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向来看不惯傅羿岑,多年来两人结下不少梁子。
父亲甚至为了对付傅羿岑,动了他最宠爱的养妹傅如裳,害她流落烟花之地,毁了容颜。
这笔深仇大恨,傅羿岑自当讨回,便向皇帝请求赐婚,求娶丞相千金。
丞相膝下只有一女,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哪舍得将他送给傅羿岑折磨?
而周忍冬是妾侍所生,出生便被算命先生断言命带煞气,克父母。
父亲恨不得将他掐死,母亲拼命保住,可惜在他六岁时,母亲就被他克得病逝。
他自此被扔在荒园,跟着下人干活勉强维生。
成亲一事,丞相夫人为了保住女儿,提议将周忍冬扮成女子,送去给傅羿岑那阎王玩弄。
送出了周家的门,以后是生是死,不关他们的事,说不定还能克克那阎王。
周忍冬就这么被打扮一番,送到了将军府。
他自知骗不了傅羿岑,当晚坦白。
傅羿岑却笑得邪恶,捏住他的下巴:“既然嫁进来了,周家造的孽,就由你来担。”
他规定每月十五,是周忍冬的受罚日,要去刑房领家法:二十鞭子。
晚一天去,加罚十鞭。
周忍冬寄人篱下,无法反抗,按着他的规矩活了两三年。
这一后背的伤,全是每月累积下来。
往往旧伤未愈,新的惩罚日又到了。
幸亏他先前救过一名老者,给过他一本医书,他学了皮毛,倒是能偷偷摘些草药给自己抹抹。
否则……怕也熬不到今日。
第五章 像丧家之犬被赶走
“呵,你还好意思问?”
楚毓知道此事,也曾塞给周忍冬伤药,可惜没有傅羿岑允许,他说什么也不敢收。
楚毓阴阳怪气:“你的规矩真大,要人家一个月受二十鞭赎罪,自己倒忘得一干二净。”
傅羿岑一愣,顿时想起自己干过的混蛋事。
“对不起。”他满目悲痛,看着害怕他的小人儿,一时哽住了,不知该如何安抚。
周忍冬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眼里蓄满泪水,却不敢真的哭出来,连忙用手背胡乱抹。
他知道,傅羿岑最讨厌看他哭。
还曾经因为他哭,扇了他一巴掌。
“先帮他治……治伤。”
傅羿岑自知渣到没法洗脱,眼下周忍冬也怕他,只能把人放开,将位置让给楚毓。
楚毓叹了一声,到底不忍心真看周忍冬顶着这一身伤。
可等他把周忍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怒得破口大骂。
骂完傅羿岑不过瘾,连同傅如裳和荣大师一同骂,最后连周忍冬都躲不过他的毒舌攻击。
“你也太好欺负了。”
“我就给你治这一次,日后再让人欺负,我绝对不管。”
“你真是傻子,也不知道你看上傅羿岑哪一点?”
“眼光太差了……”
说话间,他瞧准周忍冬分心的时刻,用力一按,“咔吱”一声,将他折了的手接了回去。
“啊……”
周忍冬疼得眼前一黑,终于撑不住了,意识涣散,彻底晕了过去。
傅羿岑看得心疼,想过去扶住他,却被楚毓喝住:“要一盆热水,给他擦擦伤口。”
大夫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傅羿岑不敢耽搁,亲自端来一盆热水,试了温度,在楚毓的指导下,轻轻帮周忍冬擦去满身的污秽。
待两人忙完,已经玉兔东升。
楚毓长叹一口气:“好了,让他睡吧,这可怜孩子,怕是从小到大都不曾睡个好觉。”
傅羿岑轻轻坐在床沿,看向周忍冬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眸,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感受到炙热的气温,他方才生出真实感。
楚毓再是不上心,也看出他的反常了。
“赶巧今日得了一坛琼酥,去喝一杯?”
傅羿岑点了点头,为周忍冬掖好被子,交代下人看着,起身随楚毓出去了。
而这期间,傅如裳来了两次,都被人拦在门口,压根打探不到里面的消息。
她觉得奇怪,可想起傅羿岑从小宠她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傅羿岑这个人,最是知恩图报。
她父亲将他养大成人,他顾念这段恩情,在父亲临终前,允诺一辈子善待自己。
傅如裳又善于伪装,一直装作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就他那脑子,怎么可能察觉异样?
