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贺关熟睡之后,楼冬藏像条冰凉的蛇一样贴上去。
他摸索着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贺关的脸侧,感受他的呼吸。
气流在人体流通,带出轻微的震动,像轻抚过来的温暖浪潮。
贺关现在像他联通世界的眼睛。
眼睛。
他怎么会放开唯一能回归光明的方法。
楼冬藏的手像能看见一般停在贺关脖颈偏下的位置,满含占有欲地悬空几秒,最终下手,按下去。
手下脖颈的肌肉以细微的弧度跳动着。无数血管在皮下汇聚,血液奔流,散发着充满生命力的热意。
这里神经丰富,楼冬藏本以为在这样的力度下,贺关很快会醒。
可贺关没有。
他茫然地哼了一声,反射性抬手握住了楼冬藏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好冷啊……
什么东西在他脖颈……
怎么像条蛇一样……喉咙被缠得不舒服……
楼冬藏略微用力。
如果这时开灯,就能看到他堪称沉醉的神色。
我的。
怎么还笨笨的,不会躲开。
贺关难受地皱起眉头,握住那只手,把它压在自己脸颊下面。
怎么越来越重……
喘不过气了……
冰凉的手很快被贺关发汗的脸暖热,他很轻地咂了两下嘴,满意地又睡过去。
楼冬藏在他动作过程中被迫停滞。
直到贺关松开他的手,把脸正回去,楼冬藏才回神,收回手在贺关腰侧轻触,很轻地想按揉。
是想补偿。
他还记得贺关说自己腰疼。
贺关躲了一下,十分熟练地把他的手打掉,含糊地骂:“痒,爬。小兔崽子别喊我给你做夜宵,吃死你。迟早变成肥猪……”
楼冬藏:“……”
想想就知道,贺关此时说的人应该是他之前的舍友。
楼冬藏收回手,躺回去。
等到彻底深夜,外面月光如流银,一动不动的蛇才再次抬起身体,很轻地伏低在青年上方,帮他按摩。
贺关晚上睡得不错,本来以为自己起来会觉得腰疼,没想到早上睁眼时腰不酸腿不软。
隔壁客卧的门他没关,那屋麻雀都要吵到这屋来了。
看来刚刚七点。
他坐起身把没响的闹钟关掉,看身旁的人还在睡,把自己的被子向他那边推了推,下床换衣服。
这边家里有贺关的衣服,休闲装,西装,礼服。各式各样,尺码合适,剪裁得体,且都在主卧分门别类地放好了。
这些是当时楼冬藏父亲的要求。
贺关下床走到衣柜前,挑了一件铁灰色西装,脱掉睡袍换衣服。
他本质上的确是个懒人,地上铺着地毯不脏,就把睡袍直接扔在地上,踩在脚下。
皮带的金属卡扣发出叮铃声响,唤醒从睡眠节律中脱离的人。
贺关挑了根板扣皮带,自以为声音小,没想到还是吵到了他,问:“醒了?”
楼冬藏很慢地回复:“……嗯。”
刚醒,两个人鼻音都有点重。
贺关揉揉鼻子,把挑好的西装放到一边,准备换家居服去做饭,余光撇了一眼镜子。
他诧异地说:“……我脖子怎么回事?怎么红了?”
楼冬藏走下床,站在他身后半步,问:“哪里?”
贺关拍了两下那个地方,继续低头找衣服:“脖子。有点红,看起来也不是虫咬的啊……家里太潮了?不可能啊……”
身后的男人稍微倾身,循着声音按在贺关脖颈一侧,很轻地问:“这?”
即使刚刚早起,他的手也是冰凉的,连带着呼吸也微凉,吹到贺关耳根。
贺关被冰得直起鸡皮疙瘩,抓住他的手想扔开,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顿时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僵在那里。
他手里攥着的他人手指动了动,指盖滑过自己手心,带出圆润的剐蹭感。
贺关最终还是放开了他,尴尬地说:“嗯,就是那,有几个红点,可能家里潮,螨虫,一会儿我去晒晒被子。”
楼冬藏怎么可能说那是自己昨晚犯病搞出来的。
他见好就收,轻声为刚才的行为解释:“我看不到,所以下意识去摸了,你别怪我。”
贺关:“嗯,知道,没事。”
贺关离他远了点,套上柔软的家居服准备去做饭,一扭头看他还站在原地,衣服没穿,有些疑惑:“你怎么不换。”
楼冬藏:“我看不见。”
碍于现在氛围确实不大对劲,贺关追问:“那你平时换衣服怎么换?”
