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气得没说话,转身便走,往御营大帐而去。
“嗷呜嗷呜!”小灰灰注意到了李谌,对着李谌离开的方向叫了两声,刘觞转头看过去,欣喜的道:“陛下!陛下!”
李谌没好气的进了御营大帐,刘觞追在后面跟进来,道:“陛下,听说陛下夺得了今日春狩的头筹,恭喜陛下。”
李谌凉丝丝的道:“难为宣徽使心里还有朕这个陛下。”
刘觞挑眉,怎么听着这话酸溜溜的?
李谌一面说着,一面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案几上,又开始解自己的甲胄。
刘觞绕到李谌正面,笑眯眯的道:“陛下,吃味儿了?”
李谌哼了一声,道:“朕没有。”
“没有?”刘觞反诘。
李谌坚持道:“说没有,就没有。”
刘觞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呢?”
李谌生气的道:“你还知道朕吃味儿?你与那个……”耶律延木。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刘觞道:“陛下,你不必吃味儿,那只是一头小狼崽子啊!”
李谌:“……”阿觞是真的迟钝,连朕为什么吃味儿都不知道。
李谌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阿觞既然如此迟钝,朕便不提醒他,也免得那个耶律延木有可乘之机。
刘觞还以为李谌是在和小狼崽子吃味儿,道:“从今以后,小灰灰是我的儿子,也就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可要好好对待咱们的儿子啊!”
“儿子?”李谌一愣。
刘觞道:“不可以吗?这么可爱的儿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李谌无奈的道:“那枢密使要当大父了,枢密使本人知晓么?”
“还不知晓。”刘觞笑道:“阿爹年纪轻轻就要当爷爷了,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等会儿再告诉他。”
李谌被他逗笑了,刘觞道:“笑了笑了,陛下还是笑起来好看,但是这样的笑容,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展露,尤其是那个遥辇,我怕陛下把他的魂儿勾走!”
李谌挑眉:“阿觞,你吃味儿了?”
刘觞撇了撇嘴:“不行吗?”
“当然可以!”李谌道:“阿觞为了朕吃味,说明心里很是在乎朕,朕很欢心。”
刘觞被李谌的直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李谌轻声道:“阿觞哥哥,这次春狩谌儿得了头筹,阿觞哥哥要如何奖赏谌儿呢?”
刘觞瞬间脑子一热,登时脑补出了很多不可名状的小片段,怎么听着李谌的口气,那么像家教和学生的小黄书对话呢,莫名让刘觞又羞耻又兴奋。
“咳咳……”刘觞道:“那你想让哥哥奖赏什么?”
李谌一笑:“介胄沉重,想请阿觞哥哥为谌儿退去。”
刘觞何止是心口发热,脑子也发热,二话不说冲上去急切的解开李谌的介胄,嘭将沉重的介胄扔在地上,二人滚在御营的软榻上,李谌轻笑:“阿觞哥哥,谌儿要自取奖励了。”
刘觞嗓子发紧吐息紊乱,声音颇有些急切,催促道:“快点。”
“嗷呜!嗷呜嗷呜!!嗷嗷嗷€€€€”
就在此时,一头小黑影窜入了御营大帐,小炮弹一样冲进来,对着李谌又叫又拱。
李谌的好事都被打断了,定眼一看,恶狠狠的道:“你这个小畜生!”
小灰灰:“嗷嗷嗷!”
小灰灰个头小小的,还有些营养不良,好似很是害怕李谌,被李谌一凶,立刻吓得后退好几步,脚步踉跄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但很快爬起来,害怕却坚定的冲上去,维护着刘觞,用小小的身躯挡在刘觞面前。
“噗嗤!”刘觞忍不住大笑出声:“小灰灰是不是以为陛下在欺负我啊?”
小灰灰:“嗷嗷嗷呜!嗷呜!”
李谌:“……”
刘觞把小灰灰抱起来,亲了亲小灰灰的耳朵,道:“乖儿子,阿爹没事儿,你另外一个阿爹不是在欺负我,你还太小了,不懂的。”
李谌无奈的揉着额角道:“阿觞,你还亲这个小畜生!”
刘觞道:“你怎么能叫儿子是小畜生呢?”
小灰灰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反正肯定知道刘觞在维护自己,两只小爪子抱着刘觞的胳膊,小脑袋蹭着刘觞的胸口,拿余光扒拉着李谌,那小眼神十足耐人寻味。
李谌:“……”小畜生在跟朕示威?
李谌被打扰了好事,一会子燕饮便要开始,也来不及做什么其他的了,只好道:“那阿觞哥哥给谌儿更衣。”
刘觞笑眯眯搓着掌心:“好啊。”
刘觞给李谌更衣,退下介胄换上天子的常服,小灰灰就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好像防止李谌再欺负它阿爹一般。
宴席在营地的空场上举办,本来便是狩猎,一切都按照行军扎营来处置,众人围着篝火,宫人们将狩猎而来的食物端上来,全都是豪爽的烤肉。
因着宴席人多,小灰灰怕生的厉害,一直缩在刘觞的怀里,还有些瑟瑟发抖,完美诠释了人菜瘾又大这句话,虽然害怕,却好奇的探着头往外看,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眨巴着。
“小郭将军!”
