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都多久了?秋收那会儿没找上门,这都下了头一场雪了,冷不丁的找上来,是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温润还纳闷儿呢:“当初送我走的时候,跟送瘟神一样,你们也知道的,我来了这么久,他们都没过来看一眼,连派人打听一下都没有,我那家产,可是早就折腾过了,要找也是那个时候找上门来,而不是现在。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找上门来,黄花菜都凉了,是不是有点晚了啊?”
“不晚,因为他们也才知道你中了举人。”结果张大爷却道:“我前两天去了一趟县城,你知道的,今年我们的赋税和劳役,都挂在了你的名下,而今年温家庄那边,可没了这个便宜。”
温润想了想:“那也不至于闹到我这里来吧?”
“至于,太至于了,因为按照规定,咱们莲花坳不出劳役的话,其他几个村子就要轮流来顶上,所有安排都要提前一步,所以今年温家庄那边不仅要缴纳赋税,劳役也要全出,他们温家庄的两个秀才倒是有功名,却无法免了旁人家的赋税和劳役,而你的举人名头,只要运作得好,完全可以免了温家庄的赋税和劳役,只是这么好的事情,没在温家庄发生,却轮到我们莲花坳了。”张大爷笑着道:“你说,温家庄的人能甘心?何况今年没了你,你小叔家恐怕也要缴纳赋税以及服劳役了,以往他们挂在你的名下,是可以免除的,但是今年不行了,这些都是马三儿告诉我的,他前些天不是没在家吗?就是去了温家庄,买了你房子的那个人,找马三儿去给他撑场子,温家庄现在闹的是乌烟瘴气,听说你小叔是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今年的劳役名额,明年他们温家庄,该去疏浚河道了,那可是个累活儿,没有十两银子,是无法买到劳役名额的,温家庄的人吃不得那个苦头的,估计到时候,二十两银子一个名额都有可能!”
温润扯了扯嘴角,二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人,舒舒服服的过一年了。
现在却只为了赎买一个劳役的名额,大概是因为原主跟温润这个后来的,都没偶遇服过劳役的关系,无法体会到劳役的辛苦吧。
“其实按照顺序,明年该是咱们莲花坳去,后年才是他们温家庄,结果今年咱们的劳役都挂在了你的名下,你是不知道,你成为了举人老爷,并且将莲花坳的赋税和劳役都挂在了你的名下,温家庄那俩老不死的,那个表情,精彩的咧!”
他说的两个老不死的,就是温家庄的村长和族长。
张大爷说到这个就来了兴致:“本来看不起咱们莲花坳呢,现在我也看不起他们了,咱们可是有举人老爷的地方,他们那里最多有个秀才!他们去缴纳赋税,看劳役安排,咱就是去凑个热闹!”
实际上,张大爷就是去显摆的,他也是为了出口恶气,让人知道知道,他们莲花坳也是有能耐人的地方。
他们人口不多,户也就那些,温润是举人老爷,不超过三十户,他都能给与庇护。
其他人羡慕,也羡慕不过来的啦。
“那他们来是想让温举人回去?”杨大叔皱眉:“是这意思吧?”
“嗯,他们是想以家产作为由头,要么让温举人将家产重新处理,贱价卖给他们,或者是温举人回去温家庄,那样的话,起码温家庄有三十户人家,是可以沾光的。”张大爷看向了温润:“温举人不会回去的,对吧?”
“我回去干什么?嫁出门的人,泼出门得水。”温润淡然的喝茶:“那里既没有我的田地,也没有我的家宅,回去做什么呢?只有我父母的坟茔了。”
张大爷却道:“我看你将你父母的坟茔迁出来吧,埋在莲花坳这边好了,在那边,不一定会有人照顾了。”
温润低头想了半天:“那也要明年开春之后了。”
这个时候土地都有上冻啦,挖不开的,何况想要迁坟,也得找个明白人,给算个黄道吉日,主持迁徙事宜。
他拒绝回去,还将温小叔温小婶撵走,温家庄那边已经知道他的态度了,他虽然不是原主,但是现在这个壳子是原主的,他得替原主尽孝。
两个死人,一座夫妻合葬墓而已,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足以供养。
温润留了俩人吃饭,翠花婶子特意做的红烧肉和清蒸鱼,还炒了腊肉,蒸了腊肠。
温润说第二天要去一趟县城,让杨大叔帮忙照顾一下家里。
“去县城做什么?”杨大叔觉得家里头也么什么缺的东西。
“当然是找人,联络一下感情啦!”温润淡然一笑,很有点智珠在握的意思。
第二天他就真的去县城了,坐着小马车,赶车的是程老五,跟着他一起去的还有刘老三。
两个人陪着,安全感十足。
他们到了县城之后,温润没直接去县城,而是在县城的三家客栈里,找了最好的一家,要了三间上房,这次出来,他可是带了不少东西,赶了两辆马车呢!
