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眨眨眼,一脸不知所措。
冬儿?
嫁给他三年,他何曾这般唤过自己?
莫不是,想诱骗他扒了这大腿皮?
周忍冬不可遏制地发起抖,嘴里喃喃求饶:“不要……我、我……不要割,好不好?”
傅羿岑未曾给他好脸色,上一回反常,还是因为傅小姐闹别扭,特意骗他过去,让傅小姐抽打后背玩儿,哄她开心。
如今……又是想做什么?
周忍冬吸吸鼻子,心中难过,想着他要做什么都好,总比活生生被扒了皮好。
傅羿岑见况,把身上的斗篷脱下,蹲在他旁边,亲手为他披上。
周忍冬吓得往后退缩,抱住自己的胳膊摇头:“我……我脏,弄脏了……”赔不起。
后面的几个字,周忍冬吞了回去,因为傅羿岑已不由分说,把他裹了起来。
“将军。”
被忽视的荣大师揣摩不透傅羿岑的想法,小心翼翼道:“草民的药已熬好,只待这鲜嫩的皮,便可帮傅小姐恢复容颜。”
傅羿岑冷笑一声,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先忍下这些肮脏的东西。
“如裳的事,我自有应付。”
话落,他抱起周忍冬,却听他痛呼一声,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一只胳膊红肿,像是折了。
久远的记忆开始苏醒,傅羿岑皱了皱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割皮一事,周忍冬反抗得厉害,为了让他听话,傅羿岑打折他一只手,将他关在柴房两日。
两日来,他滴水未进,手也没人为他医治,硬生生熬了过来,却被送到这儿遭受酷刑。
“对不起。”
傅羿岑沉声道歉,小心翼翼将他抱起。
周忍冬浑身痛得厉害,头像被泡在开水里,烫得能煮鸡蛋,被傅羿岑这么一抱,下意识用完好的手拽住他的衣服。
傅羿岑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把手缩回去,怕碰了他被嫌弃,另一只手也被折断。
断了一只手他还能干活,换一口饭吃,若是双手都废了,活儿干不完,管事嬷嬷连一口水都不会施舍他。
这两日被关了起来,等着他干的活儿,怕是堆积很多,他得连续几日才能做完吧。
可眼下……傅羿岑不知又要如何折腾他?
如今这副身体,也不知道还能任由他消磨几次?
第三章 求求你了,今日不要……
“咳咳。”
傅羿岑不知他心中所想,听到他的咳嗽声,立马把人抱着往外走。
刚到外头的走廊,便遇见两位侍女。
“奴婢参见将军。”
周忍冬难得有如此温暖的斗篷,加上高烧,身体泛软,昏昏欲睡。
听到这个声音,他吓得一个激灵,小脑袋往傅羿岑怀里钻,紧张得再次拽紧他的衣服。
上一回,傅羿岑被人下了药,把他叫过去泄欲,药解了,他却没了半条命。
傅羿岑见他走不动,难得好心抱他回下人房,傅如裳却在半路杀出,喊了一句“岑哥哥”,傅羿岑便如同被妻子捉奸的丈夫,将他丢了出去。
他后面撕裂得厉害,被这么一扔,痛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次涌了出来。
他现在后背伤痕累累,手痛得不敢碰一下,要是被扔出去……
周忍冬怕极了。
他咬着牙,强忍着不晕过去,偷偷看了看傅羿岑的神色,再次把手缩了回来。
罢了。
他想扔的话,自己也拽不住。
傅羿岑感受到怀里小家伙的异样,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别怕。”
“嘶……”
周忍冬后背都是伤,被他这么一拍,痛得倒吸冷气。
傅羿岑皱了皱眉,没再管那两个侍女,加快脚步将他抱回卧室。
刚踏进傅羿岑的院子,周忍冬就紧张得抿着唇,一双好看的杏眼湿漉漉的,装满了警惕。
“将楚公子请来。”
楚毓是天下第一神医唯一的关门弟子,医术超群,但为人桀骜,治病不看钱财,顺眼了街边乞丐都愿意救,不顺眼了,就算皇帝也别想请动他。
当年,傅羿岑被敌军埋伏,受了重伤,楚毓恰好云游路过,听闻此事便出手相救。
两人相谈甚欢,成了知己,楚毓索性不云游了,留在军中当他的军医。
后来,他娶了周忍冬,把对周家的仇恨全算在一个庶子身上,楚毓看不过眼,劝说多次,傅羿岑全然不听。
前世他为了傅如裳割了周忍冬的皮,楚毓得知后破口大骂,包袱一收,继续云游去了。
