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类人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有特权的蛀虫身上, 而正在关心那些惨案的,只有那些惨案事主的家人。
“此事, 景先生可有确切证据?”衡王站起身,负袖而立,沉声问道。
宁景道:“回王爷, 我这里在柳安易处搜到了徐记的卤肉方子, 此外还有上河村村民苗聪山可以作证, 当初他曾看到柳安易尾随徐泽上山,且面目不善, 似寻仇一般。”
“不过, 这些只能当做疑点翻案, 不能算作直接证据, 这件事归根结底落在仵作富开济身上,若他能指证当年之事,那就能定柳安易的罪,只是,这些事是从富开济醉酒口中得知,他清醒之时,怕是不会认罪。”
宁景也没有多言他是怎么得知这些事的,衡王也不会关心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把一个人全部探清,没什么好处,还容易让人介怀在心。
至于宁景特意关心徐柳二家的事是不是有恩怨,衡王更不管了,于公于私,这件事他都不会视而不见。
衡王冷笑一声,道:“本王管他清醒还是醉酒,抓来一问便知。”
他一拂袖,喝道:“穆林何在。”
从房梁上直接落下一人,落地轻飘飘的,足见有功夫在身,那人跪地,道:“属下在!”
“限你半个时辰,将仵作富开济抓来,其若敢反抗,便打断腿拖过来。”
“属下遵命。”
那亲卫道完,一闪身,人就消失不见了。
宁景看着咋舌,这是真有武功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功,他能不能学两手。
等日后有空,他就问问穆泉,多学两下身手,技多不压身。
衡王亲卫的执行能力不用多说,没过半个时辰,就把人抓来了。
嘭的一声,一个肥胖身体被丢在地上,那胖的,似乎还在地上弹了两下,像个肉球。
此人,正是仵作富开济。
富仵作的身上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布,急得脸红耳赤,想呼叫却叫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因为着急恐惧,额上汗如雨下,油腻腻的恶心人。
宁景打量着这人,可真是富得流油,身上被绳子捆着,一圈一圈的,像一条毛毛虫。
有人上前拽出富仵作嘴里的布,他立马就咋咋呼呼叫嚷起来,“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呜€€€€”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一脚踢在肚上,顿时痛呼一声,疼得说不出话。
衡王慢条斯理品着香茶,没有给富仵作一个眼神,旁边宁景也老神在在的看着。
审问这种事自然不需要他们亲自来,衡王亲卫精通各种逼问技巧,若是富仵作不老实交代,足够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怕污了二人的眼,亲卫将富仵作带了下去,宁景和衡王则是悠闲的聊起他话,等着结果。
过了两刻钟后,富仵作再次被提了出来,这一次,他再也没了刚刚大喊大叫的气势,整个人如一只落水的死耗子,蔫头耷脑,肥胖的身体瑟瑟发抖,如一块颤动的肥肉,嘴里有气无力的哭饶着。
宁景眼尖的看到,富仵作两只手上的指甲竟然没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诡异的是,伤口并没有流血,就一块块粉嫩的指甲肉裸/露着,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上面的指甲盖没了。
这让宁景安吸一口凉气,觉得手指头隐隐作痛。
光这一点就让人感觉可怕,富仵作身上还不知有没有其他暗伤,也难怪他没撑多久就被带出来了,怕是受不住酷刑,愿意全招。
而果然如他所猜想那般,亲卫躬身道:“王爷,他全招了,和景先生说的一字不差,这是他的供词。”说着,亲卫呈上一张按了血手印写满字的纸张。
衡王接过,细细一看,随即冷笑一声,将供词狠狠拍在桌上,厉声道:“富开济,你好大的胆!”
“谁给你的权力和底气,敢如此欺上瞒下,草菅人命,区区一个仵作,恶行竟然罄竹难书,你实在万死都不足恕罪!”
