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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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下茶楼,见说书的先生还在楼下拾掇东西,他身边还站着一红色衣袍的男子,看着年级也不大。
李润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竟然是他前几日去拜访的亲友。
红衣男子叫李彬是原主一个表亲的哥哥 ,前几日李润去拜访过。
刚过去,那红衣男子便也注意到了李润,主动上前:“小润?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李润憋红了脸,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好比他好似与一个同样是哥儿的男子产生感情,被家中长辈发现了禁.忌之爱一样。
毕竟大晟可不好男风。
李润拉了拉萧长恒的衣角,尴尬的笑了笑:“闲的没事便随便逛逛,没想到这么巧。”
李彬扫了眼李润身后站着的萧长恒,又看了看李润,心中便明白了个大概,眉眼间竟然还有些惊喜:“这样啊,那这位是?”
李润:“这位便是同小弟一起落榜的恒公子。”
萧长恒:“…………”
落榜?
说罢,李润又拉了拉萧长恒,萧长恒朝着李彬微微点头。
李润心中嘀咕,前几日去拜访的时候,李彬对他还是十分冷淡 ,今日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变的这么热情。
李润被拉着说了好一番话,人话里话外让他同亲友多多走动。
李润害怕在萧长恒身边露馅,便周旋了许久,最后实在没话聊了,两人才道了别。
傍晚回到城外的房中,李润找了梯子将自己房顶上的大窟窿修好,又去给萧长恒煮了药,一直忙活到傍晚。
没想到,三人吃晚饭的时候,白日里在茶楼遇到的李彬竟然找了过来。
第11章 第十一回撮合
从城中赶过来少说也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眼下已经快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再加上昨夜才下过暴雨路,路面湿滑,这李彬这么晚过来是要做什么。
三人坐在正堂的木桌上用晚膳,见春嘴里刚塞了一个油饼睁大了眼与萧长恒面面相觑。
李润看着门口的李彬,人身上还是穿着白日里那件深红色的衣服,只是衣服下摆沾染了一些泥土,手上还拎着两条鱼,黑色靴子上的泥土在石板地上印上两个大脚印。
李彬注意到了李润的目光,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泥靴子和几个大脚印,连忙不好意思的道歉:“真是太抱歉了小润,表哥不是故意的,赶路着急了,不小心踩到了湖边泥坑里。”
李润放下碗筷,萧长恒刚才给他夹的那块鸡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孤零零的躺在碗里。
李润起身,将李彬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表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赶过来了?”
“啊,是这样的。”李彬坐在旁边的椅子,余光扫视了一眼坐在桌子上带着护目布的萧长恒,又回李润:“今日在茶楼你走的匆忙,回家向母亲提了一嘴,便催促我过来看看。”
见春也放下碗筷,接过李润手里的鱼,出了正堂,萧长恒坐在桌前,手上也没了动作,他的眼疾加重,似乎在用感官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李润沏了一壶热茶,给人斟上,回头看到蹙眉的萧长恒,左右为难,他能明显感觉萧长恒似乎很不满意被人打断吃饭。
但是他又不能赶原主这个表亲哥哥走。
“可谢过姨母了。”李润眉眼弯弯,心想那日去城中拜访时还感觉生分呢,今日怎么又主动过来。
李彬变得热情许多 ,吃了几杯茶,与李润聊了很久,多是一些李润没记忆的琐事,萧长恒早早回房休息了,过了亥时李彬才辞去,李润把人送到院子门前,才发现门口三四两点着灯笼的马车在候着。
李彬上了车,又嘱咐一句:“改日定要上我府中坐坐,我们兄弟两个彻夜长谈。”
李润点了头,终于算是把人送走了。
回到院子内,李润突然发现萧长恒房间的灯还没吹,他心中记着萧长恒的眼疾,便在进屋前拐了一个弯,到了萧长恒门前,李润敲了敲门。
“公子,可睡下了?”
喊了两声无人作答,只是房中的烛火忽的灭了。
李润:“…………”
行吧,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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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恒房内,被折断大半支的蜡烛在计划的时间内烧光,灯灭,房顶上天窗展开着,月光如纱幔铺下来,空荡荡的房间一片死寂。
同一时间,萧长恒身着一身夜行衣,双目上缠绕着黑色的护目带随风飘逸,在没视野的情况下,他凭借着声音在房梁上如黑色蛟龙一般朝着远处疾行。
半个时辰后,城南竹林内,萧长恒站在一修建整齐的石墓前,颀长挺拔的身姿如夜行的鬼魅,月色下阴霾笼罩着。
郁子音踩在竹叶上,凝视着墓碑前的萧长恒,突然一记银色冷镖飞来,如城墙一般高的竹子轰然倒下,惹得周冷风瑟瑟。
郁子音被迫落地,单膝跪在萧长恒背后。
阳光穿透竹林,萧长恒站在墓碑前,指尖慢慢摸索,拂去了石碑上的一片残叶。
他的眼内情绪纷杂,声音低沉:“何时过来的。”
郁子音动了动吹角,“魏琛在,属下便守着将军。”
萧长恒蹙眉:“他在?那兰楼呢?”
