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拿了冲喜剧本后 第54章

他的手指一抖,脑海中纷乱的画面再度出现,像是片片刀刃一般撕扯他的心脏,痛得他呼吸都沉了许多。

他闭上眼,摇摇头试图甩去那些画面。

待心绪平静后,他才再度抬眼看去,侧身在萧沐身旁坐下。

“一定是我太害怕你出事了,才会看见那些。”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将萧沐的衣襟重新叠好。

他伸手抚摸萧沐的干燥的唇瓣,指腹扫过,干涩无比,与他印象中那柔软莹润的唇完全不同。

他视线扫过案几,起身拿过茶盏接了碗水,又取过棉纱布,沾了清水,一点一点擦拭在萧沐的唇上。

干燥的唇瓣浸润了水渍,像是海绵一般迅速吸干了水分,再度干燥起来,殷离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擦拭,可那苍白的唇仍然不见一点血色。像是干涸的沙漠,纱布沾染的那点水不论多少都被彻底吸干。

殷离皱起眉,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厉色,他放下纱布,径直仰头含下一口水,然后轻轻捏住萧沐的下巴,俯身而下。

舌尖轻撬开萧沐的牙关,被口腔温润过的清水缓缓渡去,一点点浸润萧沐干燥的咽喉。

一口水渡完,殷离又接着含过一口。

直到将整碗水喂完,他看着萧沐的唇瓣终于饱满起来,泛起莹润水泽,才终于满意地以指腹摩挲了一下,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他的心尖柔软了一瞬,指尖在唇瓣与脸颊之间游移。

门外传了敲门声,“主子。”

殷离拧了一下眉,起身走出门外,还回头轻轻地带上了门,他冲来人招招手,走到一旁,确定声音不会打搅到萧沐,才开口道:“何事?”

阿七看着殷离,不答先问道:“您真没事了吗?”

殷离点头,“我没事。”只是头会时不时地抽痛,但他没说。

阿七才松了口气,继续呈上一封密函,道:“钦天监雨报,说接下来还会有连日暴雨,恐怕还会持续一月有余,各地水位恐还会上涨。”

殷离睨眼接过雨报,冷笑了一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阿七忧心忡忡看着殷离,虽然不想拿这些事烦殿下,但危急关头,他又不得不说,“这次的洪峰虽然过去了,只怕过几日……”

他说时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总不能让萧沐再斩一次黄龙吧?光这一回就差点要了那病秧子的命。

殷离果断道:“你带几个人,连夜把对岸堤坝炸了。”

阿七一惊,“可是……没有旨意,私自炸坝是重罪。”

今日炸坝还能说是因洪峰太强迫不得已,可是眼下风平浪静,虽然都知道还会有洪峰,但毕竟没有来,且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洪峰威力如何,仅仅因为一个可能性就炸坝……

堤坝乃是国之重器,轻易毁不得。

却见殷离目光森然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只需听命。”

“出了事有我担着,萧沐用命保下来的郑家堰,若出了半点闪失,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阿七一怔,他从未见过殷离露出这样狠戾的眼神,仿佛是变了个人。

从前的殿下虽时而斥责他时也会目露寒光,却从未这样阴鸷过,令他一瞬间有些背脊发寒。

他干咽了一下,终于点点头,“是!”

“还有事吗?”

阿七把心一沉,道:“河台还是不肯交出账簿。”

殷离早有所料,不以为意地整理了一下袖沿,“那是他保命的东西,他当然不会轻易拿出来。”

殷离说时看一眼院墙上空,眯起眼,“派人暗中看住他,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什么都交了。”

语罢他挥挥手示意影卫退下。

阿七却没有离开,而是迟疑地瞥一眼屋子,小声提醒道:“殿下……这恐怕是唯一能杀了萧沐的机会了。”

在见识到萧沐的强大后,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无力替殷离铲除萧氏,可此时的萧沐毫无还手之力,此刻不动手便再无机会。

尽管他早就察觉到了殷离对萧沐的不一般,亦对萧沐凭一己之力保下大坝的行径由衷敬佩,可为了殿下,为了大渝基业,该说的话他必须要说。

却见一道凌厉目光扫了过来,阿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掐住了咽喉。

他瞪大了眼,艰难发出一声:“殿……下……”

眼前人绝美的面容突然阴沉下来,眸底透着掩饰不去的杀意。

“谁说要杀他?”

殷离目光冰冷,指尖越收越紧,直到阿七几乎窒息,脉搏也越来越弱,眼底流露出绝望与恐惧,殷离才手指一松。

阿七惊慌无比,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本能地大口喘起粗气,并不住地呛咳起来。

殷离一边掏出一块帕子擦手,一边道:“我以为此前说得够清楚了,看来你还是没吸取教训。念在你一向忠心,我不亲手杀你,这便摘了腰牌,自生自灭吧。”

阿七瞳仁一颤,炫影卫只进不出,从没有摘了腰牌还能活着离开的,一旦脱离组织,面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殿下这是要他死。

他忽然感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愣怔原地,直到殷离转身欲走,他才奋不顾身扑上前,死死扯住殷离的靴子,声音颤抖地道:“我错了,殿下!求殿下不要赶我走。”

殷离被拽着靴子,皱了一下眉,垂眼看向阿七,一字一顿道:“对萧沐有杀心的人,我绝不会让他留在身边。”

“我不会让萧沐死,更不会离开他。”

这话令阿七一怔,抱着殷离靴子的手忽地松开些许,面露忡怔,一直萦绕在心中,始终不愿承认的那个猜测此刻被彻底证实。

他还在愣怔,却被殷离一脚踹开。

阿七被踹得跌坐在地,整个人呆滞着,眼看着殷离的背影逐渐消失,眸子里满是挫败与绝望。

殿下……

……

……

深夜。

殷离一手枕着太阳穴靠在床榻边上浅眠,一手攥着萧沐的指尖。

未久,依稀听见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冷……”

他猛然睁眼,“萧沐?”

