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第179章

这就是信息差,宁景之所以花大笔银子养着那些手下给他探听附近三城的消息,就是为了避免自己消息闭塞,不知不觉就踩了坑吃了亏,而显然,荆高义没有,对宁景已经澄清了谣言一无所知,现在还拿出来,试图混淆视听。

澹御神色淡淡,点点头,忽然莫名言道:“本官突然想起二月之时,听闻过一件趣事,一位秀才因同乡数人造谣诋毁,名声被败,还被累及逐出学院,最终秀才忍无可忍,将那数人告上了县衙,以证清白,审讯结果,数人被罚,秀才果是无辜,荆夫子,你听这件趣事,耳熟否。”

荆高义脸色一僵,心中不妙之感升起。

莫非€€€€

“不错,那秀才正是区区在下。”宁景含笑,瞥了荆高义一眼,满脸的温和。

荆高义瞬间僵硬如石,愣在原地,一语不发。

而他身后,齐鹤来头狠狠低垂,恨不能把自己埋入地下。

齐鹤来瞧瞧往自己父亲看去一眼,却见后者也正看着他,脸色凝重,眼眸深沉冷酷,迅速瞥了荆高义一眼,然后给了他一个果决的眼神。

齐鹤来一愣,随即抿起唇,眼神晦暗。

而赵群三人却难以置信,那个秀才之事其实他们也略有耳闻,可是并没有联想到宁景身上,当时还有人义愤填膺过,觉得此秀才太冤屈,感同身受到己身,都觉得应该有相应的政策来管束这种事,不然焉知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倒霉秀才。

有一人不敢置信,脱口而出道:“怎会是宁景,莫不是那县令判错了?”

这却是宁愿相信县令断错案也不信宁景是无辜的。

本来这人的声音挺小,但偏偏现场在这一会儿颇是肃静,一时之间倒有不少人听到这句话,向这人看去。

澹御一拍惊堂木,淡淡道:“妄议父母官,掌嘴二十。”

那人大惊失色,随即就被两个官差架住,当场行刑,一时之间,啪啪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哀嚎和求饶之声。

等掌嘴行刑完,那学子被官差放开,就身体一软跪在地上,张嘴一吐就是一口血水,带着三颗牙齿,洒在地上。

澹御淡淡道:“若要证据,本官可派人去往平遥县衙拿去录档,事情如何,不是你等张口就来,此处是公堂,不是学院,凡事讲究证据,望慎言慎行。”

“荆夫子,其一说完了,你可继续言说其二其三。”

荆高义一抖,悄悄看了眼那个被打成猪头的学子的惨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在学院自然是他们的一言堂,宁景如何都和他们斗不过,然而现在事情闹上衙门,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证据,他从哪里拿来证据!

就在荆高义绞尽脑汁想对策,或犹豫是否承认“不小心”污蔑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启禀大人,学生可以证明宁秀才是被冤枉的!”

众人看去,顿时一惊,那出声之人,正是齐鹤来。

齐鹤来身上还穿着说书的衣服,白色的长袍在过来时沾了灰尘,显得有些狼狈,但此时他却是神情凛然,一脸隐忍之色。

“学生本来想永远把此事埋葬在心中,怕说出来被荆夫子记恨,同样把学生也逐出学院,才一直不敢出声,但今日,有大人做主,学生也不想再忍了!”

齐鹤来走出两步,至堂中,一撩衣摆,跪地,恨声道:“县令大人,学生也要状告荆高义,其在学院仗着夫子身份,对我等学子极尽欺压,但凡我等不顺从,其便以我等功名前程做威胁,我等受其淫威已久,苦不堪言,宁秀才便是不满于此,勇于反抗,才被荆高义逐出学院的,还请大人为宁秀才和我等做主!”

嚯!

这个反转,打的所有人措不及防,连宁景都是眉梢一挑,有些意外的看着齐鹤来。

这人倒是反应快,毫不犹豫就把荆高义给卖了。

荆高义难以置信的看着齐鹤来,唇下胡子不停颤抖,抬手指着齐鹤来,“你€€€€你€€€€”

齐鹤来看向他,冷喝道:“住口,老匹夫!有县令大人做主,我却是不用再怕你了,县令大人定会为我等主持公道,处置了你!”

