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商公子又从瓷瓶中倒出一些粉末,化入茶水之中,推到程熙之面前,笑眯眯的道:“程三公子,您如此伤心,定然伤神,这是一杯安神宁气的香茶,这里面的用料,正是雉羹的精髓所在,每一碗雉羹只需放一点点这药粉,便能达到提神醒脑的功效,为了表达诚意,我特意为程三公子炮制香茶,还请程三公子饮了,静下心来,咱们再慢慢的商议大事!”
金商公子发觉了,昨日程熙之饮了雉羹,似乎并不上瘾,他不知阿芙蓉的药材已经被偷梁换柱,还以为程熙之的“抗药性”比较好,需要加大剂量。
因此今日特意炮制了这杯香茶,阿芙蓉的剂量足够大,确保让程熙之一次上瘾。
程熙之盯着那杯香茶,他的眼角通红一片,眼睛里充斥着浓浓的血丝,眼神冰凉无比,犹如止水。
金商公子的嗓音很轻,带着蛊惑的色彩:“程三公子,饮下罢,只要饮下这杯香茗,便可凝神静气,一切的苦楚都会被忘却,便再也不会苦恼了……”
程熙之还是盯着那杯茶水,他的动作很缓慢,将茶杯抵在唇边,一仰头,尽数饮尽……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只有程小三受伤的世界,让我们为程小三心疼一秒钟~
第98章 自刎谢罪
程熙之和金商公子碰面了, 经过大哥和程怀瑾的刺激,刘觞觉得,这次一定成功, 按照程熙之那炸毛的性子, 必然会答应与金商公子合作。
刘觞道:“现在咱们的问题就是……给程三公子偷盗兵符,制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李谌眼皮狂跳:“良好的环境?”
刘觞解释道:“陛下你想想看,程三公子就是一个炸毛啊, 他的决定肯定都是一时之气, 如果冷静下来之前还没对兵符下手,他可能就改变主意了,所以咱们要制造一个方便下手的环境, 简而言之,就是帮助他偷盗兵符,还要悄悄帮助, 不让他发现端倪。”
李谌虽然听明白了解释, 但还是很头疼, 按了按狂跳的额角,道:“这个……朕从未偷过兵符,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知该如何帮助程三公子。”
刘觞摸着下巴道:“嗯€€€€这个事儿,需要不能被程三公子知晓,也不能被程老将军知晓, 如何才能让程三公子偷偷的将兵符拿走呢……”
“哎!”刘觞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来了精神:“陛下, 我想到了!”
李谌干笑, 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刘觞道:“陛下不如赏赐各个节度使一些好东西, 上次给程老将军的便是一些安神的焚香, 你看如何?让崔御医配置一些焚香来,最好是点上就能把人药倒,足足睡上一整天那种。”
李谌听了更觉得不靠谱,道:“你说的,是土匪用的蒙汗药罢?”
“对啊对啊!”刘觞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崔御医做过土匪,他的小弟们应该会用蒙汗药吧?把这种东西加入焚香中,程老将军肯定防不胜防,如此一来,方便程三公子偷盗兵符。”
李谌道:“阿觞还真是……体贴细心呢。”
刘觞一点子也不谦虚:“那是。”
李谌:“……”
李谌找来崔岑,让配置一些这样的焚香,崔岑虽然很奇怪,陛下为何要弄一些蒙汗药来,但还是答应了,不到一天功夫便给调配好。
刘觞便拿上这些赏赐,登上金辂车,施施然来到了驿馆,将这些赏赐全都分发下去。
因着是赏赐,而且人人有份,刘觞身为宣徽使,又将这些敕赐一个个送到大家手中,所以节度使们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刘觞拿着敕赐的焚香来到沧景节度使下榻的院落,程老将军带着儿子们已经恭候多时,但是唯独没见到程熙之。
刘觞挑了挑眉:“怎么没见到程三公子。”
程轻裘的面色有些僵硬,想必是因着程轻裘打了程熙之,程熙之一时赌气便没有来,不想见到他。
程轻裘赶紧道:“三弟他……身子有些抱恙,未免传染给宣徽使,因此便没有前来,还请宣徽使恕罪。”
“没事没事。”刘觞很是善解人意,道:“本使今日是来送敕赐的,无妨。”
他说着,将焚香交给程老将军,笑眯眯的道:“程老将军,这敕赐的焚香,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又亲自找来御医反复调配,陛下知晓,程老将军这些年身子不好,又劳碌奔波的来到长安,更是水土不服,因此便下令调配这种安神的焚香,程老将军只需要夜间歇息之时,点燃焚香,必然睡得比婴孩还要踏实呢!”
