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道:“如今程熙之已经拿到了兵符,一定会与金商的人碰头,金商也必然会有下一步动作,之后咱们便顺藤摸瓜,将金商的叛贼一网打尽。”
“是!”
李谌又道:“至于金商之后的动作,还要劳烦陆少将军与没庐将军费心查探,你二人身在驿馆,应该便宜一些。”
“是!”
二人又应声,很快离开了大明宫,返回驿馆去了。
那二人离开之后,刘觞也离开了紫宸殿,他没有回宣徽院,而是跑到了太医署去找崔岑。
“崔御医!崔御医!”刘觞风风火火的找过来,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
崔岑从药舍中走出来,道:“可是宣徽使受伤了?”
“没有没有!”刘觞笑眯眯的搓着掌心道:“崔御医,那个给程老将军调配的,安神的焚香,好像特别管用,程老将军昨夜睡得是雷打不动!”
崔岑道:“确实如此,那焚香的剂量的确大了一些。”
“那个……”刘觞道:“这个焚香的剂量这么大,对身体有害么?”
“请宣徽使放心,”崔岑道:“是无害的,而且安神,可以起到助眠的作用,一晚上安然入梦,第二天反而容光焕发。”
“那就好那就好!”刘觞更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那……你还有这种焚香吗?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一点,那个那个,我的睡眠也不是太好,我想给自己用一点。”
崔岑挑了挑眉,看他的表情便知道,崔岑是不相信刘觞的“鬼话”的。
崔岑平静的道:“还有一些,幸而宣徽使来早了一点,不然一会子便没有了。”
“什么意思?”刘觞追问:“是有人管你要这种焚香吗?”
崔岑点点头,道:“正是宣徽使您的养父,枢密使大人。”
刘觞:“……”
刘觞脱口而出:“阿爹要这个干什么?不会是……”
崔岑笑眯眯的道:“枢密使与宣徽使所言一样,都说是自己睡眠不好,用在自己身上的。”
刘觞:“……”我信了阿爹的邪!
阿爹不会想要点这个香给小郭将军吧?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小郭将军!
刘觞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真的不是阿爹亲生的儿子吗?为什么自己与阿爹的想法如此一致,简直如出一辙!
无错,刘觞向崔岑讨要这种焚香,并不是因着自己睡眠不好,刘觞的睡眠好着呢,不焚香都可以雷打不动。
他只是觉得这种焚香真的有奇效,如果用在小奶狗天子身上,那么……嘿嘿嘿,小奶狗睡得香甜,武艺再高也不会警觉,自己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崔岑自动忽略了刘觞不怀好意的笑容,也不问他用在什么地方,道:“这本是全都要给枢密使留着的焚香,不过既然宣徽使也想讨要一些,那就将这一半交给宣徽使罢。”
“多谢多谢!”刘觞笑眯眯的道:“崔御医,你真是大好人!”
崔岑:“……”
李谌批看完文书,眼看着刘觞还没有回来,便去了演武场,等他汗流浃背的从演武场回来的时候,刘觞已经在紫宸殿中。
刘觞弯着腰,正在拨弄案几上的芙蓉石盖炉,他拿着金色的小签子,一点点的拨弄着香炉,时不时还闻一闻味道,笑得一脸……荡漾?
“阿觞!”李谌见他如此专注,都没有发现自己,便呼唤了一声。
刘觞做贼心虚,正在拨弄从崔岑那里要来的焚香,根本没有注意到李谌回来了,被他一呼唤,吓得一个激灵。
“陛下!”刘觞道:“陛下你回来了啊!”
他说着,拿帕子给李谌擦汗,道:“流了这么多汗,我给陛下擦擦。”
李谌笑道:“朕方才没见到你,便去练武了,不必擦了,一会子朕沐浴更衣便好。”
刘觞脑补了一下天子沐浴更衣的模样,不由嘿嘿笑起来。
李谌并不知道刘觞搞什么鬼,还深深的嗅了嗅香炉的焚香,道:“好香,这个味道与平日里不同,阿觞你换新的焚香了?”
“是啊,”刘觞点头道:“陛下,好闻吗?”
