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的空间很宽敞,春末夏初的温度和风实在宜人,左右现在手上也没有急事,宁景也感觉有些困倦。
他翻身躺去里侧,将柳静秋顺带一揽,抱入怀中,微微低头,埋入后者发间,嗅着熟悉的清清浅浅的淡香,手搭在他的腰间,顺着腰线上下轻抚。
柳静秋被这动静弄醒,但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也只是微微睁了睁眼睛,就把脸埋在宁景颈窝里,柔柔的蹭了一蹭,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宁景感觉到他的动作,轻轻笑了笑,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小猪~”
柳静秋安静了一下,抬手轻轻捶他一下,用鼻音“哼”了一声。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为夫的么?”宁景含笑的声音贴在他的耳朵响起,麻麻酥酥的,让柳静秋耳朵不禁抖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红。
柳静秋沉默了好一会儿,宁景也不急,右手和他十指交握,细细摩挲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
许久,柳静秋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宁景,那眼神欲语还休,似难以启齿,宁景也不催他,只是眼眸含笑,灼灼看着他。
“……夫君,你是最好的。”
宁景看着柳静秋一脸小心翼翼的体贴,似是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伤到了他,不禁闷笑出声。
他怎会不知柳静秋的脑瓜子在想什么,怕不是以为他不能人道,毕竟成婚一年还没有圆房,之前柳静秋不开窍也就罢了,最近才知道真正的圆房是何模样,他心里肯定会一番胡思乱想,再看这个反应,十有八九是给自己扣了“不行”的帽子。
宁景将人翻身抱在怀里,压在他身上,两厢重叠,紧密无缝,手顺着夫郎的腰滑下去,不得不说,夫郎看着高挑消瘦,但是该有肉的地方还是一点都不吝啬长肉,软软绵绵,手感极好。
宁景往下压了压他的臀,笑了笑,侧低着头,贴近他的耳朵,道:“不是不行,是你还太嫩了。”
他说罢,含住眼前莹白的耳垂,轻轻咬了咬,他温热的呼吸所到之处,一片粉色迅速蔓开,还有泛起一阵细细的鸡皮疙瘩。
柳静秋感受着和自己贴合的某个部位,只觉得全身僵硬,又微微发软,一动不敢动,尤其是宁景还一手圈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还压着他,两人紧密的贴合,对方身体的反应毫无保留的传递过来,那样明显,那么灼热。
他的身体不由轻抖了一下,脑子又开始晕乎乎,偏偏耳垂处传来湿热的感觉,偶尔力度重了,就有些刺疼,让他又瞬间清醒。
这,太煎熬了……
不过,柳静秋也意会到宁景的意思,他咬住下唇,清冷的眼眸里泛起涟漪,像雨水溅落荷塘,打破了一池宁静,荡起微波。
他道:“我才不嫩,我成婚本就晚了别人一年,寻常人家如我这般年纪的夫郎,孩子都一岁……”
他声音有些虚,但转念一想,有什么好虚的,他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夫,聊这个话题是多正常,他用不着表现的那般羞涩,他又不是未婚的小哥儿。
于是,柳静秋目光直白大胆起来,看着宁景,道:“夫君,你若是有什么隐疾,我们就一起去瞧一瞧,好好治疗,不要讳疾忌医,对外便就说是我的问题,只娘那里……还是需要夫君去安抚一二,静秋不会介意夫君任何,夫君待我千般好,我只想一直陪着夫君,从青丝到白发,从年少到苍老,生同衾,死同穴。”
宁景定定看着他,心口如灌入一道热流,滚烫的让人不知所措,却又感觉从头到四肢都在被动发热。
柳静秋平时是个内敛的人,别说花言巧语,他连话都很少,不是说他高冷,而是有些人天生就不爱说话,更喜欢安静做自己的事,或是用眼睛默不作声观察着这个世界。
而唯有面对宁景时,柳静秋才不吝啬去说那些悦耳的情话,不胜其烦的一遍遍表明自己的心意。
喜欢和爱意从来不是需要隐藏的东西,尤其是两情相悦时,哪怕再内敛冷静的人,都想让心上人知道自己满腔的欢喜。
当然,就目前这个场景,柳静秋说那么好听的情话,只是为了安抚宁景,用他坚定的话语和爱意表明,不管宁景有何隐疾,他都不会离开他。
宁景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真的没有。”
柳静秋眉头微皱,神色说不上不信,只是狐疑,他道:“那夫君为何不碰我?”
