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算着要是把朝廷赏赐的那五亩水田给卖出去,那能快速进手里小几十两银子,如此离置办宅子能更近一步。
但卖田产,说来到底还是下策。
正预备看看家里的账本,又听杜衡说道:
“他给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
杜衡取出了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秦小满不明所以,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走上前拿起瓶子瞧了瞧,又打开闻了一下,一股草药味:“这是什么?”
杜衡抿嘴看着秦小满微微一笑:“五子衍宗丸。”
“啥?”
秦小满一脸疑惑:“保胎药不成?给我买的啊?”
“哪里用得着你吃啊。补虚壮阳,别人送我吃的。”
秦小满瞪大了眼睛,又是惊诧心情又是复杂:“也就前些时候你中了秀才,心里都高兴频繁了一点,也不过两天一回嘛。不过持续半月而已,这就吃上药了啊?不至于吧!”
杜衡咬着牙:“是啊,不至于吧。我自认为最近表现的应该还行。”
“那你什么意思?”
午后,杜衡前去找李开谈拿货的生意,先是预付了十两银子做定金。
“苏州大的文坊多,卖给商队的东西价格还是好商量。到时候应当能带些好货回来,你且放宽心。”
“如此就麻烦你了。”
“都是亲戚,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倒是两头也好商谈,说好了杜衡也没耽搁人家李开做生意就预备告辞,却被人忽然叫住。
“你看看这个。”
杜衡疑惑,接过东西:“这是?”
“外头说的五子衍宗丸。”
杜衡呛了口气。
在县城里办了铺子虽然跟李开来往的不少,两家关系也能称得上一个好字,平素里说谈点生意门路,一道吃个饭席都是常事儿。
但这么隐私的事情倒还是第一次说谈。
他有点不适从,又有些不可思议:“你还用这个?”
李开眉毛微挑,握拳举起胳膊:“你觉得我用得着嘛?”
杜衡看着那胳膊上鼓起的腱子肉默了默:倒也不必在他面前显摆,回家去跟秦小竹秀就行了,顺利的话说不准还能三年抱俩。
“那你这是......”
“我在外头走动的多,要拿点什么市面上少见的东西也容易,你要是觉得有用就拿去吧。”
“.......”
杜衡抿了抿唇,虽说人家送东西也是一片好心,可又不是逢年过节的送啥礼啊。
再退一万步来讲,送礼就送礼罢,好端端的谁没事儿拿一瓶壮阳药揣身上啊。
他干咳了一声:“是现在外头盛行送这些东西了么?看来我真是读书读的迂腐了。”
“都是男人,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不过我倒是没有。”李开道:“你也别不好意思,拿去吧,听说药效奇佳。”
杜衡咬了咬牙:“我虽然是读书人,旁人所说文弱书生,但也只是文,不是弱啊!也不至于......”
李开闻声诧异道:“是吗?那我听小竹说你要这东西。”
杜衡:“他跟你说我要这个?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
李开连忙道:“你朝哪里想,自然是小满跟他说的啊!”
杜衡扯出了个笑:“他们俩现在关系倒是好。”
秦小满听完杜衡所说忍不住双肩发抖笑出了声来。
“你还笑!”杜衡一把将秦小满拉到了怀里蒙住了他的嘴:“素日你跟秦小竹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秦小满笑的眼睛出了泪:“我哪有乱说,先时他笑我说你中了秀才旁人送小的来当如何。我只是说了句怕你应付不过来,用不上忧心。谁晓得那哥儿竟然想的如此污秽,还跟他丈夫说,可真是个口无遮拦的。”
“不过他们也是够义气了,还给你送东西。”
杜衡哼哼了一声:“那合该我还要去道谢一场了?”
秦小满见杜衡垮着一张脸,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改天碰见秦小竹,我肯定说他一通替你出气。”
“你可别再说了,你们这堂兄弟俩说话一贯是自说自话,怪不得早些年一见就掐架。”
秦小满瘪了瘪嘴。
这话说得跟他俩都没长脑子似的。
“不过小竹说的也是,要是有人非要让你娶个小的,那可如何安置?”
“你不都说了我应付不过来嘛,光是应付你都够呛了。”
杜衡把人一下子抱了起来,转而便扔在了床上。
秦小满看着脱衣服的人,伸脚轻轻蹬了一下杜衡:“不是我不好应付,还是你讲究过头了,说到底还是少爷出身。”
“这冬日嫌冷,夏时黏热,春秋天气适宜吧,事后又不想起来净身。你说你怎么那么麻烦啊你?”
杜衡抓住了秦小满的脚踝,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些:“毕竟出力的是我,你就担待担待吧。”
......