富仵作经过刚刚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了眼前的是谁,脸色吓得煞白如死人,一个劲磕头,磕的嘭嘭作响,几下额头上就血肉横飞,可他不敢停,嘴里哆嗦着道:“我知罪我知罪!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哼,饶命,”衡王冷笑着,睥睨着下面的人,高高在上道:“你觉得本王能饶过你吗?你现在应该是想,是死你一人保全家好,还是让你全族给你陪葬!”
富仵作肥胖的身体一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如一摊冷掉的肥油,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衡王根本就不屑和其讨价还价,他要么就乖乖去作证,还能将功折罪,不祸及家人,要么就全族一起死。
至于富仵作想用不给活路就不去作证威胁,在衡王这里那是一点用都没有,衡王手里有了这个供词,直接就可以拿去作证,都不需要富仵作本人出面,这件案子就能定下来,平遥县令也不敢不听。
而富仵作若是乖乖听话去作证,事情显得更稳当。
这其中,就看富仵作怎么选,看他还有没有一点脑子,为家中人着想。
不论富仵作如何哭喊求饶,这件事就此定下,衡王将人和供词都交到了宁景手里,另外还给了他一枚印信和一封书信,书信是给平遥县令的。
宁景从善如流接过,有了这些,这件案子将会更顺利。
衡王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耽搁回京的打算,不过有他的书信在,平遥县令也不敢不上心,所以不需要去多虑。
第二日,衡阳离去,宁景送完衡王后,回来就在后院接见了一个人。
柳和宜。
“你找我来是为何事?”柳和宜站起身,看着宁景走过来,不解的问道。
他们是在院子中临湖的亭子里见面,连日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散开的阴云落下,天边印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宁景施施然走过来,拂袖坐下,微笑道:“一件你梦寐以求想做成的事。”
“该对柳安易一家收网了。”
柳和宜一愣,下意识道了一句,“什么?”
很快,他反应过来,眉宇皱起,有些不赞同的道:“这样是否着急了。”
“柳安易目前已经搭上了童家,因他早年救了童家大管家一命,现在颇受童家大管家看重,不仅帮助柳安易在城中重新立足,开了铺子,还是时常照看他的生意,我几次打压,损失自己的利益,好不容易见了一点效果,那大管家一下就给拉回来了,我实在有些力有不足。”
柳和宜眸光一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神暗淡下来,道:“而且,或许非是我不行,而是命不让。”
他何曾没有绞尽脑汁针对柳大哥,可是次次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总能机缘巧合逢凶化吉,生意该怎么好还是怎么好,稳步提升。
而他,只能无力的看着,仇人终究是能过上前世富足的日子,他好像个笑话。
这件事无疑狠狠打击了柳和宜,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把这件事拿出来,劝退宁景。
宁景却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柳安易交给我,我必会让你得偿所愿,只需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柳和宜嘴唇蠕动了两下,他想到上次柳玉霖的事,心里有点发虚,可又似想到了什么,眼帘垂下,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若说以前他们暂时对柳大哥一家暂且放过,不过就是顾及那玄之又玄的命运二字,现在宁景却是心中微微有数。
他没有那样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左右别人的命运,但是毫无疑问,不论是刘屠户的事,还是永安城的事,都印证了,他确实拥有某种“改变”命运的能力。
人,不能妄自尊大,也不宜妄自菲薄。
宁景觉得,也许自己真的不简单,拥有了一个另类的“金手指”,所以,他对于对付柳大哥这件事,心中颇有把握。
再说,他可没想从做生意,或是下暗招上对付柳大哥,他是从命案上,光明正大给徐泽翻案,让柳大哥偿命。
他不信,如此种种下,柳大哥还能躲了过去!
“你要我怎么做?”柳和宜问道。
宁景喝了一口茶,眼中寒光一闪,斩钉截铁道:“彻查当年徐记酱肉铺店主徐泽之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完文更新了,剧情节奏有改动,徐泽之案挪到了后面,前面是别的剧情,重新改了衡王的人设,宁景的人设也改动了一下,之前可能因为生病,心情不好,写的太悲观了,看着窝囊。
实际上我一直给宁景的设定是运筹帷幄,遇到任何事都留有一手,不会陷入完全的被动。
个人觉得之前把人物写崩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改文,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久更新。
这一章留评,给宝贝们发红包赔罪,爱你们!
