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读书郎 第309章

“那是好事儿啊!”温润也有些郁闷:“我看这几日,城里也乱糟糟的,真让人郁闷。”

“唉!”俩人对着叹气。

中午温润吃饭都没吃下去多少,看过了两个弟弟,又去了知府衙门

“你怎么来了?”欧震大人赶巧了,正好歇口气的功夫,温润就来了。

“我来看看,办点事儿。”温润看了看欧震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整个人好像那灶台上的炉灶,都要冒火星子了。”

“还不是那个草包县令!”欧震大人气的眼睛都瞪圆了:“还有那个新来的河道总督,都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把江堤工程,随便糊弄,用的都是什么东西?麻包里头装的都是稻草跟土,混合在一起,能挡住什么啊?”

“这……?”温润一听就皱眉了。

按照规定,这麻包里头应该装的是沙子,或者干脆就是石头块子,用麻包筑堤之后,水流冲刷之下,会逐渐稳固,行成越来越牢靠的堤坝。

可是那俩干得什么事儿啊?

这种东西垒起来的堤坝,看着结实,可大水一来,不堪一击。

溃堤,是必然。

“那就拿掉县令,上告那个河道总督呗?”温润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

古代官场什么样,他是真的不知道。

加上这事儿可不小,欧震这一个知府,可扛不住;加上巡抚辛明大人,也不行。

二三十万的居民流离失所,沦为灾民。

半个永清府都成了泽国,欧震能不来气么。

“大人,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温润皱眉:“城里头的灾民太多了,这府城也不大,而且灾民里良莠不齐,这才几日?就有不少闹事的,在下看永清县的县令都犯愁的掉头发了。”

“他犯愁,我还头大呢。”欧震大人气的在地上团团转:“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怎么就被派来了这里?一个纨绔子弟,如何能在永丰县当县令?真是气死我了!”

温润这才知道,河道总督是个关系户。

而永丰县令更是个纨绔子弟,这俩人来这边,温润觉得不是来当官的,是来捞资历的,因为前一任河道总督,高大人将这边的河道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们来只需要翻新重修两条堤坝就行了,而且还是在永丰县这么一个富裕的县,这简直是躺着捞政绩好么。

还有永丰县,上一任县令可是留了县丞与县尉的,更有这新任县令七八个师爷辅佐,就算是个草包也能当好这么一个县令,毕竟永丰县盛产粮食,在这个时代看来,就是一个风水宝地。

民众也好管理,粮食也不愁卖。

说白了这就是个肥差,闲差!

不用干活就能有政绩,一直到三年之后,有这么一块风水宝地,还不顺顺利利的升迁?

只要不是傻子,按部就班就能干好。

而且高大人还给他们留了个可以做政绩的工程,只要按照以往的规矩来翻新巩固堤坝,就可以了,设计图都给他们留下了。

江南的河道是个很容易出事、也很容易出政绩的地方。

这都能让他们干成溃堤、水灾、甚至是十几万的灾民。

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欧震大人可是永丰县的顶头上司,又比河道总督品级低,被夹在了中间,成了夹心饼干里的那块夹心,你说他能不闹心吗?

于公于私,他都闹心的不得了。

“别生气了,生气也于事无补。”温润道:“目前赈灾是第一位,朝廷有什么办法没有?”

“朝廷倒是来了消息,下了命令,开仓赈灾,另外,还有一位钦差大臣前来监督,那个人可不简单呢,听说是皇亲国戚,是一位国舅爷!”欧震大人提起此事,倒是有些兴奋:“身份越高,越说明皇上对此的重视,而且还带来了朝廷赈灾的银两,以工代赈的方式,等水退了,将堤坝重新翻新修整,唉,若是堤坝能百八十年的重修一次,就好了,这每隔三五年就得重修,真是累人。”

“做成石头的不就好了?”温润提议道:“您看我们将军府那里的水渠,用石头砌成的,结实又耐用,只要不人工动手破坏,移动那些石砖,水流再大,也不会冲垮堤坝,最多像江阴县那样,漫过去而已。”

