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第188章

不得已,柳和宜只能硬着头皮,半是被推着半是雀跃着,走到了柳静秋身边。

“我家的水长的好吧,我每天都来浇两次番薯。”柳和宜十分镇定的道。

涂格咬了下后槽牙,才没有笑出来,柳和宜却没有发现自己说反了,还紧紧的看着柳静秋,后者也是静静看着他。

“你要不要带一点水回去吃,虽然现在还有点小,但是也能吃。”

柳静秋点点头,道:“水是挺小的。”

柳和宜没察觉出哪里不对,依旧是直愣的看着柳静秋,口中道:“是啊,天气太热了,水就小。”

涂格不忍心再看自己夫郎犯傻下去,怕是回去反应过来,恨不能要把自己活埋了。

他绕过柳和宜,下了地,道:“宁夫郎何时回来的?”

柳静秋沉默了一下,才道:“今天回的村。”

涂格放下水担,看着柳静秋,道:“那想来你是不知道宁秀才昨日遇到了一些事,怕是不太妙。”

柳静秋顿时眼一抬,紧紧看过来,道:“何事?”

涂格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就在昨日,州守官役带着陈瑞雪闯入玉周城,前往望春楼拿人,声势浩大,恨不得弄得满城皆知。

几乎是在宁景刚被带走,玉周城上下都知道,景先生因强迫良家哥儿陈瑞雪,致使人有孕,又始乱终弃,还教唆地痞流氓作案将孩子流产,哥儿陈瑞雪求助无门,最后竟一人前往州守府状告宁景,申诉冤屈。

案件恶劣,州守震怒,连日就派了官役带着陈瑞雪前往玉周城拿人,务必要将人压回州守府审问,为无辜之人申冤。

然而,玉周县令认为是他监察不力,才导致发生这样恶性之事,坚持要亲自审讯此案,提前一步把宁景押入了县牢之中,并将陈瑞雪等人也留下,准备三日后就联合平遥县令一起审理此案,还众真相。

柳静秋脸色凝重,但尚算镇定,他抿了抿唇,道:“多谢弟哥夫告知。”

虽然对于此事他早有准备,但是发生的时候,他依旧忐忑,此时恨不能飞回玉周城去。

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回去了,多半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把自己和宁何氏看好,不要成为拖累,就是对宁景最大的帮助。

他转眸一看,刚刚宁何氏在田边遇到了熟人,就和他打了招呼,跟着熟人聊天去了,这会儿不知道聊到哪里去了,不见踪影。

柳静秋心里微微提起,虽然知道对方把手伸入他们村子里的人,以此拐跑宁何氏不大可能,可他没见到人还是心里一紧,便对柳和宜二人道:“我有事便先走了,来日有空再聊。”

柳和宜看柳静秋带着后面的大个子急匆匆走了,这才如梦初醒般一惊起,追了两步,道:“带点水带点水!”

然而柳静秋头也没回,不多时就消失在田埂上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后。

柳和宜顿时有些沮丧,他身上的水担都不知道何时被涂格拿了下来,他蹲到地里,刨着番薯,对涂格道:“我挖一些出来,你待会给静秋送去。”

他一顿,抿着唇道:“他肯定是还不想见我,才走的……这般快。”

涂格叹气一声,道:“他不是不想见你,他男人出了点事情,当然着急了,我要是下了牢,你急不急?”

柳和宜这才像是听明白了人话,反应过来,道:“是了,宁秀才出了这样的事,静秋肯定急得不行,可是他就算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肯定更急了,夫君,你快去帮帮他,把宁秀才救出来。”

他想起涂格说的宁景因何入狱,道:“当初明明是我陷害的宁秀才,怎么还有人上赶着顶替我做的事,要不……要不我去认罪,把事情说明白,还宁秀才一个小时清白。”

柳和宜现在完全放下了,说起自己以前做过的糊涂事也不再避如蛇蝎,只是依旧难以言齿。

他现在只恨当初自己的猪脑子,害人害己,让宁景现在都遭罪。

涂格却知道,这事就算柳和宜出去认罪也没有用,现在是那两派之斗,谁去告宁景不重要,那些人只是需要这一个借口,把宁景扣押住。

玉周县令也是反应迅速,明看是把宁景关入县牢待审,实际上是把宁景保护了起来。

只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守旧派步步紧逼之下,革新派又能护持住宁景多久。

涂格心中有些犹豫,国师命他看护好宁景的安危,确保其不会有生命之危,可除此之外,却是一概不管。

宁景被守旧派陷害之事,涂格其实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永安城那里还有一道等着宁景。

他也将这些事都禀告了国师,可是国师并没有回应,这代表的意思,就是不需理会。

所以,涂格才一直在观望着。

这一次,他要不要出手呢?

