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那些官员自然有衡王去收拾,宁景要做的就是配合,然后把张三的故事写好,再凭借自己的影响力传播出去,教化更多的百姓。
让所有百姓明白,天灾不是不能抗衡,人定胜天!
不论是姜朝的百姓,还是华夏古时的百姓,总是不由把灾难和天怒勾连在一起,觉得灾难是老天爷对人们的惩罚,是不能违抗的。
宁景经历过穿越,体会过前世今生,旁边还有一个重生者,说实话,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唯物主义,他接受过的教育让他知道那些灾难是自然现象,人类和各种动物没有两样,都在这些自然灾难里艰难求存。
可是,那份不知来历的神秘书信又让宁景感觉到一丝玄学,对所谓的命运和老天爷有了敬畏之心,心里也是飘忽不定,不敢一口下定论。
但不管如何,千百年来,人们遇到各种灾难,最后莫不是靠着自己,互帮互助艰难度过。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丝天意,但是那天意太过虚无缥缈,与其指望天来救,不如自救,只有把命运掌握在手中,才能脚踏实地,立于天地之间。
再者说,人自助天必助之,人不自助天难助!
宁景郑重承诺道:“宁景定当尽心尽力,做好此事,不负王爷看重。”
衡王扶起宁景,脸上颇为欣慰的一笑,他连声道好,“本王信你,景先生大可放心,有本王在一日,定不会让那些宵小迫害景先生分毫,景先生的家人本王也会照看好,不会让景先生有后顾之忧。”
宁景再次谢过,有衡王这句话,他只要不自己作死,那基本无虑了。
只是宁景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做出惊破人胆的事,有些时候事情上头了,也不得不为,但这话肯定不能现在说,不然直接把衡王干沉默了怎么办。
偷偷挖个坑,出事衡王扛。
第一件事说好,便就开始谈第二件事,而第二件事也是和宁景讲的故事有关,却是那些天宁景在安童堂讲的那些寓言故事。
衡王道:“本王看过景先生所讲的那些寓言故事,实在是妙,道理浅显易懂,却又发人深省。”
他负袖踱步,目光看着窗外景色,道:“也不怕景先生笑话,本王幼时顽劣,不好读书,时常被少傅训斥,那时本王颇为不服,反问少傅,为何书中内容如此枯燥难懂,试问在座有几位孩童能静心念那个之乎者也?本王之言赢得满堂彩,而少傅哑然。”
他看向宁景,道:“若本王幼时能听到那些故事,该有多好,若姜朝其他孩童能听着这些故事长大,又该有多好。”
宁景闻言微微一笑,他却是不由想到自己的童年。
他其实也不是个安分的,别看现在他行事稳重,见谁都带三分笑,像个好好先生,实际上他小时候可是个魔王,用他老妈的话来说,半岁就能到处爬,三岁就敢上树,会说话后见谁都能怼几句,一副天上地下他最拽的模样。
这样的性格,自然也是不好学的,总和老师顶嘴,幼儿园就敢带着同班小朋友越狱逃课,惹得老师们头疼不已。
后来,为了治他,他爸妈还有老师一起来发掘他的兴趣,结果试来试去发现宁景不爱别的,就对各种故事很感兴趣,若是能讲到他一个喜欢的小故事,他能安静坐着听很久,还会压着班上其他小朋友一起听。
结果一来二去,宁景脑子里就装了很多故事,最后成就了他的现在。
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他和安童堂那些小朋友讲故事时,思绪总是会忍不住回到前世,他的老师,他的爸妈,也总给他讲,在课堂,在小床旁边……
听着那些故事,他就这样长大了。
而在华夏,不知多少孩童如他一般,从小开始,就在各种各样小故事的熏陶下长大,拥有丰富的童年。
但姜朝的孩子,就如衡王所言,他们几乎是没有如《掩耳盗铃》,《亡羊补牢》等寓言故事听的,他们只有各种学问、史书从小熏陶。
这还是有书读的人家才能接触的,至于乡野间的孩童,他们则是与山野黄土相伴,相比起故事,他们可能听过的邻里邻居的八卦更多。
这就是姜朝的环境,这处大地物产丰富,但文化匮乏,从世族大夫到农家子弟,无一不受此困扰。
也许,在千百年后,姜朝也能发展起它独有的文化,可那需要太多太多时间和一代代人的智慧的累积。
就如华夏,也是上下五千年才积累起那些宝贵的文化,拥有那些精彩绝伦的故事。
宁景明白衡王的意思,他需要自己将华夏文化带来姜朝,浇灌这里贫瘠的文化之土。
毕竟,虽然很多年后姜朝也许能慢慢拥有自己的文明,但是不代表它不能接纳其他文化融入,文化之间本来就是互相流通,包容,最后相融的。
姜朝的先祖就很有先见之明,曾立训,姜朝海纳百川,不拒外者,博采众长!
