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感觉到了心累,还有浓浓的不安。
想了很多以后,他决定了一件事,拼尽自己所有,给自己更多助力,让自己爬的更高。
只有到了高处,他才有自主的权利,才有话语权,不管遇到任何事,他都能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待在原地,束手无策。
不论是两派之斗如此,他更忧心的是那无情的天灾,两派之斗他还能夹缝求生,甚至他要是不要尊严,他还能选择安稳的活下去。
但是,天灾不同,天灾可不会管你屈不屈服,而是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活下去,或者有没有资本活下去。
所以,宁景打算用尽全力去搏一搏。
他要再次向衡王展现自己的价值,衡王不愿完全倒向他,不过是因为宁景表现的价值还不够,而当利益足够时,衡王也要不衡了。
在《唐诗百首》里,宁景夹杂了一份私货,现在只等衡王衡量。
而就在宁景思考问题时,牢役再次过来,道:“景先生,有人求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结束,么么,晚安~
第246章 二度来人
初见来人, 宁景还有些疑惑,可是当他看到旁边的明先生时,他心里就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齐永元。
明先生跟在齐永元身后, 不动声色给了宁景两个眼神,宁景脸色如旧,似乎没有看到。
他看着齐永元,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一直以来和自己暗中较量的人。
齐永元约知命之年,须发灰中带白, 但双颊红润,精气神十足, 一袭褐色长衫, 头戴员外帽,不像是话本先生,反而像一位富商。
宁景打量时, 齐永元同样端量着宁景, 他点了点头,不怪外间把这位景先生传为神仙中人, 确实是生了一副极好的样貌,兰枝玉树,卓尔不凡, 便是呆在这地牢之中, 却像是坐于雅致墨韵的书房内, 从骨子里透着风雅。
不过,虽然宁景是在牢房里, 但是看看这间牢房收拾的妥帖程度, 比一些贫寒子弟家的书房还好。
哪个坐牢的还有这种待遇, 一眼就能看出不过是做做样子, 但是,齐永元也没有在意,毕竟这件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宁景明面上是被关入狱,实际上不过是玉周县令保他的一种手段罢了。
“阁下是哪位,寻宁某何事?”宁景淡声道。
齐永元一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走去一旁,他靠近牢房外,向宁景微一拱手,道:“景先生,久仰大名,我乃踏雪楼背后之主,齐永元,也许你更熟悉我另一个称呼,春秋先生。”
宁景脸上流过一丝惊讶,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春秋先生,不知寻宁某为何?”
齐永元一笑,道:“景先生莫要装糊涂了,你心中也知你是为何下狱,而我又是为了什么而来,你应该是知晓的。”
宁景哂笑一声,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会如何选择,何必来此呢。”
两人打哑谜似的说了一通,实际上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
这齐永元来这里见宁景,自然不是来呈什么威风的,或是来羞辱宁景,虽然齐永元心中是真的想如此做,但很多时候不是他想便能做。
上面的人看重宁景,下令再招揽其一次,齐永元不得不照做,虽然他心中是巴不得宁景一条路走到死,他也有理由光明正大收拾宁景,可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不然被上头之人知道是因他坏事,那少不了对他生了龃龉,觉得他不堪重用,于他日后颇是不利。
而且,若是宁景真的识相归顺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和他共事,其中的利益纠纷不是几句恩怨就能说清的。
齐永元不是齐鹤来那种意气用事的小年轻,他不会干这种蠢事。
“景先生莫非看不清大势,革新派迟早要被覆灭,它能在玉周城苟延残喘,不过是我等上方的大人给它两口喘息的机会,犹如猫戏耗子,等上面大人们没了心思玩弄,只需轻轻一摁,就足以让革新派,还有婧院灰飞烟灭。”
齐永元慢条斯理的道:“景先生是有大才之人,上面的大人看重于你,只要你识相,以往你一切所为都可既往不咎,以后有大人们照拂于你,荣华富贵触手可得,别说是玉周城第一说书先生,便是南燕州,乃至整个姜朝说书先生之中,也会有景先生一席之地。”
“景先生,你可要思量好了。”
宁景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他点了点头,在齐永元期待蔑然的目光中,他道:“你说的很好,我不听。”
齐永元喉间一哽,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你€€€€你莫非以为我在与你儿戏?!”