第245章 混乱梦境

玉周城里, 如今茶楼酒肆之间,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景先生入狱。

“依在下看,又是一件莫须有之罪, 啧啧啧,景先生今年莫不是水星逆行,犯了霉运,才处处造此横祸?”酒楼里,一位青衫书生侃侃而谈, 摇头叹息。

“去年因此谣言被逐出学院,这刚平冤回返学院, 又因谣言被害入狱, 景先生这也是没谁,不能总盯着景先生吧,下次要不换一个?我看踏雪楼的楚先生就不错。”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企图添油加柴, 让事情闹得更大。

顿时有楚先生的听客急了,看向那四处点火的人, 道:“一次就罢,事事找上那宁景,难道不应该从自身寻问题吗?你偏要提起楚先生, 楚先生才是无妄之灾。”

那人吊儿郎当回道:“嘿, 兄台你急了。”

旁人看着两人斗嘴, 也有看清内情的人正经分析道:“景先生这次怕是危矣,州守都已亲自下令, 南燕州又有谁能保住他?”

“这不就看哪方请出来的大神更有分量咯。”有人意有所指的指了指上面。

他们这种看清形式的人早就不在意那些谣言真假, 说到底就是一个挑事的借口, 守旧派借此向革新派发难罢了。

若宁景被州守带走, 则是守旧派旗胜一招,之后定会展开对革新派的各种攻势,届时怕不是整个玉周城要改天换地,县令澹御被撤走,多年来依附澹御而起的势力皆要被打压更替,属于守旧派一方的势力则要接手这处。

而若宁景平安无事留下,那就是革新派技高一筹,玉周城内一切照旧,革新派的势力可以再度往外扩张,而且看情况,极可能是和平遥城联合起来。

莫看他们似乎都毫不在意的笑谈这件事,实际上都是密切关注着,二派之斗从来不仅仅是二派之间的事,而是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尤其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若是玉周城上面权力更替,那对他们的家族都或多或少有影响,转而也会影响到他们自己身上。

平心而论,大多数观望的人都希望是第二种情况,他们并不想看到澹御被迫离开,然后守旧派来接替玉周城。

在澹御治理的四年内,玉周城一年赛一年繁华,各行各业皆是欣欣向荣,百花齐放,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从此可见澹御治民有道。

更重要的是,有澹御的玉周城,竟让人感觉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

女子哥儿可以随意出行在街头,和同伴进出茶楼书馆,和男子约会在桥头湖上,他们的身影曼妙,他们的笑容明媚,便是曾经拥护守旧派一方的人,也难免被这样的场景打动,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感受到了美好自在。

对了,他们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由官府组织的节日活动,每每到这个时候,其他城市的人慕名而来,羡慕他们时,玉周城的百姓就格外自豪。

这一切,都是澹御到来后带来的,所以他们不希望澹御离开,所以,景先生要平安无事。

县牢之中。

宁景一身素白,站在牢房内,负手而立,看着狭小高窗外透露进来的一点微光。

地牢阴暗,便是白天也需要点灯,才能看清楚周身环境。

他所在的这处牢房旁边两处都无人,落得个清净,牢房中收拾的干净整洁,还给他布置了座椅字画,床上也收拾妥帖,软被高枕,还点了两盏灯火,照亮一室光辉。

然而,再如何装扮的舒适,也改变不了这里是牢房。

虽然本质目的是保住宁景,按理他是不用来吃这个苦头的,但为了稳妥起见,基本的样子还是要做,而且说实话,牢房确实比其他地方安全,只要宁景待在这里,那就不用忧虑别人用强将他掳走。

宁景收回神思,他走到桌案之前,看着桌上整理好的一沓书册,其简易的用一张硬纸作封面包裹着,封面上书《天灾异志之张三求生路》。

这个书名咋看颇有些趣味,不符合姜朝的主流,但却又忍不住让人想看下去。

这正是当初衡王交给宁景的任务,时隔三个月,他终于写出来了初稿,里面囊括了地震、旱灾、火灾、洪涝四个方面的求生常识,都以张三求生的故事有趣的叙述了出来。

其实,应该还有一灾,便是瘟疫,这一灾,宁景打算把它单独拿出来写一册。

瘟疫这个词,从古至今,令人闻风丧胆,可是每次其他天灾过后,十之八九会伴随这一灾到来,尤其是旱灾与洪涝,死在这二灾里面的人,有时候甚至没有之后瘟疫里的多,足可见瘟疫的可怖。

