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 第140章

甬道外茂密的珊瑚间,萧衍忽然回头,看向那片森然的黑暗。

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如果他在十声内再不出来,我就不会再等他了。”萧衍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不想再在这些无谓的感情挣扎里浪费时间。

萧忆笙也回过头,看向那片黑暗。

可不等他再细看,萧衍已经转身离开了。

鲛人们在前面待命,团子急不可耐的游了过去。萧忆笙见此,也只得跟随他们离去,只是在离去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被黑暗淹没的甬道。

他在心里权衡片刻,最终还是不忍,给沈闲悄悄传了音:“二阁主,我们找到了出口,在东南二十三里的方位,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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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上,朝日的微光倾撒下来,拢住了整片沙海。

然而就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海上,却有一片嵌在绿洲里的幽蓝湖泊。幽静的水面倒映着一方天青色剪影,如似云海。

此时方至卯时,风从大漠上吹来,湖水被风一波波的推搡着,在水面上掀起层层涟漪,湮没了驳岸,又朝岸上漾开。

伴随着€€€€€€€€一阵响,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潜行着。

一条条藤蔓沿着岸边从水中急速抽出,紧接着,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陡然扑上来一个人。

霎时间水花迸溅,涟漪随水荡开。

沈闲全身一重,湿透的衣服裹覆住他,他艰难的撑起身,让上半身爬出了湖水,伏在岸边的泥泞里。

避水咒破开的瞬间,沈闲猛地呛出一口水。

他在水里沉了太长时间,此时被拖上岸迟迟缓不过神,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便只剩下了嗡鸣。

鬼棘藤的藤蔓编织成网,抵在他的后心,撑住了他全身的重量,免得人又栽回水里。

清晨的大漠又冷又燥,湿透的衣裳夹风后更是寒意覆体。

岸上绿意浓重,萋萋生满了整个绿洲。

沈闲伏在岸边,脸沉在泥泞里,呼吸间皆是浓郁的土腥味,他缓和片刻,抬指拨开自己的湿发,低头时发现手已经在水里泡的惨白,皱的像纸。

他是被藤蔓一路风驰电掣的从暗流里拖上来的,头晕目眩间连喘息也像是濒死的幻觉,胃里恶心不止。

他又呛出几口水,才勉强稳住了呼吸。

岸边的柳枝被风吹起时,拂过他冻得发白的脸,沈闲抬眼,方见得此处垂柳茂密,自己就扒在这岸边,远近是大片的红棘,葳蕤的红里夹杂着青绿。

胡杨树在风里簌簌作响。

待视线彻底清明后,沈闲才用手掌撑起身,涉水上岸。水里登时又是哗啦一阵响。

鬼棘藤收回藤蔓,从地下冒出了半个脑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住沈闲,用婴儿般的声音细细说道:“尊上寻你很久了,他正在那边等着您。”

尊上?是谁?晏顷迟么?

难道是晏顷迟让它们找到自己的?还是……

沈闲微微沉吟,也不作回答,而是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救我?”

“鬼棘藤,是尊上让我们找到您的。”鬼棘藤缩了下藤蔓,地底登时逸出细小的€€€€声,那是同伴之间在迅速传递信号€€€€它们已经在日出前找到萧衍了。

“他€€€€”沈闲话音微顿。

当时自己是和萧衍一并掉入沙渊里的,晏顷迟要找自己应当不大可能,难道是找错人了么?莫非是他要找萧衍,结果这群鬼棘藤认错了人?

沈闲在心里迅速下了判断,又不动声色的试探道:“水底这么深,你们如何能寻得到我?”

“我们在水里嗅到了您的气味,您不是鲛人,又能够在这水底下沉气这么久,更何况还会功法。”为首的鬼棘藤说道。

气味?沈闲微抬起自己的手腕,嗅了嗅,闻不出什么。

他思绪翻飞间,料想是先前在水下,和萧衍贴近时留下了气味。思及此,沈闲倏地合上双眸,静了静。

鬼棘藤乌黑的瞳仁凝着他。

斟酌须臾,再睁眼时,沈闲语气里有了微妙的转变:“晏顷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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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的天光微薄,这片绿洲上已经凝起了薄雾,雾冷风清,隐隐勾出了白影黯淡的云中月。

茂盛高大的胡杨树下,正斜倚着一个人,随着日光的渐盛,那在树下延伸出的影子被拉长。

白色的斗篷将那具消瘦的身子裹覆其中,只是某些部分被蛊虫啃噬出裂痕,无法掩盖住全身。

红棘上沾满了露水,滴落在鲛绡上,转瞬消融。

一只苍白的手无意识的从鲛绡的裂缝出滑出,瘦削的腕骨,在日光中轮廓流畅,但很快便氤氲成了近乎透明的雾气。

晏顷迟猛地抽回手,寒冷浸湿了他的发,满身清露,他在白日里的能力实在有限。

不多时,晏顷迟的身影便在渐盛的日光里开始逐渐变得黯淡,如同聚拢的薄雾,风一吹就散了。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的沙沙声吸引。

€€€€€€€€的响动过后,一条漆黑的藤从土里伸出,然后展开,轻轻戳了戳这件鲛绡。

“别动。”里面传出闷闷的声音。

“尊上,我们回来了。”鬼棘藤从地下冒出脑袋。

“人找到了么?”晏顷迟蜷缩着身子,脸伏在膝上,虚弱的说。

“找到了。”鬼棘藤说,“我们已经按照吩咐把萧衍带回来了,您也应该按照先前的约定解了我们身上的咒术才对。”

