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现在有两个县遭殃了,十几万灾民嗷嗷待哺,虽然大人们尽量赈灾,可杯水车薪,不知道,您是怎么安排的?”温润不由得有点急了。
毕竟灾情刻不容缓。
那么十几万人啊,要是真的被逼得没了活路,暴乱简直是立刻就能发生。
“钦差大人带来了十万两白银赈济灾民,二十万两银子是用来翻修筑坝的,放心吧,叁拾万两银子还不够用,还有府库里的银子,本宗地离京的时候,请了圣旨,皇上免了受灾之地三年的赋税钱粮。”陆岑总督道:“足够灾民休养生息了。”
这些事情,是明发在邸报上的,等到发行天下,就天下皆知了。
他们这里也会知道,他只是早点说了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温润虽然觉得钱太少了,可是朝廷也不富裕,能给出这些就不错了,加上府库里的钱粮,勉强够用了。
可是这个时候,王BΕíЬè쀀却皱了皱眉头:“这么说,钦差大人是带了叁拾万两银子来的永清府?”
“是啊!”陆岑总督道:“路上遇到了,本总督就跟他一起走了,不管怎么说,本总督也有不少随扈。”
言下之意,护卫意图十分明显。
“是么?”王€€想了想:“可是标下的人,在巡视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大量的银车痕迹啊?也没有听说叁拾万两银子的事情。”
温润看了过去:“会不会他们没看仔细?”
王€€管理的是守城的军卒,同时要维护当地的治安,且他并非是草包,码头陆路都要有人驻守,检查过往的车辆。
前文说过,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油水的差事,要是不跟他打好关系,任何商号的不管是船只还是马队,都不好过。
检查的时候,是仔细地检查。
但是如果轻手轻脚的那就肯定不会有损货物。
可是要大手大脚,甚至用刀刺货物,看里头藏没藏人什么的,那货物可就损失大了。
尤其是一些布匹商人、丝绸商人这样的存在,破坏了货物可怎么卖呀!
再一个就是,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在王€€的监控之下,哪怕是钦差大人,他带的东西有多少,王€€手下那群人里头,有老兵油子,一眼就能瞧出来不同。
这都是多少年练出来的眼力,说是布匹商人,可一看车子就知道里头拉的是布匹还是绸缎。
一般有了大宗的钱财来到,军中都会紧张一些,不怕别的,就怕在自己的管辖区之内出事,那就麻烦了。
王€€记得刚上任的时候,一个银楼运送一批珍贵的珠宝首饰,好么,整个大营都风声鹤唳,一直到那一批珠宝首饰离开他们的管辖区,才恢复正常。
甚至还有一次是运送银子,不多,只有五万两,但都是现银。
那镖局路过的时候,王€€几乎是全神贯注,一直到他们离开管辖区范围,才松了口气。
还有一次是一个富户送红利回家,二十几个护院,护送两辆拉着钱财的车子,王€€的手下也是紧张不已,等到他们离开了管辖区才松了口气,不过随后就听说,在出了他的辖区之后,那一行人就让人打劫了!
案子到现在都没破,而那里的官员也倒霉了。
富户虽然不是什么能耐人,可他却认识几个高官,这件案子损失惨重不说,还暴露了当地治安不好的短板,听说那几个当地的官员,不管文武都吃了刮落儿。
所以王€€手下的人一直都是非常警惕的,这地方一出事,不管文武都得倒霉。
可是王€€没听手下人汇报,说有什么重要的队伍入了他们的地界啊?
“是钦差大人亲自带着的队伍,你可能没注意吧?”陆岑总督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不妙呢。
“就算是标下事情多一些,忙一些,手下的一些老卒们也会擦亮眼睛,毕竟现在不同以往,没道理他们什么都没看出来啊!?”王€€坚持相信自己人:“总督大人,您是否亲眼看到了那赈灾的叁拾万两银子?”
他是个直脾气的人,故而问的问题也是直来直去。
问的陆岑总督都有些愣住了:“本大人没事儿,去看什么赈灾的银子?这种时候,这种银子,最好是不要沾手,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本总督可就麻烦了。”
往年也不是没有官员,朝这样的银子伸手。
但无一例外的,要么被人举报,然后掉脑袋。
要么就是成为一个大贪官,不管过程如何,最后依然会掉脑袋。
可以说,只要被发现了,那肯定是砍头这一个下场。
本朝鉴于前朝的失败经验,官员们的俸禄足够花销了,何况还有诸多便利条件可以赚钱,没必要为了点银子,赔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是命。
当然,也有人贪婪成性,为了点钱,可以不顾前途。
“您最好还是带着辛明大人他们,亲眼看一看赈灾的银子吧。”温润劝道:“甚至是亲手数一数,那可是叁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你就这么信他?”陆岑总督指了指王€€。
“我男人我不信谁信啊?”温润笑着道:“何况他是个老实人,说没手下人汇报,就是没听到风声,虽然我们不关心银子,可是我们关心赈灾的事情,此事不容有失。”
“说的也对。”陆岑总督摸着胡子想了想:“今天钦差大人实在是不舒服,就没起来床,本总督先跟其他人说一说,谈一谈,明天或者是后天吧,再去找钦差大人。”
“在下觉得,钦差大人好像不是很积极的赈灾。”温润提醒了他一句:“而水火无情,民心粥粥。”
“本总督知道了。”陆岑总督只是这么说,可是他明白温润的意思,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钦差大臣那样子,如何谈论正事?