实在是气魄,且对姜朝信心十足。
先贤自知姜朝输在文化方面,这却是和姜朝的地理有关,宁景不知姜朝之外的海域是何样,但是也听闻姜朝几乎是偏居一隅,海面上有一道天堑屏障,常年雷霆暴雨,进出皆难。
在七百年前,这片土地上还分立成许多小国,后来姜朝崛起,一同九州,成了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而那之后,姜朝再想往外扩张,却发现自己就像独立在海洋之上,若再想接触外人,却是千难万难。
如此一来,姜朝却像是被迫锁国了一样,不仅是物资,文化流通也很难。
好在姜朝地域够大,各类物资不缺,生活倒算富足,就是精神世界颇为匮乏,这一点也只能靠时间和本土人们的智慧慢慢堆积。
每年,也会有外出航海的船只带来他国文明,只是到底不多,还有记载表明,姜朝之外许多地方的人还以部落而居,连文字都没有,相比较起来,姜朝已经算很先进了。
而这,也是姜朝先贤的自信。
那些先贤敢立言不拒外者,博采众长,就是不怕他国文化影响到姜朝子民,不怕被同化。
所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姜朝欲为之事,就是采他家之长,补自己之短,其中有风险,但是利益更大。
而华夏的文化输入到姜朝,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因为文化输入最怕的就是本国人民太过崇拜他国文化,从而导致人心不齐,一心向外。
但华夏在这个世界都不存在,华夏对于姜朝就像传说中的仙境,很美好但虚无缥缈。
这就像是有人想崇洋媚外,结果这个“外”都不存在。
姜朝就算全盘接纳了宁景带来的华夏文化,引得百姓争相追捧,也无所谓,毕竟华夏只存在于传说中,不能对姜朝产生一点威胁,但是华夏的文化却足够推动姜朝文明前进千年!
当然,这只是宁景单方面知道,而衡王敢开这个口,自然是从他的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曾各方面打听过华夏的存在,可是事事都只指向了宁景,唯二还可能知道一点“内幕”的就是宁景的同窗冉书同,此外就探听不到一点华夏的信息。
这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偶尔的时候会有他国人士误入姜朝领域,带来许多新鲜的事物和文化,而那些人也只有小猫二三只,他们消失后,那个国家的存在也就在姜朝消失,只留下一个名讳和一些文化落在书中。
衡王也想过,华夏也许是海域之外一个很强大的国家,但姜朝外面的海域是最天然的屏障,既阻碍了姜朝却又起到了保护作用。
就算华夏的存在对姜朝日后可能有危害,但那也是不知多少年后,两相比较下,先学了人家先进的文化再说,只有先强大自己才能不虚外敌。
而且,衡王很有自信,几百年来,姜朝的子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自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姜朝人,他们的根牢牢扎在心底。
他国的文化固然锦上添花,迷人眼,但是最终只会同化在这片土地上,而不是侵占。
衡王定定看着宁景,道:“景先生,姜朝需要你,姜朝的孩童需要那些寓言故事,就像新生的花朵需要露水浇灌,那些寓言故事就是最好的养料。”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修下一章(哭泣)我再也不想崩文了
第189章 儿童图画(已修)
宁景哑然, 他确实被衡王的话说的有点热血沸腾,也由衷佩服衡王的格局。
不论是永安城之事,还是寓言故事, 衡王自始至终都是在为国为民,没有一点私心。
对于这样的人,宁景是敬佩的,想来没有谁不希望上位者是这样的人吧。
想到这个,宁景就有点想吐槽, 就目前他见识到的皇家之人,不论是敦夙大长公主还是衡王, 都是颇具气度风骨。
前者行事果决, 雷霆手段,颇有霸主之风,后者温文尔雅, 对事待人循环渐进, 为君则明,为臣则贤, 皆是不负皇家身份。
这两位就如此了不得,按理来说,能在这群人里脱颖而出, 登上帝位的皇帝该是更出色, 但就宁景目前接触到的种种事情, 却给他一种当今圣上毫无作为的感觉。
就如先皇逸帝那般千辛万苦扶持女子哥儿,好不容易筑起的大好局面, 一切欣欣向荣, 偏偏这位圣上等位后毫不作为, 任由局面回到从前。
当然, 也许是立场不同,当今圣上可能也是偏向守旧派,所以才如此,不过若他是守旧一派,逸帝能选他当太子,也挺迷惑的。
但事情诡异就在如此,圣上若真的偏向守旧一派,那本就根基不稳的革新派早就没有立足之地,偏偏现在还能和守旧派斗得旗鼓相当。
其中,圣上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他像是甩手掌柜,谁也不帮,任由他们斗来斗去,而他坐山观虎斗。
只是,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呢?