而瘟疫又分许多种,有轻有重,其中学问颇多,宁景既然要写,就要写的详细全面,不能马虎行事。

要知,衡王要求他写下的这类书籍,是打算作指导百姓求生的教科书,里面但凡有一丝错误,关键时刻可能就会害得千千万万人丧生,这是宁景承受不起的责任,他怎敢随意行事。

将张三的故事拿去一旁,宁景看向自己书写下来的另一册东西€€€€《唐诗百首》。

华夏文化繁花似锦,要说里面的一颗明珠,莫过于唐宋诗词,这些是当之无愧的瑰宝,不论在哪个时空,其都闪闪发光,便是目不识丁的庸人,听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都能感觉到那滔天气势和盛景,念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都能感觉一股勉励由心升起。

这样的瑰宝,不应该埋没在他的脑海里,它应该流传在姜朝的历史长河里,在每一人的口中吟唱。

宁景将两册书籍放在一起,走到牢房面前,敲了一敲木门,很快,就有一牢役走过来,恭敬客气的道:“景先生,有何吩咐小人?”

宁景将书册递给他,道:“劳烦牢头将此交给我在外的护卫,其自会知道如何做。”

“是,小人一定给您带到。”

宁景看着牢役将书册带走,目送人离开,许久,他才回神,走回桌案后重新坐下,他提起笔,想继续写什么,可是直到墨汁滴落纸上,晕开一朵墨花,他都没有写下一个字。

良久,宁景叹息一声,将笔放在笔架上。

他也不知为何,自柳静秋离开后,便一直心神不宁,似乎有乌云压顶之感,心绪低落,总不由升起不好的想法。

而且,这些天,他总梦到不好的事。

他的梦境太过混乱,有前世今生经历过的事,有他心里惧怕的事,也有一些他从没有经历过,但是却莫名感觉很真实的事情。

比如,他看到了一场和他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永安城地震,简腾一家三口全部埋身在废墟里,还有那个神秘名单上记载的人,一个个死状凄惨,无一逃过……

他还看到,他熟悉的和安村被大水淹没,无数眼熟的面孔被洪水卷去,柳安川家的小哥儿被水淹没,其妻子猛扎入水中,随之不见……

他还看到,陌生的地方土地干裂,道道如条条蜈蚣的裂缝布满荒凉黄土上,漫山遍野寸草不生,树皮被人吞吃干净,一道道干瘪人影如鬼魅飘荡在山野间,寻找可能果腹之物……

他还看到集市里,□□的肉/体被如猪羊一样挂在木架上,屠户面无表情的磨着手中尖刀,€€€€作响,待刀头反射出屠户一双冷漠嗜血的眼睛时,下一刻就刺入人体之内,宁景听到有人说,来三两小腿肉……

那些梦境无时无刻不在宁景脑海里回荡,他都有些佩服自己,梦到这么多,竟然还能如此淡然,而没有发疯。

他隐约察觉,那些画面极可能是姜朝在某一时空发生过的事,只是他不能确认,是发生于柳和宜的前世,还是发生于书中剧情,亦或者都不是,而是那位给他寄信的神秘人经历过的某一世。

令宁景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昨晚的一个梦,梦里他看到在一座城池前,无数衣衫褴褛,满身病气的人被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官兵用长枪指着,逼入城中,偶尔有人撑不住摔倒在地,马上就会被官差拖住双腿拖入城中,而那城池里已经堆满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人”。

那是,瘟疫。

被感染了瘟疫的人,被集中在了几座城池了,十万、上百万的人,几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明明那只是梦,宁景却像是能闻到烧焦的油脂味,还有种种一言难尽的味道,充斥在他的感官里。

而在梦境最后的惊鸿一瞥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柳静秋。

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柳静秋的模样,他一身青黑色官袍,头戴乌纱帽,一张秀美的脸满是肃杀冷漠,本应该是鲜红妖治孕痣的地方被一块凹凸不平的伤疤代替,那个位置,仿佛曾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肉。

宁景看到,柳静秋站在城池前,目光沉沉看着百米外城门里奄奄一息,叠堆在一起的人群,轻而坚定的说了一个字,“放。”

火光冲天而起,宁景看着迎着风火站立的那道背影,他从梦里醒来了。

宁景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梦到这些,明明他现在身陷在两派之斗里,就算忧心到做噩梦,也应该做些有关婧院被斗败,他被抓去各种羞辱的噩梦,说不定还能梦到他舍生取义,光荣牺牲。

结果,这些一点没梦到,反而不停的梦见各种天灾。

莫非,是他最近天灾的资料看多了,加上忧心三年后的灾难,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也不应该梦到些他没见过,但是可能发生过的场景吧,这太玄乎了,给宁景一种他不是常人,背负了什么使命的感觉,所以他才能梦到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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