“起来冲个凉再睡。”
夜已经深了,尚未进下半夜里,空气中的风也还带着白日烈阳的余温,尚未真的凉爽下来。
一身汗水格外的粘腻。
“起不来,想睡了。”
杜衡赤脚站在床边上,看着头发丝儿都黏在了脸上的人,有些像是脱水的八爪鱼一般软绵绵的瘫在床上。
“不洗一身的汗怎么睡的着?”
秦小满偏头看着杜衡,狐疑道:“你不会是偷吃那个药了吧?”
“唔~唔唔......”秦小满费力把人推开:“干嘛啃我。”
“不准污蔑我!”
秦小满好笑,伸出条胳膊摸了杜衡的脸一把:“那你去打了水来给我擦洗,我便相信你是清白的。”
杜衡挑起眉毛:“如此的话,这清白不要也罢。”
“那我就这么睡了,反正还是你挨着我睡,嫌我臭也没法。”
杜衡瘪起嘴,看着懒鬼上身舍不得动弹一般的人,他叹了口气,到底是谁麻烦。
到头来还是他承担了所有。
第75章
又一年秋收, 地里辛劳一派。
今年天气干旱,庄稼长势不如往年,玉米未能满颠,稻子也是秕谷居多。
不过幸而是前两年里算得上丰年, 农户多有余粮, 今年时逢干旱农户虽是怨声载道, 却也不至于许多人短缺粮食而挨饿。
暑热未消, 承意小娃学会了走路,也不顾天气炎热, 扯着步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虎子跟在小娃身旁也是蹿上跳下的, 好似也在高兴小主子总算是能落地跑了一般。
白榕书院惯例放了半个月的农桑假,杜衡从书院里回来, 连带还带回了个好消息。
“之枫表兄说定好了人家, 而下已经在过纳彩问名的礼数了, 表兄寡言,不过我近日见他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模样,一问这才私下告诉了我这喜事儿。”
秦小满闻言微有惊讶, 但也十分高兴。
他这表兄比自己大一些, 但比杜衡又小一点, 杜衡一直随着自己喊的表兄。
说来虽是年纪比杜衡小些, 可也早过了弱冠, 大地方小地方的男子弱冠也合该是娶亲安家的年纪了。
原先他小堂叔周挽清倒是也给相中过一个,也就是先前的林泯了,不过那哥儿心术不多端正, 后头不了了之, 堂叔一直便在为堂哥的婚事着急。
秦之枫说什么也都是个秀才, 且父亲又在县衙做事儿,小爹也是乡绅人家出来的,家世在县城里也算是体面的了。
青年才俊自是也少不得人家看重,只是那周举人不过是个外祖父却还多番过问秦之枫的婚事。
不是嫌弃前来相看的人家门楣低了就是相貌不好,硬是端着尊长的面子过来做秦家的主。
心里还打着等秦之枫中了举再定人家,如此能选择的好人家自也就多了,门楣也能往上了说。
算盘虽是打的好,只是乡试这事儿,三年一回,一次不中便是三年,年轻男子也经受不起这般消磨。
秦之枫的婚事也便一拖再拖到了现在,周挽清见着周遭同龄人的孩子满地跑的满地跑,生第二个的生第二个,到底是忤逆了他爹的意思,在乡试以前同秦之枫看了人家。
“可有跟你谈说的是哪户人家的?”
杜衡在书院里跟秦之枫也是常有来往,晓得杜衡要参加乡试,秦之枫便把自己先时乡试的一些经验传授给他。
秦之枫钦慕向夫子,杜衡便时常将自己课上的笔记借给秦之枫观览,两人的情谊自也逐渐深厚。
抛却课业之事,私下倒是也会谈些家事。
“说是秋阳县巡检家的小姐。”
秦小满闻言挑起眉毛:“那不就是你老家那头的人?”
杜衡微怔,旋即应声:“正是了。”
“巡检算是武官之户了,堂叔一家都是读书人,我以为会从读书清流里看人家的。”
杜衡细细道:“读书人家清流门第,历来眼睛高,轻易说不到合适的好人家。这巡检虽是武官,在县府里只是个九品末流,但说到底也是个官。堂叔虽也在县府做事,却还未入官流,尚且只是聘来的吏。两厢合计下来,倒也还能扯个门当户对了。”
秦小满听完倒是觉得颇有些道理:“只不过小堂叔喜欢哥儿,先时想物色一位公子做儿媳,没想到还是定下了姑娘。”
杜衡笑道:“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家是两位长辈看定好的,想来在合适面前,姑娘哥儿的倒不是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