被告位上乱成一团,荆高义年事本高,差点气结晕过去,而其他三个学子从一脸震惊,懵逼,到左右为难,看看齐鹤来,又看看荆高义,一时之间不知道站谁一边,替谁说话。

宁景看着这场笑话,突然觉得没他什么事了。

不得不说,齐鹤来虽然某些方面一意孤行,显得十分愚蠢,可是惯会见机行事,而且十分果断狠辣,不会顾念旧情,简单来说,就是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只要能保住自己,就算是把刚刚还袒护了自己的老师出卖了,又有何妨。

宁景猜想,齐鹤来过来时有些迫不及待,路上肯定还想着到了县衙,仗着自己的主簿父亲,要给他吃一壶,可是到了县衙,其发现事不可为,眼看要跟着一起遭殃,不如当机立断,把事情都推到荆高义身上,先把自己摘干净再说。

而事实,也确实如宁景所想。

齐鹤来到了县衙后,并没有被直接带上堂,他十分短暂的见了一下他的父亲,本来让父亲给他做主,暗中操作两下,给宁景好看。

结果,他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深知自己儿子什么属性的齐主簿打断,齐主簿也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怕给齐鹤来脸上留下印子,待会上堂更加狼狈,他恨不能先给齐鹤来几个大耳刮子。

齐主簿只给了齐鹤来一句话,“事有蹊跷,保全自己。”

本来还想上堂叫嚣的齐鹤来被这话镇住,再联想到宁景的种种嚣张行为,他心里一个打颤,第一次,对宁景正视起来,不再以以往的认知揣度。

而等到了堂上,齐鹤来谨记父亲的话,一直不出头,躲在后面观察,这一下,确实被他发现了不对劲€€€€县令澹御,在偏袒宁景!

这一点是非常隐秘的,不仔细注意澹御的态度和措辞,不会察觉到。

澹御看似从头到尾神色淡然,如往常一般秉公审案,实际从开始赵群发难就在偏袒宁景。

赵群等人为难宁景,宁景反击,由逆转顺,澹御不说话。

荆高义言说缘由,宁景还没有开口反驳,澹御便先出口说起二月那件事,证实宁景是被冤枉的。

那件事若由宁景来言说,那定是会被人质疑问难,僵持不下,而澹御来说,就是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看,那个偷偷质疑的,不就挨了二十嘴巴子。

而澹御后面让荆高义继续言说的那几句话,却是透着隐隐威胁之意。

旁人或许觉得澹御是因刚刚那说错话的学子,迁怒才对荆高义略微警告,但是齐鹤来却不觉得,这就是偏袒!

这是一场无法打赢的案子,不说他们当初将宁景逐出学院的理由本来就站不住脚,和宁景争辩这个只会把事情全部抖出来,澹御还有意无意的袒护宁景,他们拿什么和宁景打官司?

在望春楼时,宁景占据优势,敢放狗咬他们,好不容易来了公堂上觉得能讨回一个公道,却发现县令屁股都是偏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绝望的。

齐鹤来站在后面时,脑子里东西越想越多,甚而还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连院长的手书都是其中一环,而他们不过成了宁景踩在脚下的棋子一枚。

这个想法让齐鹤来浑身一颤,再抬头就看到他父亲给他的眼神,瞬间,他下定了决心。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澹御轻轻一笑,饶有兴趣的道:“哦,原是这般么?那你将荆夫子如何陷害宁秀才细细道来,本官自会为你等做主。”

齐鹤来满脸感激的一拱手,接着就将宁景被逐出学院“真相”一一道明。

在齐鹤来的话术里,他其实一直和宁景交好,这点从他现在是宁景徒弟就可知道。

在学院之时,他们俩甚至互为知己,宁景为人和善正直,学识渊博,但荆高义一直不喜宁景,处处为难,贬低宁景,所以才导致宁景于学院名声不佳,被人误解。

宁景听到这里,差没绷住,微微侧头憋笑,而齐鹤来身后三个学子都是目瞪口呆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能这么瞎编。

齐鹤来却从头到尾面不改色,一脸真情实意,仿佛说的都是真的。

“去年六月,田假归来,正逢荆高义生辰,他极喜奢华脸面,迫我等学子集资为他庆生,我等迫不得已,只能拿出银钱来,第一次我等均拿了五两银子,谁知荆高义犹不满足,再次开口,这次一人要了二十两,我等均是敢怒不敢言,都去想办法筹钱,唯有宁兄,敢于反抗此事。”

“荆高义对此怀恨在心,遂联合其他夫子,将宁兄赶出学院,我等知道后都是心有戚戚焉,实在不敢往外透露半分,唯恐落得和宁景一样下场!”

