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岑一走,周忍冬又睡得不安稳,感觉伤口仿佛在灼烧,难受着哼哼唧唧醒来。
他睁开眼,傻愣愣望着床顶发呆。
他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傅羿岑抱着他,跟以前一样轻声哄着,他看上去很难过,傻傻的,都不知道亲自己。
他吸吸鼻子,突然有点想念梦里的傅羿岑。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再哭唧唧找傅羿岑,也太没面子了。
正胡思乱想时,门突然被推开,袁岳的脑袋探了进来,转了转,见到床上的他眼睛一亮。
“袁岳!”
周忍冬见了他,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他虚弱地喊了一声,一出声又猛地咳起来。
袁岳连忙进屋,扶他坐起来,拍着他的后背,见他瘦了一圈,伤成这副样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公子……”袁岳抱住他胳膊,呜呜哭了出来,“公子,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周忍冬摸了摸他的头发,余光瞥见他脖子上的痕迹,眉头一皱,“你这段时间去了哪?这……这是怎么回事?”
袁岳目光躲闪,把衣领拉高了。
“谁欺负你了?”周忍冬握紧拳头,气呼呼的。
他向来把袁岳看成弟弟,自己被傅羿岑欺负得这么可怜都不觉得生气,看到袁岳的模样,他顿时怒上心头。
就想研究出一副药,把欺负他的人毒得再也……做不了那种事!
袁岳见他一激动又咳起来,连忙递来热水,正想安抚他,却见窗户突然被人破开,冲进来一个脏兮兮的人。
白知秋手上还戴着铁链,看到周忍冬,他目露凶光,忍住浑身的伤痛,直接往他面前冲,一脚踢开袁岳,用铁链环住周忍冬的脖子。
“唔……”
“冬儿!”
傅羿岑和金锋破门而入,举剑冲向白知秋。
白知秋收紧铁链,挑眉看向傅羿岑:“再过来我杀了他。”
“唔啊……”周忍冬被他从床上拖起来,扯到伤口,胸腔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冬儿!”傅羿岑无奈放下剑,看向白知秋,“放了他。”
“我要解药。”白知秋咬着牙,“否则……我死也拉他垫背。”
金锋趁机扶起被踢倒在一旁的袁岳,见他要扑过去跟白知秋拼命,连忙将他护在怀里。
“别捣乱。”
“公子快疼死啦!”袁岳抹着泪水,“你们没看到吗?”
周忍冬大口喘气,目光转移到傅羿岑身上,垂下眼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傅羿岑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金锋不得不小声提醒:“将军……还不能杀他。”
他们的计划,是要用白知秋引出楼国那位摄政王,将他一举拿下,这场仗便赢了八成,最大程度减少将士们的死伤。
傅羿岑捏紧剑柄,见周忍冬脸色越来越差,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再也管不了什么。
他挑眉看向白知秋,长剑在手里转了几圈,离手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白知秋的胸膛。
“唔€€€€”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到插在胸膛的剑,嘴角抽搐,用尽力气想拉周忍冬一起死。
傅羿岑似乎猜到他的想法,二话不说上前,拔出剑,往铁链砍去。
闪着寒光的剑从面前划过,周忍冬吓得闭上眼睛,感受到寒气拂过脸颊,下一秒“铿锵”的声音响起,桎梏他的铁链断了。
“轰”一声,白知秋瞪着眼睛,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傅羿岑……你……你好狠,我……只是太爱你……而已……”
周忍冬浑身发软,失去了支撑,往一旁倒。
傅羿岑大手一挥,稳稳接住了他。
“去找万神医。”傅羿岑看都没看白知秋一眼,抱起周忍冬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周忍冬回头看向断了气的白知秋,见他连死都睁着眼睛瞪向傅羿岑,顿时垂下眼睑,心情颇为复杂。
伤痛让他没有力气感怀,只得靠在傅羿岑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金锋蒙上袁岳的眼睛,拉着他往外走。
“快回去歇着吧,你的身体也还没好。”金锋看到他哭得眼睛红红的,莫名有点心疼。
袁岳气呼呼的:“就是这个坏人害了公子是不是?”
