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卿摸摸他的兔耳朵,感觉到他湿润的手碰到自己的腰,难为情地小声问道:“可以了吗?”
莫不臣低声开口:“亲一下我的兔耳朵。”
桃卿握住软软的兔耳朵,在绒毛上亲了一下。
莫不臣也吻了吻他的脸,哑声道:“可以了,多谢。”
他放开桃卿,桃卿得到解放,立刻钻进被滚进了床榻的最深处,恨不得化成一团空气从屋里逃走,再也不用和莫不臣面对面了。
莫不臣披上道袍,洗净双手,来到留影石前静静注视了一会,接着熄灭所有烛火,回到床上变成雪白幼兔,顺着被窝的缝隙往里面拱,拱得兔尾巴一抖一抖的。
“出去!”
桃卿忍无可忍地拎着幼兔的后颈毛,将它赶出了卧房,但没过多久幼兔又悄悄跑了进来,跳上床榻贴住桃卿的颈窝,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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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殿。
大殿之中弥漫着死寂的气息,侍女与女仆们纷纷下跪,偷偷望着地面上猩红的血迹,不可自控地露出了惊恐之色。
死去的兔妖侍女被拖了下去,而他们完全不知她犯了什么错,只知他们的郎君顾雪庭跌跌撞撞地从屋中走出来,看到兔妖侍女,就直接杀了她,喷了满墙鲜血。
顾雪庭的霜色道袍和苍白的面容上也满是血污,将他的面容映衬得诡谲而妖冶。
他已三百余年没有亲手杀过人,他的手轻轻地发着抖,却并非出于恐惧,而是他压抑不住沸腾的杀意。
只杀一个普通兔妖远远不够,他现在很想杀了整个屋子的人,再去将九郎的皮一点点地剥下来,剔得只剩白骨,而他碰过卿卿的双手也要剁成肉泥,喂给他自己全部吃下去。
他怎么敢……怎么敢碰卿卿?
即使是梦境,他也绝不允许,除他之外,没有人可以触碰卿卿,卿卿不属于任何人……
熟悉的心疾令他的心脏剧烈疼痛起来,顾雪庭呼吸不稳地跌倒在地上,这双不属于他的眼睛也疼得好似将他从他的眼眶中脱落下来,抬手一碰就摸到了湿润的鲜血。
“郎君……郎君的眼睛流血了!”
奴仆们惊慌起来,连忙为顾雪庭止血,顾雪庭挥开他们的手,背靠着墙壁,意识处于昏迷的边缘,甚至连呼吸都能引起强烈的痛楚。
他嫉妒痛恨得快要疯了,却没有直接闯入长庚殿揭破他们的好事,否则卿卿不仅会颜面无存,还将被逐出合欢宫,哪怕是梦,他也舍不得如此伤害卿卿。
可是九郎,他绝不会放过他,他要将他剥皮剔骨,元神也要送去灵照鬼城日夜炼魂,让他每时每刻都活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碰他不该碰的人。
还有那双眼睛……
顾雪庭想起兔妖少年琉璃般的双眼,在留影石中与少年四目相对时,他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必须拥有这双眼睛,它们天生属于他,卿卿一定会喜欢他长着这双眼睛。
他抬起染满鲜血的手,招来奴仆为他连通孔致的传音,声音虚弱却冰冷。
“孔师弟,我找到了一双新的眼睛,还要劳烦你帮助我将它们取来。”
在杀掉九郎之前,他一定要亲手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作者有话说:
萨摩耶:看到不该看的,瞎了我的这双狗眼;
第106章
翌日清晨, 长庚殿。
桃卿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稍微动了动身体,忽然碰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并非是他自己的身体, 吓得他一个激灵, 赶紧睁开眼睛, 正好对上了莫不臣的目光。
莫不臣侧躺在他身边看着他, 一直安安静静的,不知醒了多久。桃卿见他还没穿衣服, 不由红了红脸,轻声问道:“怎么还不走?你快点回去,别让其他人发现你。”
“……”莫不臣却没起来, 反倒将脸凑过去, 前额枕住桃卿的肩头说, “摸摸我。”
他动了动毛茸茸的兔耳朵,轻轻滑过桃卿的脸, 桃卿抬手敷衍地摸了几下, 再一次催促他道:“快起来。”
莫不臣没有动,伸手抱住桃卿的腰, 桃卿明白他这是不满意自己的敷衍,只好耐着性子好好地抚摸他的兔耳朵。
