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小皇帝拍了拍龙椅的扶手,“谢谢你帮我解脱。”
他本就不是正统的皇子,是摄政王从旁支扶起来的傀儡,每日如坐针毡,盼着有人收拾了摄政王,还他自由。
没想到,这一日终于来了。
“你要什么我都配合你。”他看向傅羿岑,“别伤害我的臣民,可以吗?”
傅羿岑赶着回去见周忍冬,巴不得他配合,便应允了下来。
待他忙完事务,匆忙赶回大营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他的夫人呢?
他那么可爱的夫人趁他出征跑了!
傅羿岑眯眯了眯眼,收起浑身的戾气,看了一圈小家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望向江南的方向,微微仰起头,手紧握成拳。
“冬儿,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追回来。”
这一次,我会用欠你的十里红妆,换你回到我身边。
第七十四章 你……别乱动,我要睡觉
初夏的阳光带了几许毒辣,空气中没有一丝凉风,忙碌的人轻解罗裳,将袖口卷到胳膊上,方才凉快了些。
热闹的街市上,藏了一间面积不大的小药堂。
药堂名为“春风堂”,坐诊的大夫年纪小,却不收诊金,只收药的成本价。
生了病的穷人没银子看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外头排起了长队。
忙碌了一整日,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周忍冬靠在椅子上,舒了一口长气。
袁岳放下手里的药称,扶着周忍冬往里头走:“公子,以后看诊半日就行了,你的身子不能长期劳累。”
周忍冬咳了几声,摇摇头:“我没事,不过就是坐着。”
心头的伤口差点要了他的命,师父带他到江南休养了两个月,命是保住了,身体却大不如前。
万文元见他整日郁郁寡欢,不是望着远方发呆,就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怕他心事太重,索性找了江南的老朋友,帮忙张罗了一个小药堂,让他来坐诊。
“小冬。”
外头走进一位身穿月白色锦袍的高挑男子,他一手执扇,一手拿着纸包,笑得温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周忍冬回头一看,露出甜甜的笑容:“枫实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名叫朱枫实,是师父好友的儿子,自幼学医,在街道另一边开了一家药铺,跟周忍冬有颇多话可以聊。
这段时间他对周忍冬照顾有加,就连开这个小药堂也出了不少力。
“你第一天坐诊,我自当要来看看。”朱枫实看一眼药柜,笑道,“看来我们小神医的名号,不久后就要响彻整个江南了。”
周忍冬脸红了一瞬:“你别取笑我了。”
朱枫实将纸包递了过来:“累了吧?这是我在张大娘铺子排了一下午买到的如意糕,吃点?”
周忍冬眼睛一亮,声音不由软了几分:“谢谢枫实哥。”
几人进了里屋,端上热茶,配着香糯可口的糕点,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家常。
朱枫实轻轻摇晃扇子,对周忍冬道:“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你身子若好了些,不妨跟我去凑个热闹。”
这段时间以来,周忍冬一直闷闷不乐,朱枫实找到机会便带着他出去透气。
“花灯节?”
“是啊,过了花灯节,这满城的莲花便要开了。”朱枫实看着温文尔雅,却没有半点文人吟诗作赋的觉悟,咽了咽口水道,“待莲子成熟,拿来煮莲子羹,可太好吃了。”
周忍冬又被他逗笑:“枫实哥心里只有吃。”
“天大地大,食物最大嘛……”
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一墙之隔处,一身玄色束腰长袍的男子背手而立。
他目光深邃,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神色冷峻。
听到周忍冬的声音,他手指蜷了蜷,努力忍住满腔的思念。
这时,一道红色身影落在他的面前,朝他挑眉一笑:“好巧,你也来了?”
傅羿岑眯了眯眼,警惕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谷霍好不容易查到袁岳随周忍冬到了江南,当即设法逃出四大长老的魔爪,骗他们说到江南劝服小主人,便日夜兼程赶来。
说不出为什么,好像……他当时对周忍冬的那种执念,转移到了袁岳身上。
细细想来,也不全是相同的感情。
对于周忍冬,谷霍更想他留下来,一同完成所谓的大业,平时见不到他,并没有深入骨髓的思念。
而袁岳……那段时间的日夜相处,少年不知不觉已占满他的心窝。
他满心满脑,都是少年的一颦一笑。
或许,这就是周忍冬说的“爱”吧?
