养成的习惯,在启程的前一日,要把行装检查一遍。

区别仅在于,此次没有行装,只有遗物。

燕熙身为皇帝富有四海,而最终属于他个人的,只有一把流霜刀,一只红玉手钏,一串金钥匙项链和锁骨上一枚“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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