一车他乘坐,另外一车装东西,到了这客栈,一间上房一晚上就要七十个铜板,三间上房,大掌柜的做主,一晚就要二百个铜板。
温润直接付了二两银子:“多退少补,不知道要住几日呢。”
“成啊!”大掌柜的很客气,亲自带着他们到了上房,这三间是紧挨着的,温润选了最里面把头的那一间,剩下两间给了程老五跟刘老三。
掌柜的下去叫人烧热水送上来给他们三个洗漱,程老五看啥都新鲜,刘老三却道:“东家,给我们俩弄个大通铺就行,这上房太贵了。”
“大通铺你们睡不好,何况你们这一身,也不适合睡大通铺。”温润指了指他们俩:“一水儿的新衣服,特意穿出来给我长脸的,怎么能去睡大通铺?”
说的俩人都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他们深秋刚来那会儿,就给做了两身新衣服,等到入了冬,每人又有三身的棉衣。
虽然是短打扮,但是的确都是新棉花,新料子。
就连鞋子都是新的大棉鞋,雪白的帮子,一看就是干净人。
大通铺程老五没住过,但是听说过,什么人都有,而且尿桶还放在房间里,这么冷的时候,可没人乐意出门去方便。
那味道据说也不太好,晚上睡觉,打呼噜的,磨牙的,说梦话的,放屁的……甚至偶尔还有梦游的。
刘老三好一些,他还是住过大通铺的,知道那里的条件的确是不怎么好,只能凑合住一宿,但是一宿也才五个铜板,便宜啊!
但是的确不太施舍现在的他们,因为出门的时候,他们不仅换了新衣服,还带了一套,新的衣服鞋袜等等,甚至在来之前,还提前洗了澡,洗了头发。
家里要求卫生非常严格,他们在家都有虱子的,现在到了东家这里,必须没有啊!
而且大冬天的也要初一十五沐浴洁净一番。
一开始不习惯,现在已经看不得旁人脏兮兮的了。
其实不只是他们,还有全村人,毕竟孩子们在温润这里上学,温润讲究卫生,孩子们有样学样,虽然不能说全都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但是也差不多了,孩子们干净了,家里大人自然也就跟着干净点,不然让温老爷看不顺眼,不教孩子们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这几天要出门会客访友,你们要是不休息好,怎么照顾我呢?”温润笑了笑:“一会儿洗漱好了,去吃饭吧,去张大哥上工的那个酒楼。”
“哎!”俩人都很高兴,毕竟来一趟城里,还跟着吃住都很好的东家,当然高兴了,去酒楼哎,头一次呢。
以往没去过,只在外面拴过牛马车子等等,没去里头吃过东西,也吃不起。
温润穿着一身锦缎棉服,带着俩人去了酒楼,张大哥还是当他的掌柜的,见温润来了赶紧请去了二楼靠窗户的位置,光线好,视野也不差,一开窗就能看到街面上的情况。
“咋这个时候来县城了?有事儿啊?”张大哥有些关切的看着温润,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都是因为温润这位举人老爷,往年他总是想出钱帮爹将劳役的名额给赎买一下,可是每年价格不一样,五两银子到二十两银子不等,甚至有的时候,缺人手了,是不许赎买名额的。
他爹那么大年纪了,真怕干不动啊!
现在好了,有了温润这个举人老爷,他们整个莲花坳都不用劳役了,给老王家干点活儿就行了。
轻轻松松的又很愉快,连村子都不用离开。
“没,过来看看先生和同窗们,还有拜访一下县太爷。”温润笑着道:“这几天可能就麻烦张大哥了,我们三个的饭食恐怕都要在这里解决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大哥赶紧摆手:“你放心,保证给你们做的好吃的,对了,你要拜访县太爷?”
“是啊!”温润点头:“怎么?他不方便?”
“那倒不是,只是听人说,县太爷最近很忙,好像还往府城跑了两趟,也不知道在不在县衙里。”张大哥的消息也不是很灵通,毕竟县太爷的事情,很多衙役当差的都不敢随便乱说。
再说他没事儿,打听县太爷干什么?
