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小爹说大刀好看,还给抢走玩儿了好一会儿才肯还给他。
杜衡应了一声:“对了呀,小哥哥小姐姐们又不喜欢耍大刀,怎么跟你一起顽,他们喜欢汤嬷嬷教的东西。要是汤嬷嬷教读书写字的时候也就罢了,但教什么绣花儿啊煮茶啊,这一类的要是你也喜欢,不嫌乏味在课堂上闹腾的话,那爹爹就让你也过去。”
杜衡也不是骗小孩子,反正这些他都会,澹策要是喜欢他能让他去学。
澹策默了默,没说话,然后趴在了杜衡的肩膀上,看着手里的关公大刀。
“去不去?”
澹策抿了抿嘴:“还是在园子里耍大刀好了,哥哥下学我再跟哥哥一起顽。”
“既是你做的决定,那可就不能再闹了。不准拿着大水缸撒气!”
“知道了。”
父子俩说定好,杜衡这才幽幽看了一眼旁头的易炎:“你把缸给我补好。”
易炎摸了摸鼻尖:“小少爷有练武天赋。”
打小就晓得往屁股要挨巴掌的地方戳,简直就是每个武夫的必经之路。
杜衡懒得理易炎,抱着二宝去了一趟偏堂,在门口瞧了一眼。
小崽子正在捧着书读三字经,承意坐在第一排,读书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十分认真。
前儿个过来给他写了两个字瞧,已经小有些模样了。
倒是足以见得汤嬷嬷教导的好,孩子也学的仔细。
而下除却承意,另还有几个小孩子,分别是县衙教谕训导以及马英幡等人家中的嫡出哥儿姑娘。
秦小满经马家家眷识得了县衙其余官吏家中的家眷,一同闲散之时便说起了家里给承意寻了女学究一事,自是先在杜衡这里学了一派很上场面的说辞,转又当唠家常说给了这些家眷听。
诸人也就晓得了内宅中有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承意,这个中好处用不着提点太多,家眷自也就想到了自家的孩子。
都是自己生的,当然想孩子也多知晓些道理,但凡有人开了头,都是官宦人家也有点家底,当然想有样学样。
只是这县里不好再找这样的人出来教导哥儿姑娘,秦小满当然知道不好找,于是借此透露出承意读书孤单的话,不过凡事还得要杜大人做主才是。
家眷夜里同自家的大人吹点枕头发,毕竟都是自己生的孩子也会为之考虑,上衙之时也就厚着脸皮去寻杜衡求个同学的机会。
杜衡当然好说话卖这个人情,顺便提及公庄奖赏一事,教谕巡检等人自然满嘴答应。
如此也不会伤情面,反倒是上官下属更为亲近了些。
九月里,县城中明显的热闹了不少,庄稼成熟早手脚快的农户已经开始再把粮食运来县中售卖了。
秦小满打听了一嘴县里的粮价,玉米一石七百文左右,稻子为八百五左右,价格比落霞县那头丰年都要低不少。
各县各地粮食的价格有偏差倒是并不意外,秋阳县穷,物价自也低。
一年一丰收,为了避免刁商欺民的事情发生,杜衡在城里加派了不少衙役巡检,以此维护秩序,让农户能顺利把粮食卖出去且拿到钱。
农户能卖粮取钱,与此同时,县里分派好的下乡收税队伍也能更顺遂些。
夏日的余热转到了秋时,杜衡忙着安排县里的事情,嘴角都忙上火起了燎泡。
秦小满在郊畔摘了不少野山菊回来晒干了给他泡茶降火,日日吃着清火茶水,这才没有继续蔓延恶化。
原本以为应对上任以来的头一次秋收已经安排的妥当,没想到却是还是岔子层出不穷。
九月下旬,各乡里正整理完了本村的产税粮食,陆续送往县里缴纳。
距离县里三个时辰脚程的芒平村在送粮来县里的半道上竟然遭山匪给抢了!