“你呀,你呀!”欧震大人却摇头:“你是在野的文人雅士,不知道这里的弯弯绕,堤坝漫水的那个县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先帝的首辅大臣何奎,何应龙大人的家乡,他作为首辅大臣,在朝中鞠躬尽瘁十八年,乞骸骨退休之后,先帝甚至派了半副銮驾送他归乡,在县城里,就有他家的祖宅,幸好何家人少,一共不到二十个,伺候的人五十几个,家宅也不大,可关键是,那老头儿能通天啊!他九十八岁高龄的时候,还跟先帝通信来着,还说君臣相约过百岁!先帝薨逝,他也跟着去了,新帝登基,特意下了圣旨,晓喻礼部,来给老人家治丧,甚至还让礼部预备了半份,跟先帝一模一样的祭品送来,他在那里,那里的堤坝敢修的不结实?何家在那里有十顷稻田,堤坝不修结实,一旦发了水灾,第一个冲击的就是何家的田地,当年和老打人真的是见微知著哦,他特意要了挨着堤坝的田地,说那里水源充足,其实就是变相的给河道总督衙门添麻烦,高大人一来,就先修了那边的堤坝,甚至是修的非常结实!用的是石砖打底,结实的水都漫延过堤坝了,那堤坝也没溃。”

听了他这么说,温润总算是知道,这堤坝修建的坚固与否,全看那堤坝附近是谁家的田地。

第302章 吕山长的眼光

“那永丰县就因为没有什么出名的人,就……?”温润想了半天,的确是没想出来,永丰县有什么出名的人才,只有出名的盛产粮食。

粮食这个东西,哪儿不能种啊?

永丰县产量大,可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产粮食,就是不如他们那里的多而已。

且永丰县空降下来的县令,以及新上任的河道总督,都不是什么能耐人……要是能耐人,能让人千方百计的挑了这么一个躺着捞资历的地方任职吗?

要真的是有本事,取一个贫瘠的县城,让他们去治理,三年之后,治理的好,这是实打实的政绩,升迁也会很容易。

可这种有些“投机取巧”的政绩,实在是让人看不太上眼。

这两个人等于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才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结果让他们俩就修缮个堤坝的事情,就做成了这样,别说上边不好交代,就是下头的人,也都看着呢。

“不管怎么说,那俩都是要负责的吧?”温润只能这么问了。

“他们俩倒是能负责,可他们俩上头有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总之,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欧震大人一个头两个大的告诉温润:“这种事情,咱们先观望一番看看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参与的,能安排人来这里镀金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官儿。

温润对古代官场一直不看好,闻言也不再说下去,而是谈起了灾民的事情:“灾民进入了府城,好的自然是日子照过不误,可穷的那些怎么办?”

也不能拦着不让进城,那进了城之后呢?

灾民能做什么?更多的是讨饭吃。

府城是有富户,可不都是富户啊!

普通百姓,那也是家没余粮的呀!

“去年就收上来的粮食,倒也能吃一段时间,加上你忽悠别人家捐赠的,也不少了,何况现在山上也能挖到野菜充饥。”欧震大人想了想:“秋天看看情况吧,不能都发大水吧?”

“其他地方的水势如何?”温润看过朝廷的邸报,上面只说江南一带水患频发,没说具体地方。

“整个江南道肯定不会全都颗粒无收,可也不能幸免。”欧震大人拿了最新的邸报给温润:“你看看吧!”

朝廷的邸报,虽然是刊行天下,但是第一个拿到手里头的肯定是当地的官府啊,衙门拿了第一手资料,其次才会有书院或者书斋等地的人,来衙门抄录邸报。

并且有些邸报内容,衙门是不会给外人看的,欧真大人能拿原封的邸报,给温润看,实在是将他当做自己人,哪怕是吕山长来,他都不会这么没顾忌。

温润拿过来一看,一些大事情他倒是不关心,直接就略过了,江南水患倒是看的仔细。

原来遭灾最严重的就是他们永清府,其次是隔壁的顺江府,不过顺江府水道发达,排水设施很强悍,虽然也遭了灾,可没永清府这么严重。

再隔壁的州府,基本上就是涨水了而已,没淹没粮田那么严重,更没有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成为灾民的惨状。

主要是他们永丰县那里,太惨了点儿,整个县,包括县城都泡在了水里头。

十几万百姓遭了灾,没了家,惨啊!