楼冬藏:“之前都有保姆帮忙。这两天我没换,穿的是一件。昨天换的睡袍就放在浴室挂衣架上。”
可怜巴巴的。
贺关:“好吧……我给你挑两件。你喜欢什么样的?休闲一点还是正经一点,不出门……就休闲一点,长袖长裤吧。”
他自问自答,很快选好一件白圆领长袖和黑色长裤:“喏。”
楼冬藏接过来,把长袖放在一边,摸着套上裤子。
贺关对他的肉/体不感兴趣,绕过他下楼。
下来时岳叔已经穿戴整齐,朴素干净,看贺关下楼,他说:“少爷,早饭你做吗?我帮忙吧。”
贺关:“嗯,蒸点蛋羹吃,我想吃锅贴了,家里有吗?我记得应该有春卷皮,我弄点馅凑合做点,岳叔给我拿点猪肉和虾仁。”
岳叔:“好,我去拿。”
贺关:“我哥呢?”
岳叔:“还在睡。”
贺关把搅打好的鸡蛋放上蒸锅:“昨天八点不就回屋睡觉了吗,是猪吗?”
岳叔:“我整理东西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手机。”
贺关:“还挺敬业。”
想也知道是在害怕这么高的关注度。
即使任宁已经答应了贺关,但他还是谨小慎微的那一类,这些风险对他来说大过了头。
贺关剁好馅料和菜,放进食碗里加调料抓匀,拿春卷皮蘸水包锅贴,包得很快。
他一点也不担心任宁会反悔,今天去公司之后,他有的是方法说服任宁。
贺关数着锅贴个数,问:“岳叔,你要吃几个?”
岳叔:“八个。”
贺关神色恍惚。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像的人吗,连吃的锅贴个数都一样。
他答应下来,包了一共五十个锅贴,要下锅煎时任宁才出现。
任宁踢拉着拖鞋站在贺关身边打哈欠:“这儿空气真好,我早上起来鼻炎都没犯。哇,做什么呢?”
贺关给平底锅刷油:“锅贴,哥,把丢人的哈喇子收一收,滴我手上了。”
任宁下意识去擦嘴角,反应过来才放下手:“去你的,又整我。”
贺关一笑。
任宁看了一会儿他做饭,感叹道:“以前不知道你会做饭啊,之前在综艺不还是厨房杀手吗?”
贺关气定神闲地下锅贴,圆上原身不会做饭的bug:“我装的,要是你知道我会做饭,还不得逮着我薅。”
原身之前一直和任宁住在一起,不住公司宿舍。
任宁:“当时为了逃离家务诡计多端的男人,现在怎么这么勤快。”
贺关:“有老婆要养啊,结婚你就懂了。”
贺关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这个不和楼冬藏离婚的决定做得真是不错。
很多事只要说自己结婚了,好像瞬间变得合理起来,连性格大变都说得过去。
他加水焖上大半锅贴,留出八个另外起锅,在里面加上蛋液,做了蛋抱饺。
等锅贴弄好,蛋羹上来,蛋抱饺一人分两个,贺关拿着饭直接上楼。
任宁叹气:“关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吃顿饭?”
贺关拿盘子的动作顿了顿,故作不解:“为什么你总想和我老婆争宠?我没和你吃过饭还是怎么的?轮船上的早饭不是咱俩一起吃的?哥,醋不能这么吃。”
任宁一口蛋羹呛在嗓子眼儿里。
岳叔怜悯地伸手过来,帮他拍背。
任宁怎么可能说得过贺关。
贺关继续补刀:“哥,我真的不喜欢男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