郭郁臣听到刘觞的唤声,走过来,一眼便看到了那小狼崽子,道:“这就是宣徽使救下的那头小狼罢?”
刘觞举着小灰灰给他看:“可爱吧?”
郭郁臣伸手逗了它两下:“这小狼崽子胆子当真是小,也不知以后养不养的熟。”
刘觞自豪的道:“小郭将军,你放心吧,绝对养的熟,方才小灰灰还不为强权,忠心护主呢!”
郭郁臣纳闷的道:“不畏强权?忠心护主?”
面对天子大吼大叫,还用脑袋去拱李谌,的确是不畏强权了。
刘觞炫耀了自己的新儿子,奇怪的道:“咦?阿爹呢?平日里小郭将军不是与阿爹形影不离的吗?”
说起这个,郭郁臣脸色有些阴沉,向侧面看了看,刘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阿爹刘光正在与人攀谈。
对方笑容温和又憨厚,看起来十足没有城府心机,妥妥一个傻大个儿,可不是契丹特使耶律延木么?
刘觞恍然大悟:“小郭将军,你是吃味儿了?”
郭郁臣磕磕绊绊的道:“没、没有。”
刘觞笑道:“嘴很硬嘛!小郭将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会子宴席上,会有咱们大唐的武士和契丹武士比武的环节,本来预定的是范阳节度使之子陆品先比武,要不然……你去把陆品先换下来?”
郭郁臣的眼睛稍微亮堂了一下,但很快便道:“这样……不好罢?”
“有什么不好?”刘觞道:“左右是比武,赢得了契丹使团便好,再者说了,小郭将军的武艺,定然不会给咱们大唐丢人的,还能……在我阿爹面前表现表现。”
果然,宴席上的助兴节目,便是双方武士比武,既可以助兴,又可以彰显国威。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两方武士走上演武场,刘光惊讶的道:“怎么不是陆少将军?竟是郭郁臣?”
那代表大唐武士的,乃是神策军指挥使郭郁臣,并不是提前预定的陆品先。
刘觞笑眯眯的道:“陆少将军今日狩猎有些疲惫,便换了小郭将军,阿爹,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小郭将军可是为了阿爹才上台比试的。”
郭郁臣为人憨厚老实,平日里不争不抢的,但凡是出头现弄的事情,他都不喜欢,所以今日比武预定的本不是他。
但就在方才,郭郁臣心中有些吃味儿,头脑一热,竟报名了比武。
刘光无奈的摇摇头,道:“真是胡闹。”
他虽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头有一些欢心,郭郁臣今日比武,全是为了能让自己这个枢密使多看他一眼。
契丹使团参加比武的武士,本身是一个士兵,但如今大唐换成了神策军大将军,位列二品,官位颇大,契丹使团也立刻便换了人选。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席间走出来,道:“郭将军,耶律领教!”
竟是耶律延木。
耶律延木的身形比郭郁臣还要高大一些,声如洪钟,只是单单站在演武场上,便有不一样的压迫感。
郭郁臣眯起眼目,来的正好,若是自能在演武场上击败耶律延木,那么枢密使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罢……
双方作礼,比试立刻开始,为了两方和气,今日比武用的都是特制的木剑,不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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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小灰灰吓得缩了缩小脑袋,把脑袋藏在刘觞宽大的袖袍下面,时不时往外看两眼。
耶律延木一出手,李谌立刻蹙起眉头,刘觞低声道:“陛下,看出什么眉目没有?很厉害吗?”
虽然李谌不想承认,但是耶律延木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憨厚,他的武艺迅捷狠戾,的确是个不一般的人物,正如刘觞所想,能爬到迭剌部夷离堇这个位置,绝非常人。
二人交锋,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嘭!”一声巨响,二人的木剑竟然同时折断。
耶律延木向后跃了两步,与郭郁臣拉开一段距离,拱手笑道:“是郭将军赢了,耶律甘拜下风。”
耶律延木并没有什么下风的态势,不过主动站出来认输,宴席还是和和气气的。
郭郁臣拱手道:“承让。”
他说罢,转身走下台来。
刘觞抱着小灰灰跑过来:“小郭将军好厉害!阿爹阿爹,你也夸夸小郭将军。”
枢密使刘光一同走过来,凝视着郭郁臣,突然道:“你受伤了?”
刘觞惊讶:“小郭将军受伤了?”
郭郁臣摇头,赶紧把手背在身后,他的这个动作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刘光蹙眉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郭郁臣没有法子,只好把手掌摊开,刘光却道:“另外一手。”
郭郁臣这会没辙了,将两只手都摊开,他的右手手心赫然一道血口子,鲜血直往外冒。
小灰灰闻到了血腥味,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不停的在刘觞怀里挣蹦着,“嗷呜嗷呜”的低声吼叫。
郭郁臣解释道:“其实没事,方才不小心震裂了虎口罢了。”
刘觞仔细回忆了一下,郭郁臣与耶律延木几次交锋,难道就是那时候被耶律延木震裂了虎口?手心里血迹弥漫,甚至还顺着手肘往下流。
刘光没好气的道:“跟我走。”
“哦……”郭郁臣仿佛受气包一样站起来,低声道:“枢密使要带郁臣去何处?”
刘光淡淡的道:“把大将军卖了。”
“啊?”郭郁臣迷茫。
刘光叹气道:“给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