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了,真的假的?江王的军队,要打过来了!”
“江王?”刘觞忍不住出声:“哪个江王?”
“还有哪个江王?”膳夫嘲笑的道:“你怕是痴傻了罢?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江王,可不就是当今天子的六弟么?”
“李涵?!”刘觞震惊。
“嘘€€€€!!”膳夫们压低声音:“你竟敢直呼江王的名讳?”
刘觞顾不得这么多,还真是李涵?连忙询问:“怎么回事?你们方才说江王的军队要打过来了?”
“千真万确!”膳夫们围在一起道:“你竟然不知?江王与咱们天子不和,已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去年不是反叛了么!”
江王李涵反叛?刘觞再次震惊不已,虽李涵之前对皇位的确有窥伺之心,但后来李谌扳倒了太皇太后,李涵便收敛了很多,怎么竟反叛了去呢?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唉,陛下这些年,的确有些独断专行。”
“嘘!你不要命了,轻声!”
天子李谌独断专行,三年间一年比一年专*制,江王李涵与天子李谌的观念不和,三番两次在宣政殿争吵,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致使江王李涵反叛出去的,还有一条最关键的导火索……
“契丹啊!”膳夫们眼看刘觞什么也不懂,觉得刘觞是个乡下来的外地人,因此给他科普起来。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子痛恨契丹,觉得正是因为王岁平和契丹人勾结,才致使前宣徽使丧命!所以这些年,天子一直想要拿下契丹。”
按理来说,大唐时期的契丹弱小,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力,其实大唐完全有能力将契丹连锅端。
但因着安史之乱的缘故,让朝廷元气大伤,大唐改为休养生息的策略,再则便是契丹的决策,契丹从归顺大唐,转而投靠了回鹘,有了回鹘的庇佑,加之回鹘和吐蕃,还有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所以朝廷错失了连锅端契丹的最佳时机,如此一来,便让契丹一直存留了下去。
李谌因着宣徽使的事情,牵连到了契丹,虽然耶律延木已经手刃遥辇氏,但是李谌依旧不想放过契丹,扬言与契丹宣战,要将契丹杀的片甲不留。
之前说过,眼下的大唐经过安史之乱之后,元气大伤,加之契丹投靠了回鹘,如今的回鹘处于强盛阶段,如果李谌贸然与契丹宣战,契丹一定会请求回鹘出兵,到时候便是两面夹击。
而在大唐西面的吐蕃,是典型的“趁你病要你命”的类型,一旦北面的回鹘和契丹发兵,吐蕃必然也会趁机捞取油水,更别说南面的南邵等等小国,全都会来分一杯羹,如此一来,大战一触即发,简直便大混战!
江王李涵多次劝谏,请李谌打消出兵的念头,李谌堪堪登基几年,虽然的确斗倒了太皇太后,也拉拢了不少节度使,但贸然出兵,只会徒增朝廷和百姓的负担。
更别说李谌是抱着仇恨的态度,想要将契丹夷为平地,他如此放下狠话,契丹为了保命,定然全力以赴,到时候以命搏命,只会两败俱伤。
还有各种虎视眈眈的国家,这仗只要一打起来,大唐就像是一块香喷喷的肉,会被四周的小国群起瓜分,便是他们无法动摇大唐的根基,也会给予朝廷无比沉痛的重创,那是李谌无法承担的后果。
李谌一意孤行,不听任何劝谏,江王李涵再三进言无果,矛盾越来越激化,最终承夜离开长安,带兵回了南方。
“江王扬言,只要朝廷敢出兵契丹,他就会从南方打过来!”
“那朝廷岂不是要面对多方的夹击!危险呢!”
“谁说不是呢?但是咱们陛下,你们也是知道的,从来不听劝的,他想要做的事情,无人可以阻止,除非……”
刘觞道:“除非什么?”
膳夫开玩笑的道:“除非前宣徽使复生!不过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刘觞:“……”
大明宫,紫宸殿。
嘭€€€€!!