“不在的话,就以后拜访吧。”温润也不是非要见到县太爷,他见毛师爷,也是一样的嘛。
在这里吃了一顿饭,俩菜一汤,酱肘子,红烧鱼,大白米饭。
还敬赠了一道红油瓜片儿,算是个小菜吧。
三个人吃的饱饱的,又喝了一些茶水,去放了一趟水,这才出了酒楼,刘三儿赶车,程老五压车,温润坐在马车里,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一个地方。
第43章 同窗们
这是本县最大的一家糕点铺子,据说有百年历史了,一家三代都是做糕点的,全家都指着这个糕点铺子过日子呢,温润进去之后,是掌柜的亲自接待。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五斤。”温润一口气要了不少点心。
掌柜的一看是个大主顾啊,顿时拿了两个最大的食盒出来:“给您用这个装吧,都能放下。”
温润点头:“多谢了。”
“您客气,您看还要点什么?”掌柜的殷勤的道:“这里有新到的猪肉脯。”
“哦?”温润看了过去:“果然是,这原味和芝麻以及香辣的都各自来十斤。”
家里孩子多,这些东西也算是个小零食了,到时候谁学习好,就多给两块,谁没好好学习,就给一块。
这样就不怕他们不努力啦!
掌柜的立刻笑开了花儿,这么贵的东西,一般人买不起。
等到温润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已经花了好多银子,有五个大食盒,其中两个装满了点心,他让刘三儿拿着,剩下的三个,他放在了马车里。
然后去了一个地方。
看着眼前的红墙黛瓦,温润笑了。
县城的书院,还是老样子。
他刚下了马车,就有人看到了他。
“温兄?”来人是个穿着青衿的读书人,乃是本县许大户家的大少爷,许攸,许悠然。
别看他爹是个土财主,他娘却是府城举人家的闺女,当初他爹是拿了一百亩地做聘礼,才娶了他娘回来,当然,这一百亩地,外祖家也没留下,直接当嫁妆给女儿陪嫁过来了。
许大户可是有着五百亩地、两处粮店的大户人家,在县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他大儿子许攸,同时也是他家唯一的儿子。
许夫人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就是男孩儿,老二跟老三都是女孩子。
许大户也没纳小妾,只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家中不是没有俏丽的丫鬟,可他就是不心动。
都说许大户是个痴情的人。
可是许攸却是个明白的人。
他考中了秀才,就一门心思的考举人,希望给家里一点庇护,无奈的是,这次考举人他没考上,名落孙山之后,心情郁闷之下,他就跟人一起出游去了,冬天了,这才会来。
刚回来没几天,就听说了温润的事情。
不等他去看温润,温润就来了书院。
在门口就遇到了,看着与以往不同的温润,许攸真的是松了口气,他真怕温润这好好地一个读书人,颓废下去,那可真的是被毁了一生。
“悠然兄,好久不见。”温润赶紧打招呼,而且他称呼了许攸的字,悠然兄,而不是他的名,也没有叫“许兄”,是因为他不想别人叫他“温兄”,感觉跟“文胸”似的,这整天被人这么叫,他非得疯了不可。
还是叫字合适一些。
“如玉,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许攸的年纪比温润大三岁,且考中了秀才,家境殷实,平时也很会照顾他们一群年纪小的,当他们是学弟呢。
“我没事的,就是换了个地方住。”温润跟他相互见了礼,然后并肩往里头走:“先生们都在吗?”
“在的,最近下了雪,先生们怕我们冷着,就先停了课,叫我们自己在舍里温书。”许攸道:“我们还提到了你,只是你不来,我们也才刚回来,还没收拾好,想着过几日请假去看看你。”
烂船还有三傍钉子呢,温润再怎么说,也是有秀才功名的人,在学院里也有那么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窗。
何况现在他是举人啦!
“不用大家去啦,我人来了。”温润笑着道:“许久不见大家,甚是想念,故而来看看。”
“来了就好,大家也惦记你呢。”许攸也笑了起来,他样子不难看,甚至因为生活的优渥,他比一般人都要白一些,胖一些,看着非常的和气。
“悠然兄最近如何?看你红光满面的,可是有好事儿?”温润跟他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聊天。
“还好吧,我要说亲了。”虽然年纪比温润大,但是许攸还是个挺清纯的小青年儿,说起自己的亲事,脸色有点微红,略微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