年过五旬的里正受惊,自知难以向县府交待,一时惊厥过去现在也还重病在床上没醒过来。
据上报之人所说,此次被劫走的粮食足有三十石。
芒平村今年收到的粮产合计七十二石,原本是收成不错的一年,里正想法很简单,新县任职的头一年,他早早的把粮食运过来也好给知县留下个好印象,谁晓得枪打出头鸟,竟然叫山匪给盯上了。
杜衡早有耳闻秋阳县山匪贼寇横行,上任后县里问题太多,说之千头万绪也不为过。
一时间竟把这事儿给抛之了脑后。
也是县里还算安生,不曾有这般贼人,杜衡也实在没想到这些山匪竟然敢胆子大到敢抢朝廷的粮产,在官道上行贼事。
“以前咱们县里也有小偷,那贼人不是也胆子大到敢摸到人家里头去,没吃没喝到了末路,什么事都是干得出来的!”
杜衡摇头:“也是我没有安排布置周全。”
秦小满宽慰道:“你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了,时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悔恨也无用,还得想法子如何补救才是。”
杜衡道:“我现在便调遣县兵前去追捕剿匪,只是怕效果微末。”
县衙里的兵未曾如何操练,在县里巡巡街倒是还办得来,若是去剿匪追粮只怕是困难,需要有合适的人带着才行。
“小人愿意前去。”
听到冷声开口的易炎,杜衡和秦小满对视了一眼。
第98章
“你要去?”
易炎难得没有抱着两只与世无争的手, 认真的点了点头。
“前去捉拿这些贼人可不是什么容易事,且还危险重重,你在宅子里好生看家护院待着就是。”
杜衡手头正是无人可用,见着易炎在这棘手的关头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心中不免发暖。
虽是终日就在园子里乱教他儿子, 一顿又要吃三大碗, 脾气还又硬又臭, 脑子也缺根筋,到底是关键时刻还是能派得上用场, 他也是老怀安慰了。
不过杜衡也只是寻常人,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易炎跟着他的时间也不短了,虽因木楞总闹些让人无言以对的事情出来, 但在大事上却是从来不曾犯过, 反倒是一直守着秦家, 护着宅子安宁。
而下事发突然,虽易炎确实功夫够硬,但他也不能在这般时刻将人给推出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说罢了他只是个家丁护卫, 同拿朝廷俸禄的衙门吏员不一样。
杜衡眸中柔光闪烁:“我知你忠勇, 却也不必自设险境为我做到此番。”
易炎见杜衡一脸动容之相, 觉得有些不解, 他实诚道:“倒不是小人想替老爷分忧,是小人早就想收拾这些匪徒。”
当初他好好的在村子里打猎过日子,若非是秋阳县这头的匪盗越过边界跑到落霞县里打搅老百姓安生, 他也不会从林子里出来到外头谋生。
秦小满听着这话, 抿了抿嘴, 他一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直率且说话不好听,而下见着杜衡的好护卫又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还不错。
人果然还是要有人垫底做比较才行。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如同一盆冷水直接从头顶扣了下去的杜衡:“既然易炎那么想去,你就成全他吧。”
易炎还怕杜衡不让他前去,又道:“山匪到村子闹事抢夺,小人和兄弟也号召过村里的壮年做过抵抗阻拦,老爷放心便是。”
杜衡从一派感动中抽身,闻言倒是想起了当初易炎是怎么来到秦家的,秋阳县匪到落霞县临边界的村子闹过事。
落霞县的县太爷也不是什么多忠正之辈,左右是本着一半糊涂一半清醒做官,收到里正来报有山匪作乱,想着牵扯秋阳县,自知那头一笔烂账,也便随意的派遣了几个县兵前去处理,匆匆然就给马虎了过去。
县衙没如何驱匪,山匪看出了落霞县不想管,倒是助长了其的心性,前来边界村庄骚扰的越发频繁。
村户受不到朝廷保护,叫苦无用自只能靠村中壮力组建队伍抗击匪徒。
易炎作为猎户,本就是勇猛的行当,作为主力抗匪倒是情理之中。
多回的阻挡和抗击,山匪知晓落霞县边界的村子不是软茬儿,时日久了自也不敢冒险继续前去骚扰。
虽然抗击匪徒算是成功了,可这两年费却的财力物力人力不少,村子也穷衰了下去,迟迟回不得昔时的安定。
许多年轻人也只能到县里去谋生,一改家中衰落的光景。
虽匪徒没再去村里,可许多年轻人离开了村子到底还是不安心,就怕山匪卷土重来,到时候村里又没有年轻人抵抗,老弱妇孺定然吃亏。
这是悬在这些外出谋生年轻人头顶的一把利剑,匪徒在一日那便多一日的威胁。
现今既有机会前去收缴了,易炎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杜衡见他心定志坚,但也不敢马虎,又问了些易炎当初村子里抗击匪徒的具体事宜,确保真实有效后,这才安排了兵房选调县兵前去剿匪。
县里的百姓自也听说了粮税被抢一事,虽说秋阳县匪盗横生,可每回听到哪里出事的时候未免还是心惊一场,更何况此次还抢到了朝廷手上。
人心惶惶,农户都不敢把粮食拉出来卖了,县城中又变得一派清净。
秋收地方县城清净可不是什么好事。
杜衡当即亲自安抚了百姓一番,让百姓继续秋收买卖。
这日见着县里整队了兵役,气势威武的出城,老百姓才稍得了些安慰,但县里买卖粮却还是没有出事以前热闹。
“你在给谁写信么?”
