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言这会儿还用不上力气，他只能抬起胳膊，轻轻拍着卓烨的后背，笑着安抚道：“你道什么歉，我受伤和你又没关系，对上梦魇咱们两个还能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偷着乐吧你。”
哪想他话音落下，卓烨的情绪一点没变好不说，还真的掉了眼泪，连他的衣襟都打湿了。
魏言哪能看到卓烨哭的样子，一改淡定的模样，瞬间慌了神的去抚卓烨的脸，连声音都磕绊起来，“怎么还哭上了？别哭、别哭，我好好的呢，没事。”
卓烨却哭的更凶了：“我想起来了，阿言，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哭成这样过，眼泪模糊的直起身，抬起胳膊擦着眼睛，可怎么擦都止不住眼泪继续往下掉。
魏言在听到卓烨唤自己的称呼时就愣了，他几乎同时的红了眼眶，却像刚学说话的孩子，避开卓烨的视线，生疏的低喃：
“这不可能……”
卓烨怎么可能想起过去，他明明€€€€
话音未落就被卓烨粗暴的捏住了脸，卓烨眼泪还在掉，语气却凶：
“什么不可能？你给我说清楚！我好端端的别的没忘记，怎么就把我们两个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卓烨眼泪一掉，魏言的精明劲全部融了个干净，满腹的理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慌了神的一股脑什么都交代了：“灵族明明说这是你活过来的代价！”
“灵族？”卓烨诧异看他。
难道他能重生真的和灵族有关？
魏言没想到自己开口就把老底都捅出去了，这下气势上一下子弱下去，含含糊糊的不愿意再说。
见状卓烨嘴角下撇，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仗着现在屋内就只有他和魏言两人，越哭情绪越失控，脸都不要的嚎啕大哭：
“我都说我想起来了你还要瞒着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说是哭，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这辈子的卓烨到底和上辈子不一样，他经历了更多，性格比上辈子更加肆意骄傲，压抑内敛的感情面对魏言时一口气全爆发了出来，根本无处可藏。
这种懊悔、思念、遗憾以及爱慕的感情不发泄出来，不让他哭，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
魏言怎么也没想到卓烨能哭成这样，他顾不上自己的脸还被掐着，手忙脚乱的去帮卓烨擦眼泪，急的他一个伤员都快要掉眼泪：
“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我不瞒你、不瞒你，你别哭了，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卓烨耷拉了脑袋，低头抵在魏言胸口，“现在受伤最重的是你……”
“知道还哭。”魏言抬手，轻轻抱住卓烨的头，顺着他柔顺的黑发，“你哭坏了眼睛，谁来照顾受伤的我？”
见卓烨还一抽一抽的哽咽着，魏言无奈，直接抛弃底线，继续道：
“我不瞒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话一出，卓烨终于稍稍平静了不少。
他抬起头，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这个一碰武器就发疯的好战狂人此时哪里还有半点野性，像个兔子似的。
魏言也是开了眼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样稀有的卓烨。
虽然卓烨哭起来也能戳的他心脏一抽一抽的舍不得移开视线，满心都觉得爱怜，但他还是更希望看到卓烨高兴自在的模样，自由和肆意更适合卓烨。
“想知道什么？”
已经做好了交代的准备，魏言专注地望着卓烨，独特的语调很是柔和。
卓烨揉了下鼻子，也望着魏言，沉默几秒，突然开口道：
“你之前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拒绝和我订婚，要和他在一起来着。”
魏言：？？
怎么还翻起旧账来了？！
“你还说他有漂亮的蓝头发！说他温柔又柔顺，眼睛像宝石！”
卓烨猛地想起魏言之前说的话来，这会儿醋意上来，哪还顾得上别的，指着魏言鼻子就道：“你给我交代清楚！”
魏言哪还敢胡诌，之前是为了让卓烨和自己划清关系，现在卓烨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再扯淡卓烨非得掐死他不可。
“我胡说的，我一有时间都和你在一起，哪有什么其他的人？可不能我说了你就信啊。”
看魏言委屈的垂了眉毛，漂亮的金眸可怜兮兮的，老老实实的解释。
卓烨抿唇，气闷的发现自己对着他这张脸什么气话都说不出来。
“梦里那个人是你吧？”
安静了几秒，卓烨总算是放过了魏言，枕着魏言胸口道：“你怎么办到的？”
魏言轻咳了下，猜到自己瞒不住卓烨，颔首：“是我。”
看卓烨还望着自己，继续解释道：“这和精神梦魇的能力差不多，我和你的精神之间有无形联系，我可以进入你的精神世界。”
“那我的预言能力……”
“那确实是你的能力。”
魏言打断他：
“你也看到了，你精神世界里的四处环绕银河，那就是你能看到的未来。”