只能任由二派斗争,搅得满朝皆乱,上下不宁罢了。
但这些也不是宁景能管的,他最多只能肺腑两句。
对于衡王的两个要求,宁景表示都没有问题,只是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
就比如张三的故事,总得让他回去查查资料,慢慢编写,之后还要找人补充评看,一起完善。
再则,寓言故事想编写成册,如衡王想的那样出版发行,也得宁景一个个慢慢写。
而且宁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既然要做这两件事,他自然要做到最好,不会马虎行事。
既然是儿童读物,那定是要设计的适合孩子看,几乎是瞬间,宁景就想到自己前世的那些图画本,孩子对于图画的兴趣绝对比文字高,而且图画更能给人具体的画面感。
宁景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衡王听,并且顺手从袖中拿出柳静秋给两人画的一对Q版画,这画像在前世可以说是“情头”,宁景也是常常带在身上,偶尔会拿出来看看,心里熨帖。
衡王看到这种画风奇异但是又十分童趣可爱的Q版画也是十分新奇,听宁景的意思,想用这种画给寓言故事插图,也是连连点头,心中深深觉得这件事找宁景是找对了。
接着,两人关于出版寓言故事一事商议了许久,互相交换主意和想法,这一聊,就顺便吃了个午饭,若不是宁景见时候不早,自己夫郎还在外面等着,便先告辞离去。
衡王还颇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也不好拉着宁景不放,只能让他先离开,却约好让宁景多在听风楼住一段时间,不用急着离开。
王爷相邀,宁景也不敢不从,只能点头应下,然后便起身离去,苏先生见状也跟着一起出去。
苏先生自然知道宁景是为了什么而来,其实上次宁景已经告诉他们,现在自己一家人定居在玉周城,日后可能来往不便,他们也是闻弦知意,表示可以把分成给他寄到玉周城。
本来也是准备这两天寄过去,不过临时衡王过来了,又表示要见宁景一面,他们算着宁景的行踪,知他可能会路过平遥城来顺路取,所以也没有寄,等宁景上门。
宁景跟着苏先生去拿了这两个月的分成,一看居然还不少,足有二千六百两。
苏先生笑道:“没办法,奶茶店生意越来越好,有一事也不瞒宁先生,楼主说平遥城开这几家已经足够了,他有意去隔壁几城也开两家,这银子嘛,赚多少都不嫌多,当然,卖出去多少,照样给宁先生算分成,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
现在他们上头的主子明确很欣赏宁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自然也会来事,若说以前宁景和他们合作还要担心一二地位不平等,被人吃黑,现在就是“一家人”,就算奶茶店生意不好,他们也不会少了宁景的这份银子。
拿到银子,宁景空虚的荷包再次充盈起来,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欠着钱呢,这二千多两留一些用,其他的去还债,剩下还欠一些,也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清。
他在这里耽误颇久,柳静秋一直在一间院子里等着,伺候的侍从也上心,服侍他用了午饭,又给他上了茶点水果,拿了话本给他解闷。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谢去大半,只余几点粉红,枝丫上绿意浓厚,处处透着春意。
一身蓝衣的柳静秋斜依着躺椅,眼帘半阖,似在假寐,手中翻开的书页在风中轻轻翻飞,不时风大一点就发出哗哗的声音,听着很是安和闲舒。
宁景悄悄走过去,俯身看着柳静秋的睡颜,清风拂过,柳静秋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就调皮的在他脸上撩拨,乌色的发衬着雪白的皮肤,透着一股清冷干净的美。
柳静秋安静的时候,实在有距离感,让人看着不敢亲近,却又想靠近,努力得他一眼青睐。
可惜,这美人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除了,在他夫君面前,柔软的不像话。
宁景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由失笑,还以为这人在闭目养神,没想到是真的睡着了。
他的夫郎,最喜欢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