第195章 准备翻案
柳和宜瞳孔一缩, 惊道:“你什么意思?!”
他脑子转的极快,几乎瞬间就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不敢置信的道:“莫、莫非当年徐记老板的死……”
€€€€和柳安易有关?!
甚至, 就是他下的手?!
宁景赞赏的看柳和宜一眼,脑子倒是很灵活,他点点头,道:“是的。”
随即,宁景就把调查到的事说给了柳和宜听, 后者听完了,震惊了许久, 没有说话。
良久, 柳和宜张了张口,艰难的道:“我重活两世,竟然不知道柳安易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他……居然敢杀人。”
这件事无疑给柳和宜是巨大的冲击, 他一直以为柳家那些人再不堪,再作恶, 也仅限于亲情淡薄,品行不佳,欺善怕恶, 没想到, 柳安易背地里居然背负了一条人命!
想想柳安易平时伪善的嘴脸, 他是怎么能在杀人后,还若无其事的拿着别人家的方子做生意, 他做那些卤肉时, 就不会感觉背后发凉, 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吗?!
“我们定要让他绳之以法, 还徐家一个公道!”柳和宜咬牙道,他想起温厚和善的徐王氏,还有懂事礼貌的徐家孩子徐瑞明,他们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说徐泽生前的事,语气里满是欢欣和想念,每次说到最后,徐王氏都会沉默下来,过了会后又坚强的扬起笑脸,说一声不好意思,见笑了。
他们若知道自己深爱的丈夫,自己慈祥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他们该多心痛。
但是这件事,更不能瞒着他们,他们是最有权知道这件事的人,唯有亲手将仇人送入大牢,以命抵命,他们才能大仇得报,地下的徐泽,才能瞑目。
“需要我做什么?”柳和宜目光灼灼看着宁景,他觉得这一次,柳安易是在劫难逃了,而柳安易一去,柳家就完了。
宁景道:“你带徐夫人去报官,此前,还需去找一个人。”
“上河村苗家当家男人苗聪山,当年他目睹了柳安易曾跟随徐泽上山,这件事后来他在村子里提过几次,可惜上河村离镇上远,加上时间久了,没有人在意这些话,他会是重要一环的证人。”
柳和宜点点头,转身想立刻去处理这件事,可是突然一顿,回头,神色凝重道:“那仵作会不会临时反悔?”
要知仵作这一环极其重要,可以说一锤定柳大哥生死,但是他只要作证了,他自己也逃不过牢狱之灾,谁知道他会不会临阵退缩,甚至反咬一口。
柳和宜不得不防备这一点,把全部压在一个人身上,他不放心,而且一次不成功,日后更难。
宁景却是微微一笑,道:“他反悔不了的,这里交给我,你不需要担心。”
他没有把衡王的存在告诉柳和宜,也没必要,衡王现在算是他的底牌,用不着太早暴露出来,而且衡王还想以他为诱饵,把永安城那群心怀鬼胎的官员一网打尽,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宜显露于人前。
有宁景这个保证,柳和宜也放下心来,点点头,便离开了。
宁景站在亭子里,看着微波荡漾的湖面,陷入沉思。
他这是要把柳家的当家男人赶尽杀绝,柳二哥被抓去矿洞,生死不知,柳大哥极可能马上要上断头台。
宁景都觉得,柳家人摊上自己这个姑爷,也是倒霉。
本来他们自己做自己的恶,悄悄的也没人发现,现在全被宁景揭开了。
不过,归根到底,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不做恶,就没有这个因,现在宁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就是果。
有因有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宁景叹了一口气,只是他这样做,还是得告知柳静秋一声,柳大哥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就算两人关系已经决裂,出了这种事,柳静秋也应该知道。
至于知道后怎么做,就看柳静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