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幽幽一笑:“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受死罢!”璃儿眼神一厉,捡起地上的匕首,扎向李谌心口。
“陛下!”€€臣慌乱,江王王府的卫兵还没能赶到,眼看着璃儿便要行刺成功,便在此时,一条黑影突然扑出来,一把推开李谌与刘觞。
嗤!
是匕首扎入血肉的声音。
璃儿睁大眼目,没想到突然有人杀出来替李谌挡了这一剑,而眼前斯人何其熟悉。
正是御史大夫刘长邑!
璃儿快速反应,猛地收回匕首,幸而他及时改变了匕首的方向,否则这一剑便要瓷瓷实实的扎入刘长邑的琵琶骨。
刘长邑的手臂被狠狠划了一剑,登时鲜血长流,染红了朝袍。
“刺客!!刺客!”
“卫兵何在!”
“快!保护……保护陛下!”
璃儿收了匕首,冷冷一笑:“卫兵?好啊,便让你们见识见识……卫兵何在?”
璃儿拔身而立,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整个人却充斥着一股凌厉又跋扈的气息,不可一世的气焰达到了顶点。
踏踏踏€€€€
是脚步声,上百士兵冲出来,直接将宴席包围。
“这……这是怎么回事?”
“被包围了……”
“埋伏!是埋伏!”
刘长邑受伤,李谌中了香粉浑身无力,刘觞也不会武艺,€€臣都被包围在璃儿的埋伏之中,冲出来的兵马一个个手执武器,凶神恶煞。
“你、你到底是何人!?”有臣子混在人群中,鼓起勇气厉喝。
“大胆贼子,竟敢行刺天子,你不要命了!?”
“天子?”璃儿轻轻踱步,吓得€€臣立刻向后退开,生怕他又有什么动作。
璃儿嘻嘻一笑,纱衣勾勒的身子犹乘风柳条,笑得花枝乱颤:“他是你们的天子,可从不是我的天子,我们的天子,只有赞普!”
€€臣一片哗然,惊叫着:“他……他是吐蕃人!”
“什么,竟是吐蕃人!”
“吐蕃人怎么会出现在长安!”
璃儿欣赏着€€臣脸上划过的畏惧,似乎觉得这种畏惧很有趣儿,笑眯眯的道:“没错,我便是你们口中的吐蕃人,不止如此,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我姓尚琛!”
€€臣立刻又是一片哗然,这次臣子们面上、眼中的恐惧更是浓郁,眸子不断缩小,死死注视着璃儿。
刘觞扶着中药的天子李谌,立刻消化了一下璃儿的言辞。
他来到这里的时间尚短,所以没有那些臣子反应的快,但稍微一想也能明白。
这吐蕃之中,最为尊贵的分为两族,那分别是€€€€尚、论。
说白了,尚其实就是吐蕃之中的外戚势力,但并非所有外戚都能称之为尚族,必须是外戚之中的顶流,才能被称之为尚族。
如今的吐蕃有四大尚族€€€€没庐氏、蔡邦氏、纳囊氏和琛氏。
但凡是这四大姓氏之人,都会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一个尚来表达尊崇。
所以璃儿自称尚琛,其实他的本名应该是尚琛璃。
只听姓氏,便知道璃儿在吐蕃的地位,绝对是贵族之中的贵族。虽如今的吐蕃,其实是没庐氏掌权,但琛氏乃是名副其实的老贵族,是资历最为深刻的豪门之一。
“你……你是尚琛之子?!”
“无错。”琛璃负手而立,道:“我的父亲,拥有九万奴隶!”
要知道在吐蕃,拥有的奴隶数量越多,说明势力越庞大,而琛璃的父亲拥有九万奴隶,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小数目了。
琛璃的笑容慢慢扩大,扫视着众人:“不,马上……便不只是九万奴隶了,你们全都会成为我的奴婢,甚至是牲口。”
“你!你这贼子!”
“这里是长安!是大唐!你们琛氏未免太猖狂了!”
“正是,你若此时退下,说不定天子还会饶你一命!”
“琛氏,难道你想挑起吐蕃与我大唐的战火吗!?”
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琛璃岿然不动,十足不屑的道:“战火?如今你们中原人,还有什么能耐打仗?是依靠不争气的天子么?还是依靠你们的老太太太皇太后啊?”
“再者……”琛璃笑道:“今日江王大婚,中原的满朝文武都来参加婚宴,你们所有的大官侯爵,都在此处,被我一网打尽,只要将你们杀了干净,还会有什么战火么?”
“你……你……”
€€臣一时间没了言辞,的确,今日江王李涵大婚,因着天子来参加婚宴的缘故,满朝文武全都争相恐后的同来参加婚宴,好在天子面前混脸熟,谁知道这竟是一个陷阱,等着大家来钻套。
如今婚宴里里外外都是琛璃的吐蕃兵马,臣子们来参加婚宴也没有带军队,简直便是瓮中捉鳖,如何能与琛璃抗衡?
刘觞眨了眨眼睛,突然放开李谌,直起身来。
嘭!
李谌中了药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被刘觞扶着勉强直立,哪知道刘觞突然松手,也没有预警,一声闷响李谌直接坐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大屁墩儿。
李谌:“……”这该死刘觞,绝对是故意让朕出丑!
