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下去的身姿摇曳,露出一截细白脖颈,柔柔弱弱还带着梅花香。
是个心气高的。
冬月根本不想来二爷的院,她是个心大的,又仗着有几分姿色,老夫人宠爱,养得心气高。
一度和大爷时晏红袖添香,想抬进大房做个姨娘,虽还没正式说过,不过见时晏也有这意思,只是碍于时夫人不敢言语。
可老夫人一句话把她指给二爷,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可她根本不想在二爷这儿吊死!
得找机会向大爷求救,将自己收成姨娘,在此之前她只要盯着二爷的动静禀告给大爷。
届时大爷定然清楚她的心意。
时柯冷淡“嗯”了声,叫她起来站回去,又看向管事。
管事上前一步,说话很好听,起码姿态放得很低,“小的时午,见过二爷。原在外院做个管事,这是四个小厮,两个常随。”
恭恭敬敬说完,又带出来身后的人。
几人一一见过时柯,他没说什么,现在还不知道谁是大房的人,谁是外头来的。
简单了解一行人的名字,时柯开始讲规矩。
“我这儿规矩不多,但要听话。”他学着大哥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眼眸半垂扫过去。
前世大哥只要只要这样笑,他就开始脊背发凉。
在这里,配上脱相到恶鬼的面容,更是让人冷汗直出。
众人再拜下去,“谨遵二爷教诲!”
“第一,出门时来我这儿领牌子,没有牌子,守门人不得放行。”
一般只要去大房那儿他都会放行。
不放行怎么让大房人知道他的情况,怎么让人忌惮?
“第二,除长风外,任何人不得接近书房、寝卧之处!违反者卖出府去,女婢去胭脂街,男仆去挖矿做工,懂吗?”
胭脂街是红灯区的另一称呼,在这里,一些犯事的大家奴婢很受欢迎。
有规矩,还识字,长得不错,有一手伺候人的功夫。
省得妈妈再去调.教。
众人一听不禁打个寒颤,唯唯诺诺称是。
“第三,任何人进来,必须通禀。拦不住别待在院里,我这儿不养闲人。”
立完规矩又分配任务,他这儿活不多,一些私人事情也不能让他们去干。
最大的作用是收拾衣服和看门,最多煮个茶叶。
冬月管茶水,四个丫鬟负责衣物和清扫,两个粗使婆子在院子里干活。管事负责盯着这庞大的仆人团,四个小厮盯紧正房门,两个常随看院门。
没多少权利,但是一不小心会得罪大房人。
尤其是看门的。
他特意说明必须通禀后再放人进来,大房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听吗?
时柯嗤笑一声,回房睡觉。
身体本就不好,少熬夜吧。
半夜,时柯被吵闹声惊醒,心脏扑通扑通跳动,想要跳出胸腔,他深呼吸几下才感知到四肢。
出了被窝,外头冻得人脑袋发僵。
他呼出一口热气,觉得不太对。
白天刚说完守门,大房人就来挑事,真当他是个好说话的?!
声音响到他忽略脑海中的提示声,气势冲冲阴着一张脸开门。
时柯有起床气,起床气还不小,就连他大哥那个狐狸都不敢惹。
出门时他顺手拿了门后花瓶,里面放着半枯萎的花,连带半瓶子水。
重还是很重的,时柯在情绪支配下,完全忽略外界一切喊声,连长风给他加了一件披风都没感觉。
这会儿他院子的门已经被打开,两个常随与四个小厮咋咋呼呼跟着往正房来。
小院火光冲天,时晏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主仆两人,上前一步质问道,“事急从权,家中进了毛贼,二弟可看到那人往何处去?”
时柯看也不看,一花瓶直直砸到时晏脚下,带着落叶的水和碎片一起溅到他身上。
众人一时噤声,就连时晏都瞪着眼不敢直视平常懦弱的二弟,“你!你!”
“你什么?你爹刚走,这就急不可耐送我下去?”
时柯冷着脸,瘦削的身躯包裹着强行压下去的怒气,他才不管时晏说什么,他就要无理取闹。
火光冲天的小院,映得他像是地狱里刚爬上来的,讥讽笑了一声,“拿贼?什么贼敢进锦衣卫的地盘?找死的贼吗?说谎还要找个好借口!”