待她撒撒娇,生一下气,傅羿岑不得好好哄她!
如此一想,她索性不打探了,乔装打扮一番,从将军府后门离开,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往日来去自由的傅如裳,却不知,从她踏出房门开始,身后便有人跟踪……
翌日清晨。
一束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倾斜在床上瓷娃娃一般的人身上。
周忍冬做了一晚上纷乱的梦,此刻亮光爬到脸上,他皱了皱眉,嗯哼一声,缓缓睁开惺忪睡眼。
许是察觉被褥柔软温暖,他像慵懒的小猫一般蹭了蹭,以为在梦里,笑了笑。
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无论在丞相府还是将军府,每年冬天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冷得瑟瑟发抖,还经常吃不饱。
不过……将军府至少有傅羿岑,他可以远远看着,就觉得温暖。
傅羿岑救过他的命……
不好……
傅羿岑!
昨晚的记忆突然冲入脑海,他猛地弹坐而起,看了四周,心凉了一截。
他不是在做梦。
他在傅羿岑的寝室过了夜。
上一回过夜,还是被傅羿岑折腾得浑身乏力,拉扯到伤口,痛得昏睡过去。
傅如裳看到他赖在床上,哭着闹起来,傅羿岑迁怒于他,一脚把他踹下床,说他弄脏了被褥,将他和被褥一同扔了出去。
他怎么就记不住教训,昨晚居然忍不住晕了?
这下怎么办?
天色不早,傅羿岑快下朝了,他得赶紧离开。
他怕再次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
第六章 我会好好干活的
周忍冬匆忙下了床,踉跄几步,差点站不稳。
这时,他才发现衣裳已被撕烂,两条腿光溜溜的,且不说天气冷,这模样……怎么出得了门?
犹豫片刻,周忍冬踮脚把挂在一旁的斗篷拿下,忐忑地裹起来,为了不蹭到大腿内侧的伤,他一瘸一拐跑回了下人房。
大婚当晚,周忍冬被傅羿岑赶出新房,管事嬷嬷将他领到下人房,分配了最边边的一间。
房间的门破了一个窟窿,里头潮湿阴暗,连一扇窗都没。
一张被蛀得塌了一脚的床歪歪扭扭占了半壁江山,帷帐早因为发了霉无法再用,被周忍冬忍痛扔了。
他扶住被绷带绑住的手臂,艰难地坐在床上。
床“咯吱”一声,剧烈摇晃几下,晃得周忍冬心里更加恐慌。
他想了想,连忙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拿起自己最后一套脏兮兮的衣服换上,将斗篷折叠得整整齐齐,想着洗干净了,再给傅羿岑送回去。
这时,门“砰”一声,被人踢开了。
管事嬷嬷凶神恶煞走进来,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管教下人的鞭子,不由分说往周忍冬身上抽。
“你这个贱人,躲去哪儿偷懒了?”
周忍冬抬起完好的胳膊挡住头,缩成一团往墙角躲。
“勾引将军不成被赶出来了吧?”管事嬷嬷笑得阴冷,“贱胚子就是欠调教。”
手起鞭落,一下下打在旧伤上,周忍冬疼得五官扭曲,带着哭腔求饶:“我错了……我、我马上去干活……”
管事嬷嬷这才满意地“哼”一声,踹了踹他的肋骨:“滚去干活,干不完,今天也别想吃饭。”
周忍冬饿了两三天,胃已经痛得麻木。
他捂住肚子,扶着墙站起来,咬着牙往那堆等着他洗的衣服堆走去……
傅羿岑在朝堂上面对笑面虎皇帝和“老丈人”周丞相的刁难,用了很大的毅力忍耐,才没一时冲动,杀了他们为上一世的自己和周忍冬报仇。
为了更好的谋划,他索性寻了个由头,告假休养。
皇帝巴不得傅羿岑闲赋在家,这样才有更多机会架空他在军中权利,想都不想便允了。
如今的傅羿岑,心思却不似上一世那般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