“好闻。”李谌不疑有他:“阿觞喜欢的,朕都喜欢。”
刘觞道:“那陛下就多闻闻看。”
李谌还是没有任何怀疑,道:“阿觞,朕发现你特别喜欢这个盖炉,要不然,你把这个盖炉拿回去放在宣徽院罢?”
刘觞干笑,自己哪里是喜欢这个盖炉,而是很在意盖炉里的焚香罢了,毕竟这是从阿爹手里枪来的一半焚香呢,要好好的珍惜!
刘觞笑眯眯的道:“陛下,您快沐浴更衣罢,流了这么多汗,别着凉。”
李谌轻笑:“那……阿觞要不要朕一起鸳鸯浴?”
鸳鸯浴啊!当然好,可是刘觞已经点燃了焚香,他怕自己留在这里鸳鸯浴,最后两个人会排排睡,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刘觞忍痛拒绝道:“其实我还有点事儿,我要先去忙一下,陛下先洗罢,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谌被拒绝,有点小失落,不过很是听话,点点头:“那阿觞忙完赶紧回来,谌儿没有阿觞哥哥陪着,晚上是睡不着的。”
刘觞心里坏笑,你放心好了,有了这焚香,你很快就睡着了,如此一来,阿觞哥哥就可以对小奶狗为所欲为了!
刘觞借口离开,李谌便让鱼之舟准备热汤沐浴。李谌沐浴完毕,换了衣裳,拿了一卷书,便半卧在榻上看书,想要等着刘觞忙完事情回来一起歇息。
李谌不知怎么的,这书看着看着,突然很是犯困,眼皮子打架,上下眼皮好像有一定的吸力,怎么也睁不开,而且愈来愈困,瞌睡虫上头,实在是忍不住了,捏着书卷便睡了过去。
刘觞算着时间,回到紫宸殿的时候,内殿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走进去,先灭了焚香,然后才走到榻边,拢着手轻声道:“陛下?陛下€€€€”
李谌歪着头,斜靠在榻上,好一副美人入睡图,睡得十分香甜安逸,手中还握着书卷,简直是美不胜收。
刘觞嘿嘿一笑,又道:“谌儿?谌儿你睡了吗?”
李谌还是没有回应,完全没有被刘觞的嗓音吵醒,李谌这回高兴了,立刻唰唰退掉自己的罩衫劈手一扔,又将李谌握着的书卷扔下去。
“哈哈!谌儿,阿觞哥哥来了!先给你盖个戳子!盖在哪里好呢?”
李谌昨日本想等刘觞一起安歇的,但不知怎么的,特别的困顿,特别的想睡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自己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时辰睡下的。
因着一夜睡得很是香甜,李谌睁开眼睛,外面还灰蒙蒙的,天色没有完全大亮,侧头一看,刘觞就歇在自己怀中,而且还……
还一脸疲惫的模样?
李谌十足奇怪,他俨然不知刘觞昨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虽李谌不算浅眠,但他的武艺很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刻便能警觉,昨日刘觞回来这么大动静,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李谌纳闷极了,低头亲了亲刘觞的额角,道:“阿觞,该晨起了。”
“唔€€€€”刘觞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脑袋往李谌怀里扎,嘟囔着:“不起不起……太困了,我再睡一会儿……”
李谌笑道:“该起了。”
“就不,”刘觞把被子蒙在头上:“我昨日累死了,再睡会儿……”
昨日?李谌奇怪,阿觞昨日为何劳累?难道是离开紫宸殿的那会儿去忙了什么事,因此十分劳累?想必回来的很晚罢?
他这么一想,便不忍心叫刘觞晨起了,自己小心翼翼的下了榻,低声呼唤道:“鱼之舟,把朕的常服拿来。”
鱼之舟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听到李谌的嗓音,立刻捧着木承€€走进来,刚一走进来,登时睁大了的眼镜,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然后把头垂下去,下巴抵在胸口上,不敢看李谌一眼。
李谌更是奇怪,朕今天怎么了?面色如此可怖?昨日睡得不错,也不应该有可怖的黑眼圈才对,瞧把鱼之舟给吓的。
他这么想着,走到镜鉴前一看……
“朕、朕怎么?”李谌打了一个磕巴,震惊的捧起镜鉴,反复的照着自己,下巴上有个牙印,脖颈上也有,不只如此,肩膀上还有两道抓痕,就跟小猫爪子抓的似的。
怪不得鱼之舟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这实在太不堪入目了,但凡是个正经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李谌赶紧让鱼之舟退下,晃了晃刘觞道:“阿觞,阿觞你快醒醒,朕这是怎么回事?”