“半夜三更,宵禁已至。谁能在宵禁时爬进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家!”
怒不可遏扔下质问,他指着时晏鼻子骂道,“我看你是一时都容不下我这个弟弟,想送我去与父亲团圆!心肠歹毒,心眼如针!
“还未承袭锦衣千户便如此嚣张跋扈,本色尽露!若有朝一日你真当上锦衣千户,那冤假错案、冤魂哭鬼将填满我大燕!”
他骂得痛痛快快,声音大到隔壁的别院都能听见。
打更人的声音都被他压下。
时晏读书不行,这会儿心急如焚,情绪上头,指挥家丁挥着火把检查,“进去给我查!时柯你在这儿拖延时间,人一定在里面!别让人跑了!”
时柯“哈”了一声,“查!都打开屋门给时家大爷看看!”
他甩袖先进正房,让长风大开屋门,时晏顾不得多想,带着人横冲直撞翻了个底朝天。
床底桌下书房通通没放过,红着眼出来时恨不得择人而食。
时柯任由他看,表情不比时晏好看到哪儿去,他的气撒了一半,理智回笼,慢悠悠地绾长发。
语气很欠打,“你说,明天早晨有多少人传时府的笑话。”
“你!时柯!”
“哈,慢走不送。莫非今夜大爷要留在西院,这可没地方睡,有也只剩下人房。”
作者有话说:
18点更新,字多会晚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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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打上”大房
“大哥这架势是来抄家的,不是来搜贼的!”
呛完最后一句,手一抬,小院的人皮紧两紧。
跟着时晏闯进来的管家护院们身上莫名一冷,打心底不相信这是他们时府二爷。
那个瘦弱、不通人情、不懂世故、一场风寒去半条命、甚至是府中人人可以踩一脚的二爷。
“半夜三更的戏唱完了,大哥好走,小弟不送。关门!”
时晏只觉一股火气从心头涌上脑子,大喝一声,“我是你大兄!这、这就是、就是你身为举人的规矩!”
时柯身体劳累,冷风中吹了许久,现已觉得头疼。
面无表情指向强行破开的大门,“这是你时家的规矩?”
打上门不算,不待通报便强行闯入兄弟的小院。
“你且问问,皇家兄弟可有这般表率!”
“出去!”
时柯嘶哑难耐的声音吐出最后两个字,声带几乎要超负荷运行,灼热如星子的眼神恶狠狠盯着时家大爷。
破碎的花瓶与凋败花朵落在地上,一如他们之间的兄弟纽带,残破不堪。
火光跃动的小院突兀安静,唯有打更人的嗓音颤巍巍传遍大街。
“噼啪€€€€”火把燃烧声惊动气头上的时晏。
他惶然片刻,终究在庶弟眼神中仓乱溃逃。
小院中多余的人流水般退去,唯余伺候时柯的人。
管事时午二话不说跪地请罪,今天早些时候刚定下的规矩,结果晚间就没拦住人。
手底下人犯事,他这管事跟着受累。
“二爷,是小的管教不严,请二爷责罚!”
罚不罚的先请罪,让二爷看见态度。
谁都不敢在这会儿顶嘴不服气,没看刚才花瓶冲着大爷脑袋去的。
也就是二爷身体不好,没劲,这才摔到脚底下。
连大爷都在二爷手底下吃亏,他们做奴才的不敢吱声啊!
时柯没出声,他在数数平复呼吸,身体太差了!
吵架都吵不过。
(时晏:???)
声音高一些,呼吸道、心脏和肺部险些要罢工。
必须把养好底子提上日程。
他不出声,小院里除了长风站着支撑他,其他人贵了一地,不敢吭一声。
“明天我找青崖兄打几个门栓铁棍顶门,铁棍你们拿着,谁敢乱冲,一律当贼人打断腿送与府衙处置。”时柯吸两口凉气,感觉活过来,“时午看管不当,两个常随违了规矩,念在你们初犯,罚两月月奉,可有疑义?”
时午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咽回去,俯首行跪拜大礼,“谢二爷开恩!小的并无疑义!”
“行了,都起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跟我去请嫡母安。长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