一声巨响,李谌劈手砸掉案几上的香炉、砚台、笔洗,只要是案几上有的,砸了个精光。
“看看你的好侄儿!”李谌沙哑的怒喝:“这就是你力保的好侄儿,朕的好弟弟!好一个李涵,他竟然公然反叛于朕,他竟敢给朕下战书!”
紫宸殿中,一个人身材高大的男子拔身而立,他的目光十分平静,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战书,展开来阅读。
是绛王李悟。
李悟乃是李谌与李涵的小叔,先皇最小的弟弟,也是太皇太后曾经最宠爱的小儿子,因着李悟与吐蕃一战成了俘虏,被伤了手腕,变成了废人,所以李悟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
李悟态度很是平静,道:“陛下息怒。”
“你让朕如何息怒?!”李谌道:“李涵,好,好一个李涵,他以为朕不敢杀他!”
他说着,看向李悟,冷冷的道:“李涵反叛在先,朕给足了他颜面,如今别怪朕不顾手足之情,绛王听召。”
“微臣在。”李悟跪在地上。
李谌道:“朕要你亲自披甲上阵,迎战叛贼李涵!”
李悟没有立刻回话,李谌眯眼道:“怎么,不愿?”
李悟的动作很缓慢,慢慢抬起手来,一板一眼的道:“臣……谨遵敕令!”
朝廷要与契丹开战了,开战之前,江王李涵还递来了战书,据说李涵的军队正在逼近沧景一带,刚刚上任三年的沧景节度使程怀瑾已经上禀朝廷,请求朝廷的支援。
天子的意思是,要派遣曾经的战神绛王,与李涵一战。
刘觞很清楚,李悟十分心疼这个侄子,为了让李涵不自责,李悟将自己的伤情隐瞒了很多很多年,甚至不惜让李涵错怪自己。
而如今,李悟和李涵这对叔侄即将正面对上,这次是生死的较量。
刘觞从膳房回来,已经精疲力尽,扑在榻上本想立刻歇息,但是又开始辗转反侧,明明很累很累,却始终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便会想到李谌的一意孤行,还有李谌那种分明十足暴虐,却十足脆弱的表情。
他只剩下一个带刺的空壳……
吱呀€€€€
是门扉的响动。
刘觞侧头去看,一丝丝单薄的月光从门缝泄露进来,一条人影走进来,他没有叩门,身形还有些踉跄,带着浓重的酒气。
“陛下?”
是李谌!
李谌饮了酒,他的步伐不稳,面色红润,眼睛里却充斥着怕人的血丝,一步步踉跄而来。
嘭€€€€
因着屋舍里昏暗,他踢到了案几,险些摔倒在地上。
“陛下!”刘觞赶紧翻身下榻,扶住李谌。
李谌眯着眼睛,凉飕飕的看着刘觞,仿佛在打量一件货品,慢慢抬起宽大的掌心,抚摸着刘觞的面颊,喃喃的道:“太像了……阿觞,是你么?阿觞哥哥……”
李谌说着,二人身形不稳倒在榻上,他十足的急躁,抓住刘觞的腕子压在头顶,抽掉刘觞的衣带,举止带着一股侵略的暴虐感,嗓子中呢喃着:“阿觞,阿觞……阿觞……”
李谌的动作一顿,不知怎么突然卡壳,随即森然的擒着刘觞的下巴,恶狠狠的道:“为何不反抗?”
刘觞一阵迷茫,“啊?”了一声。
李谌的情绪更是暴怒,继续质问:“朕问你,为何不反抗!?你就这么想要爬上朕的龙榻?就算你再怎么自荐枕席,你也不是刘觞!永远也不是!”
刘觞更加迷茫,反驳道:“分明是你爬上来的!”