他犹豫了一下,认真的道:“我、我看了那个书,上面那些内容,我们有些做过,有些……就没有,书上说,要是不做全套,是不能有宝宝的。”
其实是柳鱼璃告诉他的,但哥儿之间私密的话,肯定不能在他夫君面前说的,不然显得他们好孟浪,以后见面都尴尬。
他咳一声,眼神飘忽了一下,道:“那种书,我在夫君以前的书房看到过,夫君应是懂那些的。”
宁景沉默了一下,他发誓那些书他真的没看过,不过他本来就懂床笫之事,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只是他有一些疑惑。
宁景抬起手,为柳静秋把腮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含笑道:“夫郎为何如此执着此事呢?”
他觉得自己看人不会错,柳静秋不是贪欢之人,甚至有点性冷淡,但是却于圆房这个事上比他还上心,有些奇怪。
这话却让柳静秋莫名其妙,他满眼都是宁景,歪了歪头,道:“你是我夫君,没有其他隐疾,却不碰我,这让静秋怎能不多想,夫君不碰我,那想碰谁呢?”
宁景:“……”
柳静秋越说心中越是决定要刨根问底,他和宁景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也曾坦然相见过,也互相疏解过,说明宁景是个正常男人,也有欲念。
那这更加可疑了,既然对他有想法,为什么不落到实处,次次都是如隔靴搔痒般。
他们是成婚了的夫夫,又不是野鸳鸯,有什么想法不能付诸行动,还要玩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
再者说了,宁景不和他行夫夫之事,还想和谁去!
莫看柳静秋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他只要一想宁景和别人做他们俩之间的那种亲密的事,他就坐不住了,心头针扎一般难受。
他一点都不大度,虽然他对自己的娘没有太多接触和印象,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天生随娘,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宁景不碰他,却和别人浓情蜜意,那他再爱宁景,也会忍痛抽身离去,就算如他的娘那样为此付出性命,也不悔。
但是,在此之前,他会用尽一切方法去试着挽回宁景,直到看不到一点希望,他会捡起仅剩的尊严,让自己尽量体面的离开。
柳静秋心中决绝,却不知自己眼底的紧张和胆怯,他真怕宁景回答出让他接受不能的话,就像他刚刚手中的那个话本,两位主人公年少情深,互相扶持,从贫困到富裕,最终却是相看两厌,劳燕分飞,他身边妻妾成群,儿女绕膝,她却形单影只,孤独终老。
宁景将柳静秋神色中的细微变化看入眼中,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将人拥入怀中,给他无声的安抚和依靠。
“瞎想什么呢,为夫只有你一人,今生也只想和你白头到老,等你我都白发苍苍,我也依旧会采一支花送给你,也只送给你。”
他抚着他的耳边,声音轻缓温润,“因为想和夫郎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我就要更珍惜夫郎的身体,医书上说,人一般要长到十八岁到二十岁,身体才算发育完整。”
“……真的吗?”
宁景揉揉他的头发,又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笑道:“当然是真的啊,夫郎没有发现吗?你今年与去年比,长高了呢。”
他神色又回归认真,道:“你现在的身体对为夫来说,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我固然可以现在采摘下来,让它提前绽放它的美丽,可是这就像强行剥开它,损坏它的根基取乐自己,这是我不愿的。”
“我希望,不仅我珍爱你的身体,你也要学会爱护自己,不要为了取悦任何人,而去委屈自己,甚至伤害自己。”
空气安静了许久,柳静秋轻轻的声音传来,带了些疑惑不解,“从未有人和我说过这些,姜朝自古以来,也无人如此做。”
自小起,他耳濡目染的就是要为家中男子奉献,嫁前从父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仅是他,还有姜朝所有的女子哥儿,都是如此。
柳老太就算再宠爱他,也是如此教育他的,要听两个哥哥的话,嫁人了要听丈夫的话,要是受了委屈就忍忍,没人告诉他,不要委屈自己,要爱护自己。
他尚且算受过教育,但夫子也没有教过他这个。
而且姜朝女子哥儿十三四岁就能议亲,十五岁便可以嫁人生子,超过十八岁就是老姑娘老哥儿了。
而嫁人后自然是能快点怀上孩子最好,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们的身体是否足够“成熟”。
宁景说的那些话让他一次次迷茫,又若有所悟。
宜婚年龄是根据平均寿命来的,这个道理宁景也是懂的,古代的平均寿命短,没时间等这些少男少女身体发育完整,再担任延续子嗣的责任。
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夫郎也如此,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如他夫郎这样,得到善待。
宁景微微一笑,道:“以前没人和你说过,那现在为夫说给你听,你觉得这些话有道理吗?是不是为你好?”