齐永元怒气上脸,瞪视着宁景,他觉得自己能奉命好言相劝于宁景,没有记恨宁景害他侄儿一事,苦口婆心说这么多,已经是他大度,宁景不感激便罢,还做出这番无赖之样戏弄于他,实在可恶。
“宁景,你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若不是上面大人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夫今次定要整死你,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该劝你的,老夫已经劝了,对上也足够交代,你依旧执迷不悟,便等着吃下这苦果罢!”
宁景看他恼怒之色,轻嗤一笑,道:“你也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此话还于你,口口声声要整我,却又句句都离不开上面的大人,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那大人门口栓的一条狗。”
“狗仗人势,不过如此。”
宁景袖一摆,背向于他,往里面走,声音传来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要当狗,就好好当你的狗,莫妄想来劝别人如你一般,我却只想做人。”
齐永元被宁景一席话气的脸色紫涨,仿佛窒息了一般,他抖着手指,指向宁景,道:“好好好,我看你死到临头时,还能有这样的骨气吗!”
言罢,齐永元甩袖离去,牢房归于安宁。
明先生在外等了没多久,就看到齐永元一副被撅了祖坟的模样,气冲冲走出来,那样子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心里一惊,也不知两人交谈了什么,把这齐永元气成这般模样。
“齐先生……”
齐永元一摔袖子,看了眼明先生,后者的恭顺模样让他心中的怒气微微平息,他本来还想,劝服了宁景之后,说不得宁景日后还要和自己合作,到时候就用不上明先生了。
现在一看,要狗屁的宁景,虽然有才华有外貌,说书本领过硬,但还是明先生好,温良听话,知进退,比宁景好千倍万倍,以后他定要好好培养明先生,为自己效力。
齐永元下定决心,对明先生的脸色就好了一些,强行扯出一抹笑意,道:“无事,回去吧。”
等回了踏雪楼,齐永元让众人退下,自己去了书房,一进去,便看到一位锦冠华服,满身贵气的年轻男子倚在软榻上,兴致勃勃的看着手中的话本,旁边四位侍女伺候着,两位给他轻轻打着风,一位给他捏肩捶腿,还有一位则软软的依偎在男子怀里,不时喂男子一口冰凉多汁的西瓜,又不时剥出一粒晶莹荔枝喂去。
房间内放了数盆冰降温,一进去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齐永元走到男子面前,深深的躬下身,卑谦的道:“小人见过世子爷。”
那软榻上之人,正是公孙世子。
他从话本中抬起眼,松开怀中的侍女,道:“如何了,景先生可是想明白了?”
齐永元咬咬牙,摇头道:“禀世子爷,宁景此人不知好歹,小人与他分说利害,苦口婆心,劝了他许久,可他不仅不听,还、还骂小人是狗,说大人们是燕雀,他是鸿鹄,不能相提并论。”
公孙世子闻言,坐起身,目光紧紧看着齐永元,带了一丝狐疑,他道:“他果真如此说?原话是何?”
齐永元垂下眼,道:“他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大人想要他做狗,他偏要当人。”
他这完全是把宁景的话打散了,变了一个意思,明明宁景全程都在说他,没有对上面的这些大人有分毫诋毁,但是换了一下说法,就是对这些大人不敬。
齐永元承认这是自己的私心,宁景如此羞辱他,他反击一二不是应该的么?
而且,这些话确实是从宁景口中出来的,宁景也确实无意归顺,他再添油加醋一点,也无伤大雅。
齐永元心中暗喜,等着公孙世子大怒,然后下令对宁景动手,平心而论,听到这样的话,他可忍不住,他不信这些平素高高在上惯了的大人能忍。
然而,他却听公孙世子忽然一声朗笑,道:“好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景先生果然是个妙人!”