只见萧沐依然闭着眼,却是眉头紧锁,牙关咬紧,一幅痛苦神色。

殷离一惊,握起萧沐的手,“你怎么样?”

对方没有回应,依然昏迷着。

他才发现萧沐的手冷得像块冰,在伸手探了萧沐的额头与脸颊,都是冰凉的一片。

烛火照耀下,他能看见萧沐玉白的面色已经冻得发青。

殷离心一沉,立刻转身开门,对守在外头的侍从喝道:“去把大夫叫来!”

茗瑞闻言急急上前,殷离见了,对他道:“拿汤婆子来!”

茗瑞也没顾上看萧沐一眼,只看了殷离的脸色就吃了一吓,连忙撒腿就跑去取。

殷离让人取了好几个汤婆子,放进萧沐的被窝里。

老医生被茗瑞几乎是连拖带拽地从被窝里拉起来,径直拽进了萧沐屋子里。

殷离见了来人,急声道:“快给他看看!”

老医生刚进门就一头撞见殷离阴沉的脸色,一幅要吃人的模样,心头一咯噔,不会是那神仙出事了吧?

自从听说了萧沐的事迹,大夫的心理压力就巨大无比,几乎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聚集来了,天天询问萧沐的伤势。

这位神仙可不能出事,否则老百姓就算不扒了他的皮,恐怕也会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所以当他看见殷离的面色时,登时吓了一跳,连忙拉起萧沐的腕子探脉,又撩起眼皮检查。

他仔仔细细检查了好一会,才面色一松,擦了把额汗,道:“世子爷没有大碍。”

殷离皱眉,不解道:“那他怎么浑身冰冷?”

大夫叹了口气,心说这人没事都快被你吓出事了,但还是口气平和地道:“很正常,世子爷伤势太重,身子又过于孱弱,自然无法同常人一般保持体温,夜里气温骤降,他自然是抵不过的。”

他说时,疑惑看见萧沐被窝里鼓鼓囊囊的,掀开被褥一看,见里头竟然放了好几个汤婆子,不由无奈摇摇头,“汤婆子不能放得太多,两三个便可,否则太热他也受不住。还有切记要及时更换,别等凉了才换,否则忽冷忽热更是不好。”

之后殷离又问了许多病症相关的问题,都是些细枝末节的,问得大夫心头无奈,又不得不一一应对,甚至生怕这位殿下再一惊一乍地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还主动说了些注意事项。

见殷离听得认真,他又安抚道:“殿下不必担心,他体内的经脉正在自行修复,之后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他说时自己也觉得稀奇,从未见过这样的,断了的经脉竟然能自己接回去,不过如此更是证实了这位世子爷是神仙下凡的传闻。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百姓们传得神乎其神的一剑断水,但这样的伤还能活下来,他也算开了眼界,不信也得信了。

殷离沉着脸,问道:“那他何时能醒?”

这句话问倒了大夫,按理来说,正常人受了这样的伤早死了。

但是萧沐不是正常人,他连个参照都没有,便无从判断。但他越是犹疑,殷离的脸色越沉,老医生连忙安抚:“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醒来便是迟早的事,殿下放宽心。”

殷离的面色这才松了些许。

茗瑞从来没见过这么紧张的公主殿下,之前对方总是一副从容的模样,眼下却像是魔怔了似的。

面对这样的殷离,一向开朗的他也不敢多说话了,收拾停当后,便默默率众人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殷离回到榻边,拉过萧沐的手掖进被窝里,自言自语般道:“你不是神仙吗?神仙都是不死的,你怎么才挥一剑就倒了呢?”

见萧沐仍沉睡着,他心里有些矛盾,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许晚些再醒来还能少吃些苦头。

可他又想听见萧沐跟他说话,哪怕只有一会也是好的,至少能让他安心些。

于是他自顾道:“你早些醒来好不好,我还有个秘密等着要告诉你。”

他说时顿了顿,在萧沐身旁坐下,手指拨开对方额间细发,又抚摸对方的额头,出神地道:“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到那时,你该不会想把我赶出王府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忽然就开始后怕了,如果他真的说出口,告诉了萧沐的真相,就算萧沐会替他保守秘密,难道还真能将他留在王府吗?

毕竟他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做世子妃?

当初他全凭对萧沐的信任与一腔热血就要说出真相,可现在,对他来说更重要的却不是什么恢复身份,而是留在萧沐身边。

哪怕有一丝一毫被迫离开萧沐的可能性,他都无法接受。

想到这他眸色微黯,低低地说了一声:“算了,只要不离开你,我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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