柳静秋想了想,点点头。
他是有些不理解,但是能分辨好坏。
“那现在我把这个道理教会你,以后夫郎再把这个道理教给其他女子哥儿,好不好?教育本来就是一代代传承下去,一代代改变,是不是,柳夫子?”
一声“柳夫子”让柳静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结也打开了,十八到二十岁……哪本医书上写了这个?等他回了婧院,一定要去好好找找这类的书籍看看。
这件事到此便算告一个段落,其实宁景自去年哄骗宁何氏说他喜欢男人后,就一直想找柳静秋聊这个话题。
非要坚持等夫郎十八甚至二十才圆房,他的这个行为放在姜朝,任谁看了都奇怪,但是要宁景对一个“未成年”下手,就算姜朝没有警察叔叔,宁景都想把自己关起来。
他一直想和柳静秋解释清楚这个事,结果发现柳静秋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好像还觉得他们已经“圆房”了。
这让宁景觉察到了一个好玩的事€€€€夫郎太纯情了。
宁景的恶趣味一下就被勾起,干脆也装傻充愣,就等着柳静秋自己反应过来,然后偷偷欣赏他的窘迫和不好意思。
他承认自己这样做有点坏,但是他下次还敢。
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只能在听风楼的安排下,住宿一晚,宁景也把他要留在平遥城一段时间的事告诉了柳静秋,然后询问后者的意见,是跟着他,还是回婧院。
柳静秋只是想了一下,凑近亲了亲宁景,带着安抚和歉意,他道:“夫君,我想回去读书,在婧院学习的机会不可多得,多少人想去而不得,我不能辜负了。”
宁景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道::“好,明天就安排人先送你回去,我忙完了,再回去。”
“嗯。”
第二日,一辆马车在两队人马的护送下出了平遥城,往玉周城而去。
那些护送人马都是衡王安排的,他既然答应护持宁景以及他的家人,就不会食言,那些人跟着柳静秋过去后会留在玉周城,隐在暗处看护着宁府,保护宁家众人。
而宁何氏那边,衡王也安排了人去看着,可以说面面俱到。
而望春楼那边,宁景修书了一封过去,又请了一个月假期,没有说明具体原因,望春楼那边也没有细究,没过多久就回了信,准了他的假。
没有后顾之忧,宁景就安心留在衡王给他安排的幽静小院子里,一边整理寓言故事,一边编写张三的故事。
每天没事就去和衡王聊聊天,一起商议第一版寓言故事如何排版,挑选哪些故事放进去。
衡王对于宁景描述的儿童图画书很感兴趣,用Q版人物形象画成连环漫画的形式,然后插入对话,旁白。
姜朝其实也有带图画的书,但是这类书,说实话,小黄书很常见,反而普通书籍没有那么多插画,这也是那些颜色书籍卖的贵的原因,价格几乎是普通文字书籍的好几倍,一般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而这价格差这么多的根本原因,是拓印的问题。
姜朝的拓印技术不成熟,成本很高,还不如靠人力抄写,而文字好抄,图画难画,这才导致图画多的书卖的极贵。
所以,他们若想推行儿童图画书,第一个难题就出现了。
就算宁景把第一版设计的再好,图画精美,故事趣味十足,也难以推广,最后只能落得一个结果€€€€小范围在富贵人家孩子之间传播,根本推广不起来,这就有违他们的初衷。
衡王的目标是想让姜朝所有孩子都能在这些寓言故事的耳濡目染下成长,培养良善勤奋的性子,为此,他宁愿倒贴钱,也想把这些故事推广起来,让其在民间流传。
可是这样一来,所耗钱财不计其数,而且说实话,效果如何,也没人知道。
宁景沉思了一下,提议道:“王爷,不如就分成两个方案,或可解决这个问题。”
衡王来了兴趣,道:“哦,景先生请说。”
宁景便把他的想法道来,依他看来,既然有贫富差距,那就分成两种销售方法。
儿童图画书可以小量生产一部分,先在富人之间高价售卖,另外再生产出大量的文字版寓言故事,带少量插图,价格经济实惠一些,受众则向下。
这样既能让富人享受到优质新趣的儿童图画书,又不耽误平民孩子同样接受这些寓言故事的熏陶,只是体验肯定没有前者好,但是已经算相比公平了。
而卖给平民的,可以把价格压低,尽量让更多的孩子能读到这些书籍,至于这里缺失的利润,就可以从富人子弟手里剥出来。
富人缺钱吗?
缺钱的就不叫富人了。
他们更在乎阅读体验,以及脸面。
衡王闻弦知意,哈哈一笑,道:“待图画书做出来,本王就让世子做出表率,将之带去上书房,好好宣扬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