刘觞的嘴巴就是甜,程老将军感恩戴德的道:“多谢天子!难为天子还想着老夫这个老匹夫!”
刘觞道:“诶,程老将军您哪里的话?您兢兢业业为国尽忠,陛下自然心里头惦念着您!这焚香虽然稀罕,但陛下吩咐过了,若是程老将军用着好,以后还会送一些过来,请程老将军一定要试试。”
“自然自然!”程老将军感激的道:“老夫今日夜间,便点上焚香试试看,定然不辜负陛下的恩德。”
“那就好那就好。”刘觞完成了任务,施施然离开医官,回到大明宫去复命。
李谌见到刘觞回来,蹙着眉头,似乎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道:“阿觞……其实朕有点想问,如果程三公子去偷盗兵符,他进了程老将军的屋舍,会不会也被焚香迷晕?”
“不、不会吧?”刘觞眨了眨眼睛:“崔御医不是说了吗,这焚香要燃烧一段时间才会起到安神的作用,程三公子偷盗兵符而已,应该不会在屋舍里逗留这么长时间吧?”
李谌道:“希望如此……”
程熙之还在气头上,他答应了金商公子偷盗兵符,当天越想越气,便准备动手。
等到夜深人静,过了子时,程熙之这才动手。他一直没有歇息,直接起身来,悄无声息的离开屋舍,然后轻轻掩上舍门,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程熙之离开屋舍,完全没有发现,其实一直有人蹲守着自己,那个人正是范阳节度使之子陆品先。
因为刘觞不方便从大明宫出来蹲守,便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陆品先和没庐赤赞,没庐赤赞要例行带着将士们巡逻,陆品先的行动最为方便。
程熙之离开屋舍,熟门熟路的朝着程老将军的屋舍而去,到了门口,左右查看,仿佛十足谨慎似的。
不过他查看了也是白查看,因着陆品先就在他身后的墙角藏着,可是程熙之什么也没发现,还觉得不可能有人发现自己。
程熙之轻轻推开户牖,往里看了看,屋舍中黑漆漆的,显然已经熄灯,就连程老将军的吐息也绵长而有规律,他静听了一会儿,确定程老将军已经睡了,这才双手一撑,从户牖钻进去。
一进入屋舍,立刻闻到了一股幽幽的檀香味道,舒缓而平静,那是天子敕赐的焚香,就放在程老将军榻头的案几上。
程老将军果然已经睡下,呼吸绵长,不知是不是程熙之的错觉,今日阿爹睡得好像格外香甜。
程熙之心道天助我也,蹑手蹑脚走进去,开始翻箱倒柜。
案几上,没有。
矮柜里,没有。
衣柜中,也没有!
今日夜间的气温十分宜人,程熙之却着急的出了一头热汗,怎么哪里也没有,阿爹到底把兵符藏在何处了?
别说是程熙之了,陆品先此时也着急,程熙之进去那么久,怎么还不出来?按理来说,安神的焚香不会那么快发作,并不可能将程熙之药倒在里面,可是程熙之进去这么久,一点子动静也没有,陆品先很是着急,生怕他真的被药倒在里面,那岂不是穿帮了?
“偷个东西都不会……”陆品先苦恼。
程熙之在屋舍里找啊找,找啊找,翻箱倒柜,哪里都找了,就连床榻的角落都不放过。他跪在地上,仔细去找,一撇头,双眼不由明亮起来,原来阿爹将兵符放在榻上了!那枕边的锦盒,不就是兵符的盒子么?