刘觞眼皮狂跳,天地良心,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小奶狗浑身没骨头一样,这样就摔倒了,真是丢人丢大了。
刘觞顾不得李谌,对琛璃道:“你说了这么多话,却没有立刻动手,这么看来……你应该还有重点没说吧?要不然早就把我们都杀了,何必废话呢?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琛璃愣了一下,没想到刘觞如此平静,一点子也不惧怕的模样。
琛璃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道:“的确,我不立刻杀了你们,是想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说着,抽出吐蕃兵马的佩刀,“唰€€€€”在地上一划,佩刀锋利,“咔嚓!”一声,直接将石砖断做两半。
琛璃轻点刀尖,指着地上分明的“楚河汉界”道:“你们中原人多狡诈,但我却是慈悲之人,中原人但凡有投诚者,越过此界,我便饶他一命!”
四周又响起了小声的喧哗,€€臣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出头鸟,毕竟大家都想再看看眼下的情势。
刘觞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想要招降啊!”
琛璃悠闲的道:“你们中原人的天子昏庸无能,残暴天常,我却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杀降臣,若有第一个投诚之人,我便送他五千奴隶!成为我的心腹之将,如何?”
喧哗的声音不断增大,跃跃欲试的人更加蠢蠢欲动。
啪啪啪!
刘觞拍手赞叹道:“妙计,妙计啊!威逼加利诱,软硬兼施,原来璃儿你不只是生得好看,心思也这么灵敏。”
琛璃眯了眯眼目道:“我尝听中原人说,宣徽使这阉人贪财好色,没什么真本事,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你还是有些才德,只怪中原人有眼无珠……宣徽使,你若是愿意,便可以投入我门下,旁人我给五千奴隶,若是你,我给你八千奴隶,如何?”
“八千啊€€€€”刘觞故意拉长了声音,似乎在考虑。
琛璃道:“怎么?嫌少?一万奴隶!”
“一万啊€€€€”刘觞又是拉长声音,似乎还在考虑。
琛璃眯眼:“还嫌少?宣徽使果真是个贪婪之人。”
刘觞道:“这跳槽,不都要谨慎考虑的吗?毕竟我在大明宫混成宣徽使,那可是跨入了舒适圈,像我这样的人,想要打破舒适圈,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要不然你再涨涨条件?”
“你!”琛璃厉声道:“刘觞,你敢耍我!?”
“我没有啊!”刘觞真诚的道:“我真的没耍你,合理砍价而已。”
琛璃冷冷的瞪了刘觞一眼,不再理会他,反而看向受伤的刘长邑,笑道:“刘大人,你意下如何?”
刘长邑因着失血,唇色有些浅淡,配合着他冷淡的面色,更是一脸刚正不阿的冰冷模样。
刘长邑平静的道:“刘某生是大唐子民,死亦大唐子民。”
“顽固不化!”琛璃道:“中原有什么好?狡诈、猜忌、多疑、结党营私,中原人没有一个好人!刘大人如此良才,何必为了不懂得赏识你的人费尽心思呢?”
刘长邑还是十足平静,淡淡的道:“据我所知,吐蕃也有尚、论之争,你们的争斗,又与中原有何不同呢?”
琛璃双手攥拳,显然是被刘长邑那张“破嘴”气到了,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道:“刘大人,你怕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的救命恩人了不成?”
之前璃儿说过自己的身世,他说自己是清寒堡人,因为战乱,被刘长邑所救,后来到了长安充入大明宫教坊,成了一个讴者。
其实这话多半都是假的。
璃儿乃是吐蕃贵族尚琛氏,为了打入大唐内部,故意在吐蕃攻打清寒堡之时,扮作难民。当时刘长邑就在清寒堡附近公干,遇到了琛璃,误以为他是难民,顺手搭救,把人带回了长安。
所以刘长邑其实并非琛璃真正的救命恩人,这一切不过都是琛璃的计划罢了。
琛璃冷冷的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刘长邑捂着胳膊的伤口,一直没有包扎,因为失血的缘故,他又是个文人,额头渐渐浸出冷汗,面色却依旧平静冰冷:“要杀便杀。”
“好!”琛璃举起佩刀:“我今日便拿你开刀!”
“哎等等!”刘觞窜出来,和稀泥道:“你不是在劝降吗?把我都看着急了,你要是杀了刘大人,谁还会降你啊!”
“你们中原人果然狡诈!”琛璃戒备的盯着刘觞:“以为三言两语便能自救了不成?好啊,看你们是不死心,我实话告诉你们罢,不只是江王府,整个长安都有我的兵马渗透,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做梦!”
他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一人从€€臣中走了出来,那人身穿大唐官府。
“大理卿?!”
“难道……难道大理卿也勾结了吐蕃人!?”
“大理卿,你身为尚书命官,竟私通吐蕃?!这可是连坐的死罪!”
无错,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正是大理卿。
大理卿走出来,卑微的冲琛璃拱手,笑得一脸谄媚。
琛璃故意朗声道:“安排在长安中的伏兵,准备的如何了?”
大理卿道:“回大人,一切准备妥当,只要大人一声令下,血洗长安也不在话下!”
“什么……”
“长安城里真的有吐蕃兵马?”
“这下可怎么办啊……完了,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