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岑想了想上一世的过程,点了点头。
上一世,他跟柳思逸到了西南,将卢常俊绳之以法后,拿到的是姓卢的那一半赈灾款,他咬死称另一半被他挥霍完了,查不到周恒的头上。
而那一半银子,柳思逸与他精打细算,勉强将西南的灾祸压下。
重生一世,他定将全部赈灾款挖出来,到时手头更宽裕,自当能救助更多百姓。
周忍冬歪着头想了片刻,问道:“将军不怕周丞相上门讨要吗?”
“哈哈哈。”傅羿岑爽朗一笑,“他不敢,上门讨要,不就证实他贪污赈灾款吗?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吞下。”
周忍冬无端有一丝心慌,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银子今日便会先由将军府的人押送前往西南。”傅羿岑继续解释,“待柳思逸高中,我们再一同出发去西南。”
柳思逸不满夏执今的暴政,原本不愿再考,寻思着投身将军门下,当个谋士也好。
傅羿岑却觉得有官身更加名正言顺,加上楚毓一直念叨着,想看他高中,他索性静下心来,先参加科举。
夏朝的科举考试三年举办一次,笔试设在大年初一,仅一天时间作答,初八放榜。
前二十甲进宫面圣,进行殿试,由皇帝与主考官决出名次。
楚大夫一早要了一辆超级豪华的大马车,将柳思逸送到国子监参加科考,招摇得不得了。
这柳思逸若不中个状元回来,楚毓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将军为何笃定柳公子能高中?”
虽说柳思逸文采斐然,满腹经纶,可外头才子挤满京城,为什么傅羿岑说得他好像中了榜一般。
傅羿岑哑然,转移了话题,绕得周忍冬傻乎乎的,就忘了追问到底……
这天之后,周忍冬不像除夕之前,每日要黏着傅羿岑才能心安,回归了之前的日子。
白天找楚毓学医,等着傅羿岑忙完来接他。
转眼到了初八,笔试放榜,楚毓一早就拉着柳思逸,挤到前头去看。
见到书呆子名列前茅,楚毓比他还高兴,往他肩膀碰了一拳。
“我就说能高中嘛,这几日愁眉苦脸的!”
“嗯。”柳思逸掩饰嘴角的笑意,“你说高中要给我庆祝,如何庆祝?”
楚毓笑得一脸神秘,把柳思逸拉到京城最大的青楼前,指着外面招揽客人的老鸨,朝他挑眉。
“逛青楼,喝花酒。”
柳思逸眸光暗了暗,咬了咬后槽牙,声音骤然变冷:“逛青楼,喝花酒?”
“还有比这更快活的吗?”楚毓笑呵呵的。
柳思逸冷笑一声:“你对这里很熟悉?”
楚毓脸色一红,梗着脖子道:“当然熟悉!”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熟悉!
“好,很好。”柳思逸咬牙切齿,“来几次了?”
楚毓一噎,转了转眼珠子,故意道:“太多次了,数不清。”
其实一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而且每次去,真的只是逛一逛看热闹,喝喝酒,什么坏事也没干。
不对不对!
他有没有去,关柳思逸什么事?
他为什么要心虚?!
“是吗?”柳思逸摩擦着手指,仰起头,率先走了进去,“那让我看看,楚大夫有多厉害。”
不知为何,楚毓觉得周围的空气骤冷,他打了一个冷颤,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老鸨热情地迎了上来,柳思逸见楚毓尴尬地摸鼻子,轻咳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楚大夫不是很熟吗?”
“要一间雅房!”楚毓见他这副不高不兴的嘴脸,心中莫名来气,赌气大喊一声,“十坛酒。”
“得嘞!”老鸨将他们迎上了雅间。
两人落座,却都在赌气,一人看向一边,不理彼此。
老鸨赔笑:“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柳思逸斜睨楚毓一眼,扬扬下巴:“要他平时最爱的那位。”
“啊?”这可把老鸨难住了。
这位公子面生,没有最爱的姑娘啊。
楚毓眼见快要露馅,哼了一声,拍桌子:“我平时不在这一家。”
柳思逸的醋意瞬间涌了上来:“还去了不止一家?”
“那当然!”
楚毓死要面子,虚张声势大喊,“给我来十个姑娘!”
柳思逸嘴角抽了抽,攥紧拳头,闭嘴不语。
不一会儿,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冲了进来,往他们身边挤。
楚毓余光瞥见书呆子端坐着不动,任由姑娘投喂他喝酒吃菜,手都快摸到脸上了,心中顿时冒出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砰”!
