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侍者敲了敲门,进来, 问:“客人, 有什么吩咐吗?”
贺关趁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楼冬藏。
戴着口罩和帽子, 看不到发型和脸, 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 穿着浅蓝色的技师服。
贺关能感觉到楼冬藏立刻对他的扫视做出反应,转眸想和他对视。
贺关没接,轻轻避过了。
他抬起头,指指站在自己身侧的人:“能不能把他换掉?他按得我太疼了。”
侍者摇摇头:“客人,我们这里现在就他一个技师,鉴于之前也有顾客一开始就喊疼,您可以先适应适应,毕竟才刚开始两分钟。”
贺关不冷不热地说:“我不想适应,现在我就要走。师傅,把手拿开,我要起来。”
在贺关的视线范围内,能看到这名侍者立刻拧紧了手指。
€€€€知道贺关要离开,他在紧张。
而楼冬藏的动作在“师傅”这个称呼上顿了顿。
贺关有点想笑,不过碍于现在还在戏里,没笑。
其实他想喊楼师傅的。
但很快,贺关背上那双手继续尽职尽责,在冰凉的腰窝上揉搓。
那里很快变得暖融融的,漫上一股如温水般柔和的热意。
侍者满头大汗,艰难地寻求挽留贺关的方法:“客人,要么我让楼少爷来看您,您稍微一等,我保证他马上就来安慰您。”
他言语狎昵,故意似的,让贺关不适地皱紧眉头。
贺关思考片刻他的提议,拒绝道:“算了……我再忍忍吧,我暂时不想见他。”
侍者露出一个纵容的笑容。
贺关发号施令:“那你把我手机拿来。他按的我太疼了,我得分散点注意力。”
侍者难为地说:“这……”
贺关有些愠怒:“要么你来替我受苦?我得打个电话……啊!你能不能轻点!”
楼冬藏低声说:“对不起,但您长期办公太久了,肩周紧绷,忍忍就好,下次再来就不会那么疼了。”
贺关鼻子都要被他气歪:“还有下次?就你这水平还有下次?”
侍者本来看他都缓和了,被技师一激又烦躁起来,忙接着安抚他,道:“手机!这就给您拿来。”
同时,他责怪道:“你多注意点,别把客人弄疼了!万一贺先生以后不来了,你去哪和人家道歉!”
楼冬藏略显局促,视线失焦,说:“是。”
贺关听得出来,他责怪楼冬藏只是顺带,实际上还是对贺关这个喜怒不定的心情有所抱怨。
如果不是贺关喜怒不定,他就能接着在这里完成今天的理疗了。
贺关略微趴下,眯起眼睛。
为什么要自己一直来?
他来这是楼君夺给的卡,根本不需要花钱,按理说也不算客源,难道这里这么缺潜在客户吗?
贺关不觉得。
之前有一次,贺关在这里的门口处碰到一群从消防通道上来的大学生,身上的衣服随便都五位数起步,非富即贵,要进理疗馆里看看。
但他们却被门口的侍者毫不留情地拦下,最后还叫了保安赶人,硬是没让人踏进一步。
他们不缺客户,但是缺像贺关这样的客户。
贺关自己有什么好让人招揽的?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问题?
是谁想要星域总经理的位置?亦或者是整个星域?
或者往简单了想……
是有人为了让他见到楼冬藏?
贺关作势低头,转开视线,很快又和侍者说:“再给我拿条内裤,刚才的脱了,没得穿,你们这有吧?”
侍者殷勤道:“当然有,没有我下去给您买也得有。”
说完,侍者最后瞪了楼冬藏一眼,转身就走。
他在警告楼冬藏。
警告什么呢?
和刚才的联系在一起的话,是说楼冬藏差点把贺关给赶走了,没做好吗?