温润跟王€€说了这么多,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好的谈论内容,就跟总督大人告辞了。
出门之后,正好跟辛明大人他们擦肩而过,这帮人是来谈论正事的,倒是总督大人第一个接见了他们俩,让人疑惑了一下,随后想到了,这是为了感谢俩人,昨天的事情,辛明大人他们都知道了,同时也有些后悔,没多一点耐心。
不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家温雅士天生就是那个走运的人,没办法,大家羡慕了一下,他跟总督大人算是攀上了交情,不过在正事面前,大家都要全神贯注,摆正态度,所以只是跟他们俩打了一声招呼,就赶紧的进去了。
只是温润跟王€€出了门,俩人就离开了城西驿站。
回到了军营驻地,王€€叫了几个人进了大帐:“昨天是你们的人在巡逻吧?”
“是。”
“可有仔细的看过钦差大人的车子?”
“看了。”
几个人回答的都很认真:“钦差大臣的仪仗一到咱们地界上,就注意到了,不过那是钦差大臣,代表的是天子,小的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护着点儿,让人,尤其是灾民们,不要冲击了仪仗。”
“钦差大臣的人也不算少,那么多车子,并不知道是乘坐还是拉东西,有的车子上没有棚子,可也坐了一些人的,还有那些随扈的人也不简单。”
“对呀,有那么十几辆车子,有点奇怪,随扈的人很多,还都是练家子,就是不知道车里头拉的是什么东西。”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没有一个提起“银子”,温润看王€€的脸色更差了。
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王€€才开口:“叫你们过来,是想提醒你们一声,钦差大臣的到来,还有总督大人也来了这里,咱们的地界上如今正在发大水,你们也知道,城外十几万灾民,城内的粮食跟药品都什么样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千万别出岔子,一旦出了岔子,本将军也保不了你们。”
他这是敲打他们呢。
因为这些守城的军卒们,还有一点灰色收入的,虽然不多。
而且他们也是看人下菜碟。
真豪横的他们也惹不起,更不敢惹。
“将军放心,小的们明白。”几个人赶紧表态。
王€€让他们出去了,随后进来的是秦副将:“将军。”
“情况怎么样?”
“没有一点动静。”秦副将道:“那些人很谨慎,入了驿站之后就没出来过,甚至连车子都没卸,箱子全在车子上,倒是拉车的牲口卸了套,喂养的很精细,不过也不许驿站里的马夫靠近,他们都是非常警惕的人,靠近不了,也不敢靠近。”
那可是装着赈灾银子的车,谁敢靠近啊?
“那些人跟钦差大臣,住得近吗?”王€€又问了一句。
“住在一个院子里。”秦副将道:“那里是驿站最大最好的一处院落了,钦差大臣的人马都在那里,外面的单独房间也住满了人,都是他们自己人,就连吃饭,都是带来的厨子自己做,食材是从驿站伙房那里挑来的好料。”
钦差大臣嘛,该有的讲究还是要有的,甚至那些跟来的人也十分的骄傲。
只是随扈的都是一些好手,一看就是非常谨慎小心的那种。
他们就算是想探点什么,不敢,也不好太过明显。
“嗯……行,我知道了,这几天你看好大营。”王€€让秦副将出去了。
这屋里头就剩下他们俩人了,温润才靠了过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事儿这么大,不会出纰漏的吧?”
“但愿是我多想了。”王€€叹了口气:“我京里头的袍泽给我写信,说京里头很热闹,因为江南水患的关系,一些人争权夺利,闹腾的很,他写的不太详细,我也不关心那个,倒是你,这两天都没睡好。”
温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不是么,都有黑眼圈了。”
自打水患以来,温润在朝廷没有动静的时候,就开始一点点的赈灾,虽然民间力量薄弱,但也比让灾民们饿死强啊。
加上跟辛明大人他们的关系牢靠,这才稳定了局面。
起码在温润看来,已经很好了。
但俗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这一时的好,不如朝廷赈灾来的永久的好。
何况如果他们大规模的赈灾,又怕被朝廷怀疑居心不良,甚至是收买人心什么的……古代就这一点不好,他抄了个诗词,还被总督大人调侃了一句呢。
幸好没当真!
夫夫俩在军中住了一夜,第二天温润又开始查账,然后让人准备好粮食跟盐巴,以及药物,如果开始赈灾了,他就以军中的名义捐出去。
还有不少军卒已经学会了简单的消毒和杀菌操作,学了如何包扎伤口,以及如何简单快捷的照顾病人。
结果三天之后,辛明大人的长随又来了。
这次没有了上一次的从容与淡定,反而十分狼狈,满脸汗水,表情焦急:“将军,大人,请快点去城西驿站,总督大人跟钦差大人……打起来了!”
“啊?”夫夫俩听了这个消息,顿时都惊呆了好么!
“什么、什么叫打起来了?”温润说话都结巴了一下。
王€€更是连话都没说,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了。
“我家老爷也在,让小的赶紧来找二位,快点吧!”长随一边擦汗一边道:“后来好像是和了,但是听人说,两位大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能好看才有了鬼呢!
都动手了,还能好看吗?
“走!”王€€只说了一个字,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俩就出了军营的辕门,直奔城西驿站而去。
第309章 求求钦差大人
俩人到了地方,发现驿站里的气氛十分的……奇怪。
官员们都在凉亭、树荫里站着,也不再是一身官服。
都穿着凉快又轻薄的便服,但是温润他们在这里这么久了,就算是没什么交情,也都混了个面熟。
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官职,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