李谌一愣,不敢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刘觞挣扎开李谌的桎梏,敲了敲简陋的榻牙子,发出哐哐的声音,道:“陛下你看清楚,这里是我的屋舍,不是紫宸殿,也不是龙榻,是你喝醉了爬上来的。”
“你竟然如此与朕说话?”李谌冷声道:“你信不信朕杀了你!”
刘觞:“……”这个中二病的熊孩子!
嘭€€€€
就在此时,屋舍大门发出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因着屋舍简陋,房门竟然被一下撞掉下来,直接拍在地上,激起一阵浓浓的尘土。
“嗷嗷嗷嗷!!嗷呜€€€€”
一连串的大吼声,低沉有力,随着门板的殒身不恤,一条巨大的黑影冲进屋舍中。
“啊!妈呀!”刘觞还未反应过来,那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过来,将刘觞再次扑在榻上。
刘觞险些被压残废,太沉重了!是生命不能承受的沉重!
“呋€€€€呋€€€€”还有热乎乎的吐息喷洒过来,刘觞定眼一看,是一条大灰狗!
不,不是狗。
是狼!
是一条大灰狼!站起来和成年男人差不多高矮,身形巨大而魁梧,尖尖的狼嘴,反顾的狼目总是露着眼白,看起来精明而狡诈,随着大灰狼的吐息,一口尖牙毕露无疑!
大明宫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大灰狼,李谌却不是很惊讶,而是道:“不要咬人!”
大灰狼兴奋异常,摇着尾巴,并没有听到李谌的话,而是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冲着刘觞的脖颈咬上去。
“小灰灰,不要咬人!”李谌再次喝令。
“嗷呜?”大灰狼的獠牙已经逼近刘觞的脖颈,却在此时突然停了下来,耸动着尖尖的鼻子,上下闻了闻,似乎在嗅什么。
“嗷呜嗷呜?”大灰狼歪了歪脑袋,两只尖尖的耳朵忽闪忽闪的抖动着,紧跟着粗壮的大尾巴摇的更是欢实,竟然在榻上跳了两下,好像小鹿斑比一样。
哐当!哐当!!简陋的木榻根本经不住折腾,大灰狼跳了两下,夸嚓一声巨响,直接……塌了!
大灰狼完全没有理会倾塌的木榻,兴奋的对着刘觞吐舌头,上下左右的围着刘觞打转,一脸讨好的狗腿模样。
刘觞:“……”小灰灰?
是我印象里,那个软软萌萌,呆头呆脑,还会被马匹吓得坐倒在地的小灰灰吗?
“小灰灰?”刘觞轻唤了一声。
“嗷呜!!”小灰灰立刻答应,仿佛很通人性,冲着刘觞使劲摇尾巴。
李谌看得瞠目结舌,随即眯起眼目,拽住小灰灰的灰毛,把小灰灰拽过来,道:“他不是你阿爹,你这笨狗,认错人了。”
“嗷呜!!!”小灰灰冲着李谌使劲摇脑袋,似乎不想让李谌拽着自己,用大尾巴扫了李谌一下,挣脱了李谌的桎梏,又跑了回去,贴着刘觞使劲蹭。
毛皮蹭的很痒,刘觞十足怕痒,连忙道:“小灰灰,不要再蹭了,太痒了太痒了!”
小灰灰:“嗷呜!嗷呜!”
虽然小灰灰的个头长大了很多很多,已然是灰狼中的型男,但还是很会撒娇,它似乎认出了刘觞,对着刘觞一直打转。
刘觞心中感动不已,自己穿成了小娘炮,小男朋友没有认出自己,反而是儿子认出了自己,真是阿爹的大好儿,没白疼它!
于是在李谌面前,上演了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相认场面,感人肺腑可歌可泣,而在李谌眼中,便是一条傻狗认错了主人!
第113章 勾引到手
“小灰灰!”李谌唤着。
小灰灰压根儿不理会李谌, 只管与刘觞亲昵,久别重逢十分粘人,虽然个头见长, 但还是小时候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