“人已经死了。”金锋叹了一声,“我得去收拾烂摊子,你先回去好不好?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袁岳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头。
走出两步,他又回头问:“那个……谷霍没有找我吧?”
金锋脸色一沉,摇摇头:“待战事完了,我帮你报仇。”
“不用!”袁岳眼神闪躲,连忙说,“我、我不想再跟他有瓜葛,你别找他了。”
金锋眯了眯眼,“哦”了一声,似乎看明白了什么,眉眼间添了几许落寞。
他没再多说,转身招呼两个小兵,去处理白知秋的尸体了。
袁岳咬了咬唇,垂下眼睑,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谷霍被内力折磨的模样,心中闷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坏蛋!”
他愤愤跺脚,捂住脸,掩饰满心的无助。
谷霍明明是一个混蛋,为什么自己老是担心他……
傅羿岑将周忍冬放在他的床榻上,握住他的手:“他死了,再也没人能伤害你……”
周忍冬喘着气,喃喃道:“疼……”
傅羿岑手足无措,单膝跪在他面前,伸手抚去他的泪水,心慌得不行。
好在万文元来得很快,再次给他止了血,吃了保命的药丸。
“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有九条命都得折腾没。”
万文元看了看傅羿岑,提议道,“我在江南有一处宅子,不如……我带他先去那边养病。”
傅羿岑目光落在周忍冬身上,沉吟半晌,握紧了剑道:“十天之内我会回来。”
“什么意思?”
“我保证,这十天他不会见到我。”傅羿岑眸光深沉,带着难以言说的悔恨和痛苦,“回来后,我会亲自问他答案。若他想走,我绝不阻拦。”
万文元瞬间明了:“你想十天之内破了楼国?”
“这一次,我要的不是两国和平。”傅羿岑微仰起头,目光灼灼,掷地有声道,“我要踏入楼国京都,我要他们臣服!”
话落,他步履坚定,转头走了出去。
万文元被他震慑得失语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这一场硬仗,怕是没那么好打,但愿……这孩子少受一点伤吧。
白知秋的尸体被傅羿岑带上,吊在城门上,故意刺激楼国将士。
果然,不出半天,他们就忍不了,朝夏朝军队大举进攻。
傅羿岑手执长枪,所向披靡,领军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接下来几日,传来的都是夏军大捷的消息。
周忍冬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
听到外头的欢呼声,他的心却放不下。
战场上刀枪无眼,傅羿岑也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破了数座城池?
而傅羿岑越是神勇,越往上走,周忍冬心里越没底。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周忍冬自然知道他的野心。
他从来不甘于夏执今之下,他要的是夏朝的至尊之位。
以他的本事,夏执今早晚会被拉下来,到时候……他又该何去何从?
也许,这封休书来得正是时候。
如此一想,他倒是心宽了几分,朝一旁忙碌的万文元看去。
“师父。”他弱弱喊了一句,“你说……江南的风景很美……我、我想先去看看。”
万文元手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你不等他吗?”
周忍冬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头,低低“嗯”了一声。
“我们走吧。”周忍冬声音闷闷的,“趁他不在。”
趁他不在,自己还能走得了。
袁岳听到了,连忙拉住周忍冬的衣裳:“我跟公子走。”
他害怕谷霍找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想黏在周忍冬身边,找点安全感。
周忍冬揉揉他的头发,对万文元说:“走慢点,我的身体……撑得住的。”
万文元望向远处,想起那日傅羿岑的神色,左右为难。
“师父……待在这儿我好不了的。”
万文元见他蔫蔫的状态,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十日后。
夏军直逼楼国城下,摄政王惨败,带着细软出逃,被金锋带人拦下,直接抓回夏军大牢。
傅羿岑策马闯入楼国皇宫,见到了那个傀儡小皇帝。
他笑嘻嘻看着傅羿岑,没有半点国破家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