他突然站起来,踢翻椅子,气呼呼:“老子不喝了!”
说罢,他甩甩手走出去,路过柳思逸面前,还假咳了一声,别扭道:“回去。”
柳思逸低头笑了笑,慢吞吞喝完一杯酒,才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傅羿岑今日得了空,周忍冬正好也不用跟楚毓学医,他便带着人到外面逛逛。
周忍冬起初很害怕人群,傅羿岑耐心地引导,慢慢的,只要牵住他的手,他就敢踏出一小步。
对着街上各种新奇的东西,他露出好奇的眼神,遇到不懂的,还要踮脚在傅羿岑耳边小声问。
躲在暗处的人,用一双如同淬着毒药的眼睛,盯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
她咬了咬牙,呼吸逐渐加重:“周忍冬,贱人!你敢骗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第三十七章 虚不受补,又吐血了……
周忍冬像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一双杏眼瞪得浑圆,装满了好奇,不停盯着各种稀松平常的叫卖摊子。
听到冰糖葫芦的吆喝,他发出欢呼声,指着被一群小孩童围住糖葫芦的老人,声音里带着雀跃:“冰糖葫芦,我吃过的!”
“嗯。”傅羿岑眼底都是宠溺,牵着他的手走过去。
“大壮哥给我买过。”
“大壮哥?”傅羿岑眉峰不由蹙起。
除了娘亲,他从未听小家伙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叫过别人。
周忍冬一心扑在冰糖葫芦上,不像往常那般在意他的情绪,欢喜地咬了一口,脸颊鼓鼓的,像囤食的小兔子。
“大壮哥是谁?”
周忍冬回忆片刻,垂下眼,咬了咬唇,方才的开心散尽,嘟囔了一声:“丞相府长工大叔的儿子。”
有段时间,大壮哥手受了伤,无法干重活,跟随他父亲来相府打杂,见他可怜,经常给他带好吃的进来。
后来被管事嬷嬷发现,告发到夫人那里,他们父子被打了一顿,解雇了。
那件事之后,下人们都说,他果真是命中带煞,就是出生来还债的,凡是跟他亲近的,对他好的,全要倒霉。
他娘亲被克死了,大壮父子被克得丢了谋生的处事。
所以对他越差,越有福报。
想起这些流言,周忍冬心猛地揪了一下,连冰糖葫芦都下不了口。
以前傅羿岑对他不好,在官场上风生水起,现在……对他好了,会不会受他牵连。
而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傅羿岑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小家伙曾在梦呓时,骂过一个人骗子,不愿带他走,难不成就是这位大壮?
他跟这位大壮有过约定?
这个猜测令他浑身不舒服,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人群中冲进来一群黑衣人,手持长剑,朝他们刺来。
傅羿岑一手搂住周忍冬,抱着他往旁边挪了几步,恰好躲过一把锋利的长剑。
几名暗卫拔剑出鞘,轻跃而起,与黑衣人一招一式对战起来。
“将军。”周忍冬吓得小脸惨白,从他怀里抬起头。
“没事。”傅羿岑给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们留活口,抱住周忍冬先行离开。
这时,一名轻功极佳的黑衣人逃脱暗卫的围攻,身轻如燕,举着长剑,对准傅羿岑的后背刺来。
“不要!”周忍冬惊呼一声,挣开傅羿岑的手,不假思索地窜了出去,试图帮他挡住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剑。
傅羿岑反应极快,余光瞥见飞速而来的黑影,立马转身,大手一挥,将周忍冬拉了回来。
可惜黑衣人动作也快,眼见两人无法全部脱身,傅羿岑抱住周忍冬转了一圈,稍稍侧身避开要害。
“唔……”
剑刺中肩膀。
黑衣人见得了手,转身要逃,被赶上来的暗卫围住,联手拿下。
热闹的街市变得鸦雀无声,周忍冬从他怀里探出头,看到他肩膀后的伤口如一口泉眼,冒出黑色的血,慌得手足无措。
“冬儿,别怕……”
他费力扯出一丝笑容,原是让周忍冬放心,却不料,话未说完,胸腔竟涌上一股腥味,猛地吐了一口血。
“将军!”
周忍冬爱哭,此刻却收住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以往楚毓教他的东西,从衣角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用力缠住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