“白日里灵气无法聚起,等日落罢。”晏顷迟不愿多言。

“那我们将人给您送来。”鬼棘藤又说道。

晏顷迟轻“嗯”了声,话音未断,便又听见鞋底踩过枯枝的轻响,渐行渐近。

“是萧衍来了。”鬼棘藤自觉不宜多留,收起藤蔓缩回了胚囊里。

露水从胡杨树的叶片上滴落,坠在晏顷迟的发上,渗入发丝。

来的人在他面前蹲下.身,凝视着他。

“阿衍?”晏顷迟白日里无法调转灵气,他的双眸还留在团子的躯壳里,便是睁眼也无法目视。

只能等夜幕降临,再调转灵气,抽回这部分神识。

“你离近些,师叔看不见你。”晏顷迟虚弱的笑了。

来的人并未是说话,只是稍稍掀开了点披在外面的鲛绡,随着日光的渗入,晏顷迟如雾状的身体登时刺啦一声,被灼烧出痕迹!

“别动!”晏顷迟陡然出声,只是这么点微弱的光线,都能让他如遭火焚。

来者似乎知晓其中蹊跷。

他放回鲛绡,却又在下一瞬陡然扯下了整件斗篷!

毫无征兆的,刺目的日光倾撒下来。

晏顷迟低呼一声,下意识抬臂去遮,但日光好似滚沸到了血液里,那从叶片间穿透出来的光线,如同燎原的火,霎时间灼烧过境!

“阿衍,你不要闹了!”晏顷迟睁眼时视线仍旧沉在一片黑暗虚无中,慌乱中他碰不到萧衍的手。

“呵。”沈闲阴冷的笑声霍然浮响在耳边,他拎起被蚕食半边的鲛绡,打量着眼下的晏顷迟。

晏顷迟挣扎着,想要施术遮挡住日光,但白日里灵气微薄,难以聚拢,大片的红棘和胡杨树虽然能遮蔽住一部分烈日,可还是抵挡不了全部的光线。

“三长老,是我,”沈闲瞧着他渐融的身子,轻蔑笑道,“沈闲。”

他一语落,晏顷迟倏然怔住。

“沈闲?!”

“是我。”沈闲笑着应声,“三长老,我们又见面了。或许我现在也不应该称你声三长老了,毕竟宗玄剑派都已经覆灭了。对吗,执明神君?”

晏顷迟陡然踉跄起身,但他气息薄弱,手脚上如坠千斤,四肢已经重得完全撑不起身,还未站起,便又滑载下去。

“鬼棘藤!”他厉声喊道,“鬼棘藤!”

没有任何回应。

鬼棘藤呢?鬼棘藤都去哪里了?!

晏顷迟呼吸急促,意识模糊,迫切的想要碰到鲛绡,然而那迎面落下来的炽热温度,却烫地他抑制不住的发抖。

“为什么是你?萧衍呢?萧衍呢?!”晏顷迟听声辩位,一把扯住了沈闲的衣襟,怒不可遏的冷嘲道,“二阁主偷偷用蛊虫侵蚀了我的鲛绡,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吗?!”

“这不是也让我等到了吗?你若当时就死在沙渊里,也不至于现在要受这灼烧之苦。”沈闲也不回避,只是瞧着他的无助和绝望,内心深处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或许我们应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沈闲笑着叹息,“晏顷迟,我这段时日每天都在想,如果你真死在那场劫难里就好了,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也不会变作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晏顷迟说不出话。他的身子已经在日光里变得近乎透明,雾气氤氲缭绕在他的周身,让他的肌肤都在如雪般融化。

沈闲凝视着他的样子,顿了须臾,抬起头去看渐盛的日光。

“我收到了萧忆笙的传音,他们在东南方位。”沈闲说道,“而我们在西北,背道而驰的方向。西北有流沧的驻守军,我今日要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笑了笑,又看向晏顷迟:“晏顷迟你看,其实你死在我手上是天意,若非如此,老天怎会这般帮我?”

“真是天命难违。”沈闲言罢,拍开了晏顷迟紧攥衣襟的手。

晏顷迟踉跄滑倒,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听着自己的喘息,也似是被隔在了云端,听不真切。

“晏长老且安心,我知道你生前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声名,那我最后便再送你一次昭灼当世的声名吧,也算是还了你今日救我的恩情,呵,虽然只是阴差阳错救的。”沈闲说着,重新掀开鲛绡,轻飘飘的盖在了晏顷迟的身上,挡住了那灼烈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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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事积压的太多了,所以更新的比较慢,给各位大哥鞠躬。另,我准备在全文完结后,给追更的宝贝们准备实物奖,大概是无料周边(都是自己画的)不知道宝贝们会不会嫌弃……(小声问)如果不想要的话,我还是改成晋江币抽奖?

第156章 娘呀 真他娘的漂亮啊!

极北, 坞城。

太阳高悬于雪峰之上,在冰雪上折出璀璨的光。凛冽的风从海面上荡过,带来刀割般砭骨的寒意。

坞城外, 原本奢靡的销金窟此时已经变作了一堆废墟, 火还在燃烧,从马道的方向延向远方, 瓦砾在烈火中轰然坍塌, 橘红火光陡然大盛, 晕染了一方天际。

马蹄和血印斑驳杂沓的印在草堆上,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下面压着堆叠的尸体,发出噼里啪啦的焦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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