卓烨不解：“可我上辈子并没有这种能力。”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卓烨说话时还轻趴在魏言的胸膛，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漆黑的瞳孔被眼泪洗过，亮的透光，眼里是和往日不同的亲昵和信赖。
这种眼神魏言根本无法抵御。
以往魏言还能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卓烨已经忘了他了，他也变成了一个废物，他们之间彻底没了可能。
他应该看着卓烨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
只要能让卓烨幸福，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当卓烨坦荡荡的用满眼爱慕的眼神望着他时，什么理智，什么自欺欺人的话都被击的粉碎，根本不堪一击。
他想要卓烨。
他爱了两辈子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种渴望和欲望只是被他一遍遍压在心底，却从未消失，只等着某一天再也压抑不住，燃成不可阻挡的燎原大火，烧毁他的一切。
抚在卓烨肩头的手缓缓收紧，至少现在，他终于能不玉 严山再压抑感情的用力拥抱他的爱人。
“怎么不说话？”
卓烨等了几秒，见魏言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抬手在魏言眼前晃了晃：
“又在想要怎么骗我？”
“怎么会。”
魏言笑笑，擦去卓烨眼睫上还挂着的泪花，斟酌片刻后很快开口：
“按照灵族人的说法，你的能力在六岁前被什么掩盖了，他们要复活你，就得重新帮你开启能力。”
卓烨抬头，“所以我能重生，果然是因为你找了灵族人？”
“算是。”
魏言道：“你的体质本来就很特别，和时间互相影响，不然就算是灵族人也没法让你再次活过来，真的很幸运。”
魏言轻捧着卓烨的脸捏捏，回忆起他在知道卓烨能顺利复活时的狂喜，那就像步行在沙漠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看到了为之疯狂的希望。
可卓烨的眼神却黯淡下去，握住他的手，连手心都在发凉，“那为什么我会忘了你？”
卓烨为什么会忘了他？
魏言因为现在身体的残缺，很少去回想过去的事，但今天却好好回忆了一遍。
在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寻找到所有灵族需要的东西后，终于成功在灵族的帮助下找到了进入四维世界的入口。
那是比黑洞还要庞大壮观的星体，群星在其中闪耀，连通着过去和未来。
他抱着卓烨，只要走进去，就能让卓烨在离世的前十年重新活过来。
“但作为代价，你的身体和灵魂会被暗物质吞噬，从此再也不是人类，而是永远流浪在宇宙的梦魇。”
立在他身旁的灵族人西撒怀抱象征永生的银白色树枝，遮挡在白纱下的眼睛向他做最后的询问：
“你要救的人也同样会付出代价，将不记得你的任何牺牲和奉献，从记忆里彻底抹除你这个人，即使这样，你还要逆天改命，去救他吗？”
魏言的脸已经不再年轻，略长的金发凌乱纠缠在一起，面上胡子拉碴，正值壮年，却像个年迈的老者。
手染无数鲜血的他连眼神都不再清澈，浑浊一片，深沉的看不到情绪。
“救。”但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道：“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西撒这些年一直看着魏言一路走来，知道魏言吃了多少苦，他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将手上从出生起就抱着的树枝递给了魏言。
“拿着圣树的树枝，它也许能减少高维带来的冲击，让你的爱人记得你。”
谁想魏言仅仅只是注视了树枝片刻，开口拒绝道：“不用了。”
西撒诧异，“你不想让他记得你？”
“不想。”魏言颔首，已经被戾气覆盖的眼里难得露出温柔，“我会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但阿烨的未来却是一片光明，他的未来不该再有我的存在。
“更何况，他要是知道我为了让他活过来变了这么多，他会难过的，我只想让他高兴。”
让卓烨忘记他，既是代价，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带着卓烨进入高维，送卓烨回过去，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误，连他自己也一并回来了。
但他的身体已经进入了半变异的程度，变成梦魇那样恶心的怪物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即使被药物压制着，谁又能保证还能压制多久？
魏言望着眼前还红着眼眶的卓烨，再次环住他的肩头，温声道：
“你忘记我就只是穿越时间的代价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算不是我，你也有可能忘记别人，没什么好在意的。”
也许是魏言的语气太过温柔，卓烨心里突然有些酸酸软软的涩意，他又涩了鼻尖，莫名其妙的就是想继续抱着魏言，紧紧的再也不松手。
他想起自己在去联邦前，运动细胞一向发达的魏言只能借助轮椅行动。
想起魏言健康的身体如今这样离不开药物的控制，就连睡眠都成了奢侈。
想起魏言和他的感情那样深入骨髓，却总是要克制的和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