楼冬藏按疼他是故意的。
他想让贺关离开。
*
进推拿馆之前,物品都会存放在专用的储物柜,贺关的手机就放在那里。
这么多天,贺关进馆一直不让带手机。
楼君夺还特意和他解释,说这里有些特殊仪器类似于信号屏蔽仪,带手机进去也没有信号,再加上地方太大,丢东西不好找,所以不让带。
贺关有次“误把”蓝牙耳机也带进去,刚经过经过装修的奢华大门,门口不知道哪里的报警器就开始响。
他摘掉耳机,和赶过来的负责人笑着说自己耳机戴久了,忘记不能带进去。
负责人把耳机拿走,他才继续往前。
这样才避免了被检查全身,成功把池鱼给他的录音设备带进去。
假设之前不能带手机是不想让贺关发现什么东西,那今天为什么可以让他带手机?
问题只可能出在今天唯一的变数,楼冬藏身上。
可为什么呢?
贺关没有主动问。
今天楼冬藏的行为与以前太不相同,贺关合理怀疑他在演戏,只是出于什么顾虑,没办法和自己说明。
这至少说明这里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但贺关和池鱼确定过,这里没有监控。
不仅是因为他这些天在这里到处走,没有发现监控室,还因为如果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里不可能装上监控留人把柄€€€€那只会更方便警方突袭。
如果联网,这些信息很容易被人窃取,所以一般犯罪团伙内部交流信息都要更加闭塞,远没有平时普通人沟通那么方便。
在贺关思考这些的过程中,推拿还在继续。
其实有些疼,但不是不能忍耐的地步,是很正常的推拿。
只是贺关后背依然僵硬着,一直放松不下来。
楼冬藏按了大概二十分钟,期间说了三次放松。
贺关其实不是故意的,楼冬藏其实按得他很舒服,但贺关不想让他真的推拿,不然满脑子的问题今天就解决不了了。
他要提醒贺关什么,但贺关觉察不到,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说:“放松不下来,要不别推了,让我在这趴着。”
楼冬藏果然移开了手,但没让贺关从床上起身,回答说:“您趴着吧,给您拔个火罐,拔火罐不会疼。”
贺关听到器皿碰撞,叮铃一声。
接着,有什么扣在背上,吸紧了。
是第一个火罐。
那人连着在他腰上放下四个火罐才停手。
火罐温度很合适,比刚才的按揉温度要高一些,烫烫的。
贺关懒洋洋道:“怎么不说话了,这么久没见你就这态度?”
楼冬藏:“……不是。”
贺关老神在在:“去哪了。”
楼冬藏:“学了一项专业技能。”
贺关:“是说推拿吗。”
楼冬藏:“嗯。”
贺关:“行了,闭嘴吧。半天也说不出两个字,懒得惯着你,只有我自己我动嘴皮子,我累了。”
就在这时,侍者重新敲门,问:“贺先生?”
贺关:“进来。”
侍者:“您的手机,还有新的衣物,没拆封。”
贺关拿过手机,让侍者把内裤放到收纳台上,当着侍者的面给池鱼打了个电话。
他喊人的意味很不一般,只叫一个单字,声音立刻温柔下去,说:“鱼,你在哪,下班了吗?”
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贺关:“不用,我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去,还在拔罐……好,买点四季豆……可以,回家我给你做,还有别的吗?”
侍者就站在这里看着他。
而疑似被绿的楼冬藏一言不发。
贺关挂断电话,不喜道:“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不走?”
侍者:“贺先生,您也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下面的,楼老板说不让客人视频,毕竟我们这的东西老是被竞争对手偷学……”
贺关怒从心头起:“现在这不就我一个客人?我做什么都得盯着我?打个电话也要?你有病吧?”
侍者对他的怒火只有承受,小小辩驳道:“您这话说的,我们真没有,我是专门负责您的,就为了您能舒服,刚才这技师不就是€€€€”
他意识到说的多了,立刻改口。
贺关见他警惕得套不出话,又说:“不就是什么不就是?你们故意的吧?把我前任弄到我面前给我推拿?楼君夺让的?怪不得今天他不来,他二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