“他也没说错,你就是一条狗,他是人,与你自然无话可说,罢罢罢,还是本世子亲自走一趟吧。”
齐永元满脸错愕,看着公孙世子下了软榻,如一阵风从他旁边走过,其后四名侍女也依次紧紧跟随而去。
公孙世子没有理会齐永元,后者话中多少真假他自然能辨认,如这种人他见过太多,小心思太多,话信三分就行。
而且对于宁景,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从那些华夏话本中,他却能大致知道那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他觉得宁景不会无脑到对上面这些大人指指点点,这于宁景毫无好处,反而容易祸从口出。
宁景此人,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要犯他他必百倍还之。
齐永元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全是宁景对着他去的,可他妄想混淆视听,借他们之手去对付宁景,给他自己解气。
这种行为,不是狗是什么。
而且,齐永元上报不全,还想糊弄于他,莫不是当他好摆弄不成。
公孙世子心中冷笑一声,且等他回来再收拾这种心思不正之人,不然恐日后坏了大事。
宁景正在牢房里继续默写他的唐诗宋词,每当这个时候,他躁乱的心都会随着笔墨下一个个字迹的出现而平静下来。
他并没有把齐永元的到来当一回事,给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关心,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屈从。
便当是他固执,为了莫须有的理念把自己已经一家人的安危不当回事,可是人活这一辈子,总会有自己的坚持。
可以庸庸碌碌的活着,但有些底线,却触碰不得,底线一旦破了,腰折了,为了活着而活着,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宁景收住笔,看着面前这篇《咏石灰》,轻轻吹了吹墨迹,拿了起来,挂在了墙上。
这时,狱役又走了过来,道:“景先生,又有人求见您,可要放进来?”
第247章 二道不同
这次来人, 宁景确实不认识,也推测不出是谁。
只见来者颇为年轻,一身气度华贵温雅, 面容俊美无铸,举止优雅翩翩,如端方君子,陌上公子。
其人一走进这牢房,整个地牢蓬荜生辉, 竟显得有点富贵起来了。
而在这人的排场也颇大,牢役毕恭毕敬的在前给他带路, 其后还跟着数之不清的侍女侍从, 鱼贯而来,让本就狭窄的地牢通道显得十分拥挤。
其人走到牢房前,同样目光看着宁景, 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
“想必阁下就是景先生, 久闻不如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超凡绝伦。”
宁景收回打量的目光,行了一礼,道:“多谢尊下夸赞, 敢问尊下何人?”
公孙世子一笑, 回了一礼, 道:“昭乃安国侯世子,公孙昭, 仰慕景先生之名, 特来拜见。”
宁景神色微动, 这却是来了大人物。
自从他成为荣誉院长后, 很多资料便对他开放了,其中就包括守旧派几位中坚砥柱,在内,就有这位安国侯。
那些资料对这些人物都有详细分析,这位安国侯和那些单纯鄙夷女子哥儿,或恐女子哥儿侵夺男人利益的守旧派众不同,其坚定的保守旧派只是因为其想要肃清动乱,还宇清明。
简单而言,就是这位安国侯不满二派之斗搅得姜朝上下不宁,虽然姜朝没有外敌威胁,但是若任由二派斗争,迟早会生出内乱,到时候战火纷飞,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这是安国侯不想见到的。
所以,在安国侯看来,应当尽快平息这场持续了百年的二派之争,将乱世种子摁死在摇篮里,在安国侯眼里,不论是守旧派还是革新派,主动挑事之人都是危害姜朝之人,本都应该除去。
而安国侯为什么站在守旧派那边,不过是权衡之后的选择,毫无疑问,守旧派灭掉革新派比后者灭前者容易的多,是最快平息二派之斗的路径。
再则,安国侯不是圣人,他也是男子,守旧派掌权,他更能得利。
为了国,他觉得二派之斗应该平息,为了自身以及家族利益,他选择站在守旧派一方。
婧院中有资料分析,其实拉拢这位的方法最简单,那就是革新派能创造的对姜朝的贡献比守旧派大,那这位就有很大可能倒戈过来。
这也是彭漱玉得到活字印刷术后为何那般重视,活字印刷术对姜朝意味着一场文化爆发,不知能造福多少百姓,若能运使的好,说不定还能以此打动安国侯。
宁景心中回忆着那些资料,表面上依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向公孙世子一行礼,道:“原来是世子爷大驾,宁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