“大人,我等不愿再受此迫害,也不愿再为虎作伥,还请大人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这个情节就写完了~

第233章 旧怨了了

齐鹤来的话不亚于一颗地雷落入水中, 短暂的寂静后,便是惊涛骇浪。

门口的官差压制住激愤的人群,澹御一拍惊堂木, 喝道:“肃静!”

他目光定定看着齐鹤来,道:“你可有证人证物来证明你之言论?此处是公堂,你若有一句胡言,休怪本官不客气。”

齐鹤来一咬牙,斩钉截铁道:“学生不敢撒谎, 学生身后三位同窗皆可做证人,至于证物, 荆高义房中的那副山川先生的真迹便是, 那是我等去年凑齐银钱为其购置的,可做证物!”

他言罢,回头看向赵群三人, 目光冷然狠厉, 让人触之就是心头一颤。

赵群等人昏沉的头脑触及这个目光,心头一凛, 赵群常年受齐鹤来欺压调/教,下意识道:“对、对,齐师兄说的对……”

其他两个学子见状, 一个出声附和, 还有一个则低着头, 颤抖着点了两下头。

这,便算证实了齐鹤来之言论了。

荆高义愣愣看着这一幕, 明明是六月的天气, 他却感觉遍体生寒, 仿佛赤身裸体, 置身寒冬。

宁景看着面色灰败的荆高义,嘴角一扯,这就是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他本来已经不太把去年那事放在心上,毕竟他现在每天事情很多,那件事情就算要处理,也得等他有闲,且找到一个机会。

结果,没想到,他没有招惹这些人,他们倒是一个个来找他麻烦,宁景本就不是能忍让的好脾气,自然要反击回去,又凑巧能利用他们一把,何乐而不为。

澹御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道:“荆夫子,你有何辩词要说。”

荆高义张了张嘴,满眼木讷灰败,竟一时没了辩解的力气和想法。

他把头一低,不言语。

审案到这里,僵持了一下,放双方暂歇片刻,重新整理措辞。

而外面,也吵开了花。

“原来景先生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一直相信景先生的为人!”

“嘁,你变脸真快,谁刚刚还嚷嚷着知人知面不知心。”

“没想到青山学院小小夫子竟敢这样胁迫学子,真是好大的威风,此时余必须去向青山学院要一个说法!”

“景先生居然蒙受如此冤屈,还有两个月便是秋闱,景先生本可以去参加秋闱,仕途更进一步,竟然被这杀千刀的夫子全毁了,荆高义不配为人师!”

“还好鹤先生迷途知返,勇敢站出来帮景先生作证,不然景先生真是有苦难言。”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必须要青山学院给个说法,不然决不罢休!”

“为景先生讨个公道!”

柳静秋送熊宝回去后,赶过来事情就一变再变,发展到了这一步。

有认出他的婧院学子把他拉到一边,把刚刚堂上发生的事,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柳静秋,神情义愤填膺,还边安慰柳静秋,让柳静秋待会儿安抚安抚他夫君。

柳静秋神情沉静,眸光却微动了一下。

他直觉事情不是如此,恐还有内情,但是现在事情发展是对他夫君有利,他自然不会言说不对。

柳静秋提着的心松了下来,没想到他夫君还能因祸得福,洗清冤屈,那他夫君,还有没有可能重回青山学院呢?

休息期间,齐鹤来特意来寻宁景说话。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脸上堆笑,道:“宁兄,你大人有大量,此前都是我受了荆高义逼迫,才会对你疏远,没有为你声张冤屈,澄清名声,这是我的不是,我在此向你赔罪。”

“相信,此次宁兄洗清冤枉,惩处了荆高义后,以后就能重回青山学院,我等就又是同窗好友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