秦小满换了身简单的衣裳,正想寻杜衡说事儿,瞧着他在书房里埋头写信。
杜衡应了一声:“我给威平将军写的。”
秦小满闻言在杜衡旁边坐下,他的记忆里好似家中并未和这号人物有过往来啊。
杜衡放下毛笔,同秦小满说道:“秋阳县匪徒盘桓多年,这回竟然大胆到敢截取朝廷的粮食,虽是有易炎带队,只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剿除。”
去年朝廷下令个州府要筑建囤兵点,事情原本是办的风风火火,可不想朝中局势骤变,老皇帝惊闻春闱有异怕有宫变,于是急召回朝廷下派的兵力保护皇城安稳,囤兵点一事便被暂时叫停。
先帝薨逝新帝登基等一系事情过后,当今陛下仁孝,念及先帝临终前尚未完成的囤兵一事,自本身又是重视文武共同发展的,为此月前又重新把停滞的囤兵一事重新捡了起来。
事情还是当初的六皇子,而今封了亲王的六爷主理,原一应人手未有变动。
“若是能让咱们府的囤兵点立在秋阳县,那些个匪徒还敢出来作恶?”
秦小满闻言脸上也有了光彩:“朝廷的囤兵日有将士带领操练,可比县衙里的县兵强的多,若是真的可以前来驻扎的话,到时候定然也不会容许匪徒扰民。”
好处自是有的,只不过秦小满又忧心道:“驻扎地由上头的人选,只怕是由不得我们所想。”
杜衡应声:“昔时威平将军在到落霞县的时候,我带易炎去查问户籍,在堂叔那儿窥过将军一眼,以面向来看倒是一身正气。我写两封信出去,一封送到知府大人手上,一封送往威平将军处,交待清楚秋阳县的困境,若是他们为民着想,也会思量考虑一番的。”
这威平将军是六王爷手底下的人,杜衡和六爷其实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甚至还曾说谈过两句。
先时在府城中面考,主考便是六爷南平王,今下有求于人,杜衡无权无势,也只有厚着脸皮提及一嘴王爷的赏识,左右是能沾点亲故,总比是干张着嘴求人要强些。
其实他也是为秋阳县做的争取,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总之是想过了法子的。
信件写好后,杜衡差遣县信使快马加鞭把信给送出去,这关卡上能早得到确切的消息也可早做些应对。
处理完这事儿,杜衡瞧着秦小满换了衣衫,才道:“你要出门?”
秦小满说道:“芒平村里正重病在床,一大把年纪了还遭这罪过,说到底是为了早日给县里送粮产税物前来,老人家卧病还因为丢了粮而终日惶恐不安,我带着点东西去看一眼。”
杜衡闻言心中一动,忽而笑着握了一下秦小满的手:“我忙着县里的大事不得空,还是你想的周到。”
现在民心不稳,老百姓都守着那不多点的粮食怕再出什么纰漏,农户也都闭门不敢出,各乡里正也再不敢贸然运送粮产进县里,一派惊惶当中。
此时若是前去看一眼事先出事的里正,也好叫农户知晓衙门是挂记着他们的,且并不怪罪积极缴纳粮产给县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