直到他出了事,楚毓才回了京城,四处为他打点,散尽钱财,就为了到死囚牢里,送上一坛他最爱喝的琼酥酒。
这份恩情,他重生一世,方知有多么珍贵。
如今,害了他的,他定然加倍奉还。
于他有恩的,他必定护他们周全。
周忍冬压抑的咳嗽声将他从沉痛中拉出来,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柔软暖和的床上。
沾了床,周忍冬的脸色却又白了几分。
他缩了缩脖子,红了眼眶,豁出去一般,捏着傅羿岑的衣角哀求:“我……我好难受,今日……暂且不要好不好?求求你了……”
说完,他低下头,不敢看傅羿岑的脸色。
傅羿岑的床又大又暖很舒服,可每次到这儿,对他都是一场痛苦的折磨。
单方面的快乐。
被堵住的嘴。
被撕裂的伤口。
哭得越狠,傅羿岑越不留情。
周忍冬以前也曾求过他,却也不曾得到怜悯。
想必这次也一样……
如此一想,周忍冬失望地垂下手,双眼一闭,认命地塌下肩膀。
傅羿岑见况,亦是想起自己做的荒唐事,反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
周忍冬像听到梦话,眨了眨眸子,满眼疑惑看向他。
傅羿岑还想多说两句,就听闻外头一阵喧闹,没多会儿,一身白衣的楚毓拎着药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第四章 替妹出嫁
楚毓身材颀长,生得好看,一双丹凤眼微微往上一瞥,风情万种。
当年他与傅羿岑往来甚密,还有人乱传,说他不过是傅羿岑养的男宠。
楚毓听罢一笑了然。
他才不稀罕傅羿岑这种糙汉子。
“找我作甚?”楚毓还未看清床上之人,嚷嚷道,“本公子的诊金贵着呢,可不给某些人看小小的风寒……”
刚一进来,他已看到缩着脖子,怯生生被傅羿岑抱在怀里的人,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噎住。
傅羿岑听到这叭叭不停的声音,无奈摇摇头:“不是小小风寒,冬儿这一身伤,还得劳烦你了。”
周忍冬眼尾泛红,抬头看他一眼,又猛地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
楚毓一眼看到他大腿的伤口,皱了皱眉:“你真的听信妖言,要扒他的皮给狐狸精修复容貌?”
一听这话,周忍冬连忙把腿一缩,却碰到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我知道错了。”傅羿岑按住乱动的小人儿,“你先给冬儿看看,让他少受些罪。”
楚毓嗤笑,挑眉道:“不用看了,准备后事吧。”
傅羿岑咬了咬后槽牙,浑身散发出冷意。
周忍冬敏锐感受到了,无措地咽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他。
楚毓心虚,摸摸鼻子,假装淡定:“我又没说错,人我治好了,你再折腾一身伤,还不如让他死个痛快,少受罪。”
傅羿岑瞪他一眼,拍拍周忍冬的后背,放低声音解释:“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别听他胡说。”
周忍冬“嘶”一声,后背疼得他猛然咬住唇。
楚毓也跟着“嘶”,嫌弃道:“你别拍他后背了,都是伤。”
傅羿岑闻言,面色一沉,大手一挥,直接撕开他的粗布麻衣。
本该白皙细腻的后背,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新伤叠旧伤,有几道较深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还有几道发了炎,化了脓。
周忍冬害怕得抱住胳膊,想要逃,却无处可逃。
他都是捡下人丢掉的衣裳穿,这一套是最暖和的,被傅羿岑撕坏了,以后穿不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傅羿岑的声音带着颤抖。
周忍冬这才从痛失衣服的情绪中走出来,想到后背交叠的伤口,他更怕了。
这是大婚当天,傅羿岑给他定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