魏琛原名达木岚,被收入天渊阁后才改了汉名,他与萧长恒一样,都曾在兰楼做质子,后来都阴差阳错下被前阁主收天渊做死侍,十几年内,天渊的死侍不知道换了多少批,留下来的只有大晟的摄政王爷萧长恒和兰楼大汗魏琛。
两人既是挚友又是仇敌。
魏琛惦记着大晟这块肥肉,萧长恒亦然。
只不过,三年前天渊阁主病逝,萧长恒继承天渊。
而天渊阁自从萧长恒接手后,便发动死侍攻击怀善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萧长恒被怀善寺的无尘方丈伤了眼睛。
魏琛这段时间便成了萧长恒的“友”打理起来阁中事物。
郁子音摇了摇头:“兰楼一切如旧,短期内掀不出来什么波澜,阁主大可放心。”
萧长恒指腹慢慢的磨砺着粗糙的石碑,沉吟:“真是没用。”
郁子音蹙眉,目光落在墓碑上,她咬紧了唇。
“……”
“……殿下”
“十六年了,”
郁子音音色哽咽:“该放下了。”
下一瞬,萧长恒骤间回首,如猛虎出山,鼓着青筋的掌攥紧了她的脖颈,短短一瞬,砰地一声便将人击飞数米。
短刃如疾风,擦过郁子音的脸,深深插进土地,只留下一节明亮的刀柄。
萧长恒护目飘带下鲜血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直下,鲜红的液体像是蠕动的蛊虫,可怖如斯。
他道:“不准,叫,殿下这两个字。”
郁子音闭上了眼,想一死了之,但心中那句“阿音”仿佛又在耳边叮咛。
“阿音,照顾好长恒,教他做一位明君,救我大晟。”
片刻后,郁子音摇晃着脱臼的双臂,跪在萧长恒面前:“属下知错。”
萧长恒用手擦了擦眼下的血,冷冰冰道:“三个月,本王最多再等三个月,若三个月后“他”不出来,那便让整个大晟,整个萧家给他陪葬。”
郁子音点了点头,嘎吱一下接上自己的大臂,垂眼扫了墓前的石碑,落下莹莹一泪,消失在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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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恒回去的时候,停在了李润的房门前,手抬高后又悬在了半空中,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翌日李润起床后又先去了一趟萧长恒的房间,这次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萧长恒闭着双目,两人差点撞个满怀,李润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萧长恒便不悦的蹙了蹙眉。
李润扫了一眼萧长恒的眼皮,担心问:“公子的眼睛可还疼?”
昨夜本是打算再煮药给人吃的,不想萧长恒睡得还挺早。这眼睛上的伤又马虎不得,萧长恒自己不在乎就算了,他作为家属,又比人大,多操点心是应该的。
萧长恒蹙眉,他的眼疾宫里的御药暂且效果都不大,更别民间的土方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并不影响他,最多就是有点头疼。
往日李润给他敷眼睛的时候,只浅浅的闻闻味道便感觉舒服很多,但是现在却要挨得很近才能闻到李润身上的香味,而且味道越来越淡了。
莫非是李润减少了用量。
“不管用,不用在做这些无用功了。”经过昨夜一夜 无眠,萧长恒颅内好像有一团麻线一般,他懒得和李润说那么多,抬了抬嘴角,命令道:待一会儿给本王按按头。”
李润点了点头,两条细眉也皱了起来。
见春见萧长恒起床,便打了洗脸水,李润心中忧虑萧长恒的眼疾,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看着像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洗漱过,李润离开,见春给萧长恒备好擦脸布,便站在人身边,扭扭捏捏,一副有话不敢讲的样子。
萧长恒洗漱完,发觉见春叹了口气,便喊住了人,见春吓得哆哆嗦嗦,把水还撒出来了一点。
见春自被卖进王府便跟这李润身边,萧长恒想起李润身上那股子不同寻常的香味儿,便开了口:“你……”
见春平日里就听说过王府中的管事形容过萧长恒,心中对他是怕得要死,被人喊住,还以为是自己的情绪的太明显被发现了,吓得直接叩在了地上。
“王,王爷。”
萧长恒蹙眉,似乎要说出来的话烫嘴一样,犹豫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问道:“你可知道,少君身上用的什么香囊?”
见春抬头:“?”
吓死了。
被这么一问,见春也疑惑了 ,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李润身上 的味道,王爷说少君身上有香味儿,那肯定是少君特意备好的。
虽然龙阳之好在大晟不盛行,但又不是没有前例,没吃过猪肉他看过话本儿!
李润房内的**话本!
见春见如此好机会撮合王爷和少君,便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道:“回王爷,少君身上的香味是花重金买的!”
萧长恒坐在太师椅上,听到这儿抬了抬眼眼皮。
果然,若是普通香料怎么他会分辨不出来。
但既然是“重金”求来的,那必定还有其他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