刘觞睡得正香甜,听到李谌的呼唤声,虽然困顿,但还是嘿嘿坏笑,撑开一丝丝眼缝,努力的去看李谌,笑眯眯的道:“陛下你昨夜睡着的样子,好乖巧哦!”
李谌:“……”到底什么情况!朕错过了什么?
二人晨起之后,便找来了神策军大将军郭郁臣,算起来之后这段日子,金商那面一定会有所行动,因此李谌必须提前知会郭郁臣,让他知晓这件事情,早作准备,才不会乱了阵脚。
郭郁臣匆匆而来,甚至介胄穿得歪歪扭扭,赶紧跪下来作礼。
刘觞瞥了一眼行色匆匆的郭郁臣,不由挑了挑眉,小郭将军的衣领下面都是草莓哦,看起来昨天晚上阿爹那面也很激烈,改日一定要和阿爹讨教讨教心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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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之拿到了兵符,第二天便去找了金商公子,二人进了屋舍,将舍门关紧,程熙之这才将兵符展示给金商公子看。
金商公子兴奋的想要去触碰兵符,程熙之一缩手,没有让他碰到。
“程三公子,您真是了不得!”金商公子恭维道:“果然,这件事情交给程三公子你来做,就是稳妥呢!”
程熙之眯眼道:“我虽然拿到了沧景的兵符,但是只靠沧景的这些兵力,你觉得可以完成兵谏么?再者,沧景的兵马也不能调动太多,如果调动的太多太扎眼,我阿爹那里,还有天子那里,必然便会得到消息。”
“这点子你放心。”金商公子安慰道:“不只是程三公子你一个人出力,我们金商也会出兵的。”
程熙之道:“你们何时出兵,出多少兵?我要知道。”
金商公子笑道:“程三公子,这些您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到时候与我们里应外合便可以。”
“哼。”程熙之冷笑一声:“您们要与我合作,却什么也不告知我,只会让我到时候发兵?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罗公子,你怕不是在利用我罢?”
“怎么会?”
程熙之站起身来,态度很决然:“如果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透露,没有联手的诚意,那也罢了,这件事情我便不€€浑水,走便是了。”
“等等!等等!”金商公子赶紧拦住他:“程三公子,您别动怒啊,别动怒,有事儿好商量。”
金商公子拉着他坐下来,道:“好,既然程三公子如此有合作的诚意,那我也就直说了。”
他拿出一张图纸来,扑在案几上道:“请程三公子过目。”
“这是……?”
“这是我们提前准备好的兵马,全都潜伏在长安城中。”
程熙之震惊的道:“这么多兵马,全都已经潜伏在长安城中了?”
金商公子笑道:“一千兵马虽然不算太多,对比那些节度使,胡麻都不算一把,但长安城的防卫,可不如咱们节度使和防御使不是么?加之程三公子的合作,咱们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是可以的,到时候长安城大乱,神策军支派不开人手,咱们便趁机杀入大明宫兵谏!”
程熙之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一千人是怎么混入长安城,还不叫旁人发现的。”
“这还不容易么?”金商公子道:“一千人马,一个月混入长安,两个月混入长安,肯定是会被发现的,毕竟人数太多了,但若是……花了整整半年,才混入长安呢?”
“再者说了,”金山公子又道:“金商与长安本就接壤,用行商的借口,零零散散的进入长安城,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程熙之眯了眯眼睛:“所以……金商早有这样的心思了?”
金商公子一笑:“程三公子已经是自己人了,我便直说了,那小天子有什么能耐,一天天只知道马球,太皇太后也是老糊涂了,才被一个奶娃娃扳倒,现在天子无能,€€臣无为,我大唐的江山基业,就要这样毁于一旦么?我们金商也是为了大唐分忧不是么?”
程熙之眯了眯眼睛,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