他没爱过人,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只知道他若随那几个老家伙回家治伤,错过了袁岳,他会后悔一辈子。
谷霍笑了一声,答非所问:“我记得,你还欠我两个人情。”
傅羿岑立马道:“除了冬儿,你要什么都可以。”
谷霍点头:“我要袁岳。”
傅羿岑放松了警惕:“袁岳是自愿留在冬儿身边的,想要他,得看你的诚意。”
谷霍“切”了一声:“此时此刻,我们都是难兄难弟,谁也别嫌弃谁。”
傅羿岑挑挑眉,反驳不了他这句话:“不如我们合作一番?”
谷霍勾了勾唇:“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都感受到了与聪明人合作的快乐……
次日,不少人打听到春风堂义诊的事,一早就来了十几人,排队等着周忍冬看诊。
一忙起来,周忍冬连午膳都忘了用,待病人都看完,袁岳连忙上前关门,却见对面走来一身红袍的人。
他浑身一颤,石化了一般,手指紧紧扣着木门,动都不敢动。
谷霍却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走到他身旁,轻声说了一句:“让一让,我来求医。”
袁岳低下头,掩饰眼底的失落,傻乎乎给他让了路。
“谷霍?”周忍冬脸色闪过一丝意外,站了起来。
“小主人。”谷霍朝他行礼,缓缓道,“我有一位朋友得了怪病,问遍名医仍束手无策,听说小主人妙手回春,不知能否请你上门看诊?”
“不可以!”周忍冬未答,袁岳便抢先拒绝,回过神来挡在周忍冬面前,“公子不能跟你走。”
万一他像对待自己一样,把周忍冬关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公子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他折腾。
他忽视心中强烈的酸涩,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哪位朋友,身体有何不适?”
袁岳与谷霍之间的事,周忍冬早就知道了,不忍心看袁岳伤心,他把人拽到自己身后。
“你去看看便知。”
心中无端涌上一丝慌乱,周忍冬垂眸不语。
“我那朋友病入膏肓,说是只有你能医治。”谷霍继续道,“医者仁心,你确定不去看一眼?”
“你……你别骗公子。”袁岳愤愤道。
谷霍却跟没听到似的,依然看着周忍冬。
袁岳攥着拳头,觉得鼻子有点酸,拼命忍住泪水。
混蛋……
这混蛋喜欢的人果然是公子。
“我随你去。”半晌后,周忍冬下定决心,抬起头看他。
谷霍松了一口气,做出请的手势。
“公子……”袁岳拽住他的手腕,担忧地摇摇头。
“你回去歇着,若半个时辰后没回来,你马上去告诉枫实哥。”
“不,我随你去!”袁岳气呼呼瞪谷霍,抱起周忍冬的小药箱,满脸戒备。
周忍冬叹了一声,没精力再纠缠下去,最终还是带着袁岳,上了谷霍的马车。
马车在城内最大的客栈前停下,谷霍搀扶周忍冬下车,将他送到一间紧闭的上房门口。
“他在里面。”
周忍冬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袁岳正要跟着,却被谷霍握住手腕,拉到隔壁的房间。
“你做什么?公子€€€€”
可惜,他的公子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一双好看的杏眼盯着屏风后熟悉的身影,脚上如同灌了铅,沉重到一步也走不动。
“你、你骗我……”周忍冬咬了咬牙,“你根本没生病!”
傅羿岑轻笑了几声,一只手伸到屏风外:“还未把脉呢,小神医怎么能断言?”
周忍冬红了眼眶,盯着那只手指修长的手,像被蛊惑般,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万一他真的生病了呢?
自己是大夫,对病人一视同仁。
思及此,他缓步往前走,葱白的小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心跟着猛地跳动。
几月不见,说不想念,那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