惨的整个朝廷都为之震动了,派了皇亲国戚,带着赈灾银两来这边,就是怕这江南粮仓,有个好歹,十几万没饭吃的百姓,逼急了别说什么易子而食,估计扯旗造反都有可能。

皇帝是在江南待了好几年的,又是统兵的大帅,当然知道江南的重要性。

天下粮仓,一半都是江南在支撑,且越是往南越出粮食,两季稻子在南边儿,年年不断的种植。

可不能乱啊!

尤其是永清府,这可是南北水陆交通要道,它要是乱了,万一断了南北交通可如何是好?

因为不止是粮食,还有一些商道,断了的话,不止货物流动不了,就连南北通信,都有可能断掉。

这绝对不行!

毕竟京城是在北方,要是断了联系,南边儿半壁江山,非得大乱不可。

永清府好就好在,地理位置特殊上了,朝廷不敢让这里有乱子发生。

故而派了人来,可是邸报到了,人没到。

但是朝廷的邸报上说了,让永清府开仓赈灾,同时,带了赈灾银两南下的钦差大臣,也会到了永清府之后,在周边州府购买粮食赈灾,如果水退了,还要联合当地衙门,翻新修缮永丰堤坝。

温润看的很仔细,半天才抬头,问了欧震大人一个问题:“不知道,永丰县与河道总督,上头是个什么处理?”

他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到,关于这两个直接责任人的处理结果。

“处理?”欧震大人苦笑了一下:“我奏折,巡抚大人的奏折,包括总督大人的奏折,都上去了,可一直没有下文。”

其实说白了,朝廷,或者是上头的人,来了个“冷处理”,即不管,也不罚,就这么让两个人在任上待着。

温润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还不管,也不罚,干什么呀?

“拖着呗!”欧震大人道:“估计上头也没想好怎么办,或者是上头支持他们的人没想好怎么善后,就只能先拖着,如果灾民处理得当,可能他们的罪责少一些,但是如果酿成了大祸,他们是最好的顶罪人。”

温润不高兴了:“好不好的,都是他们的责任啊!”

欧震大人没说话,只是脸色阴郁的厉害,他没跟温润明说的是,自己也有连带职责,到时候,可能会保不住官位,最好的结果,就是降职处置,他好不容易成为了知府,降职的话,就得干回原来的知县了。

像他这样在仕途上有了重大错误的人,吏部三年一次的考评,恐怕也不敢给他高分。

你说他能不犯愁吗?

可是这事儿,温润就没办法啦!

他不是朝臣,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好办法:“那咱们先安置灾民再说其他吧!”

“也只能如此了!”欧震大人还能说什么?

温润也没办法,只好拱拱手,抄了一份邸报,午饭都没在这里吃,去了永清府书院。

说是来送邸报的,实际上就是来看看,吕山长有什么好办法?还有就是两个弟弟,让他们抄写邸报,顺便谈一谈现在的时事。

不过书院里的气氛更不好了,温润都有些担心两个弟弟的学业:“这里要是不能学习的话,不如放假回去吧?”

吕山长摆了摆手:“并非如此,他们是想出去帮忙赈灾,可是能干什么呢?医者可以给灾民看病,甚至是预防瘟疫;厨子可以做饭熬粥,赈济灾民的肚子。这个时候,我才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等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就该跟着请来的先生,好好地进学了。”

“请了什么先生?”温润愣了一下,还有书院学生们不学的科目吗?

好像是没有吧?

“老夫请了七八个有名的大夫,轮流给他们讲一讲医者的课程,让他们如果有需要而身边又没大夫的时候,也能给自己看看病。”吕山长十分语重心长的道:“不为良相,当为良医。”

温润顿时,肃然起敬!

“您果然真名士也!”

北宋丞相范仲淹年轻时就仰慕诸葛孔明,立志“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后来这个理想成为无数有志之士的共识。

只是如今大家读书都奔着当官去了,可是这科举,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天下读书人千千万,可是科举取士能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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