程熙之立刻伸手过去,悄无声息的去够锦盒。
“嗯……”程老将军却在此时,突然翻了个身,还嘟囔了一句,吓得程熙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程老将军并没有醒过来,只是梦呓一声,他这么一翻身,手臂正好盖住了锦盒。
程熙之小心的看了一眼,一脸纠结,又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将锦盒一点点往外抽。
程老将军睡得很瓷实,真别说,焚香还是管用一些的。
呼……
程熙之无声的叹息一声,终于把锦盒抽了出来,赶紧打开,果然,兵符就在其中,他又赶紧将兵符拿出来,放在怀中,然后将锦盒盖好,重新放回程老将军怀中。
软榻比较低矮,程熙之一直跪在地上,他兴奋的站起身来,登时感觉头晕眼花,不知怎么的,有些站不起来,而且双腿发软。
啪!
程熙之身形不稳,身子一晃,怀中的虎符沉重,登时掉了出去,直愣愣砸在地上。
一时间,程熙之吓得汗毛倒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榻上的程老将军,他已经想到了阿爹醒过来,发现自己偷盗兵符的一百零一种死法!
程熙之不敢呼吸,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仔细一看,程老将军好似没有醒过来,还是兀自沉睡,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其实程熙之不知,若不是刘觞想的焚香法子,程熙之今日必死无疑!
程熙之将兵符捡起来,揣在怀中,不敢逗留,赶紧往外跑,踩着案几爬上户牖准备离开,他脑海中的眩晕和困顿又席卷而来,和刚才十足相似。
啪嚓€€€€
程熙之身形一歪,这次是碰到了案几上的笔洗,真是巧了,笔洗是瓷做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竟然四分五裂了!
程熙之:“……”
程熙之大汗毛再一次倒竖,紧张的看向软榻,心想着完了完了。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程老将军竟然睡得如此踏实,无论是兵符掉在地上,还是笔洗碎在地上,竟然都没有被吵醒。
程熙之不敢多留,赶紧扒着户牖往外爬,简直是手脚并用,离开了程老将军的屋舍,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脑海中的困顿眩晕稍微好转了一些。
程熙之不知焚香里的门道,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太紧张导致的,拍了拍胸口位置的兵符,立刻快步离开。
“呼……”陆品先也狠狠松了一口气,他站在外面观察情势,先是听到啪的一声,随即于是啪嚓一声,不知程熙之还要打碎多少东西,若是程老将军没有焚香,程熙之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陆品先摇摇头:“笨死了。”
他刚说到这里,便听到远去的程熙之“嗬€€€€”倒抽了一口冷气。
陆品先定眼一看,真是太巧了,程熙之竟然碰到了带兵巡逻的没庐赤赞。
程熙之与没庐赤赞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没庐赤赞日常带兵巡逻,他也没想到程熙之这么不做作,竟然不躲着巡逻军。
程熙之显然是第一次干这种坏事儿,瞪着眼睛十分紧张,不停的摸自己胸口的位置,生怕旁人不知他把东西放在怀里一般。
“呵呵!”没庐赤赞尴尬的道:“程三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啊,对、对啊!没睡呢!”程熙之磕磕巴巴的道。
没庐赤赞道:“原来程三公子也没睡啊。”
程熙之尴尬的道:“还有谁没、没睡么?”
“我啊!”没庐赤赞继续说一些没营养的话。
程熙之道:“没庐将军不是要带兵巡逻,自然……自然是没谁呢。”
“哈哈哈……”没庐赤赞从没笑得如此尴尬过,道:“是是,我还要带兵巡逻,那程三公子你早点歇息,我们去巡逻了。”
程熙之赶紧道:“好好好,不打扰没庐将军了。”
没庐赤赞摇摇头,赶紧离开,心说若是真的偷兵符,程三公子早就被抓了八百遍了!
陆品先与没庐赤第二日去大明宫复命,将程熙之成功偷盗兵符的事情告知李谌与刘觞。
刘觞道:“笔洗不是碎了吗?没有被程老将军发现吧?”
陆品先提起这个便头疼,下意识的揉了揉额角,道:“卑将昨日夜里,临时找了一只野猫,将那只野猫顺着户牖放入了程老将军的屋舍中,今早又打听了一番,程老将军并没有发现兵符被偷盗一事,只以为笔洗是野猫打碎的。”
刘觞拍着胸口道:“陆少将军,你也太靠谱了一点儿吧!”
陆品先拱手道:“宣徽使谬赞了。”
幸亏有陆品先和没庐赤赞帮衬着,要不然程熙之偷兵符都不会偷,真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