软绵绵的兔耳朵似乎也有着自己的脾气,桃卿摸其中一只时,另一只就搭在他的手背上等着他摸。
直到桃卿摸得手心里出了薄汗,将绒毛微微打湿,它们才软软地垂落下去, 这意味着莫不臣满意了, 尽管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莫不臣起身更衣, 他的情热已经消退了不少,如今只会在夜晚发热,白天和常人无异,终于可以穿衣服了。
穿好道袍,他稍一思忖,走到卧房角落站定,垂着眼眸望向了被隐匿起来的留影石。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桃卿从床幔中探出头来,疑惑于他反常的行为,莫不臣想了想,转身对桃卿说:“我喜欢你。”
他语气淡淡,又说得毫无预兆,桃卿不由呆住,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你怎么……”
莫不臣检查了一下元神上的情丝,已经增长到几十条了,每一根情丝都是为桃卿生长出来的。
于是他补充一句:“很喜欢你。”
尽管和顾雪庭成千上万条的情丝相比,他的情丝数量微不足道,却是他拥有的全部,至今为止,他对其他人依然没有任何情绪。
桃卿回过神来,蓦地涨红脸训斥他:“别胡说八道,这话你不能说。”
也许九郎从未放在心上,但他始终记得他们的辈分之差,只要等到九郎的情热退去,他就只是九郎的小师叔祖,再无其他瓜葛。
况且他不能对不起顾师兄,师兄待他极好,宫中也人人皆知他有意求娶他为道侣,无论将来他们是否合籍,他都不能做出有损师兄清誉的事。
想到顾雪庭,桃卿心情复杂,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不得不硬下心肠对莫不臣说:“少想些有的没的,我只是帮你度过情热,对你毫无情意,你不要说这种我不爱听的话。”
说完这话,他觉得自己挺过分的,担心莫不臣会难过,然而莫不臣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好似没听到一样。
这令桃卿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嘀咕着莫不臣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从未看透过他的情绪。
莫不臣的确没放在心上,继续开口道:“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顾雪庭?”
“你怎么能直呼尊长的名姓?”
桃卿瞪了他一眼,但转念一想,莫不臣平时也是连名带姓地叫他,对他毫无礼敬之心,也就不教训他了,毫不犹豫地说:“自然是顾师兄。”
“说谎。”
莫不臣轻轻吐字,他掌握着桃卿的愿力,可以听见他的心声,尽管顾雪庭自进入梦境后就一直诱导着桃卿,但桃卿依旧无法对他生出任何爱慕之心,有的只是对长辈的信赖和喜爱。
反倒是对他,桃卿不可能连丝毫好感都没有€€€€尽管在梦醒之后,这些微的好感就会烟消云散,桃卿不会记得「九郎」的存在。
自然,如果他动用神力进行留存,就可以让桃卿清晰地记得这个梦,但没有必要,结束梦境后他就会去除自己的情丝,到时一切都将恢复原样。
莫不臣默不作声地思索着,转身离开留影石。
他是故意将这些话说给顾雪庭听的,他知道顾雪庭一夜未眠,除去治疗流血的眼睛时离开了一会,就一直枯坐在留影石之前看着桃卿。
那千千万万条情丝一定发生了变化。
莫不臣回到精舍,展开一面水镜观察顾雪庭的元神,缠绕在上面的鲜红色情丝赫然染上了一缕缕漆黑色泽,有的甚至已经变成了黑色情丝。
顾雪庭对他的嫉妒、厌恶和强烈的杀机,污染了这些原本纯净的情丝,令情丝变得愈发疯狂扭曲起来,根根脉络分明,十分便于他观察应该如何摘除它们。
莫不臣细细地打量着情丝,越发肯定自己入梦是个正确的选择。
梦中的一切是无序的,顾雪庭不必压抑自己,他越是疯狂地爱着桃卿,自身的师徒之情和爱恋之心就分离得越明显,不再像现实中那般混淆在一起。
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要摘掉顾雪庭对桃卿的爱恋之心,保留那份师徒情,等到时机成熟之际,他就可以操纵顾雪庭杀掉€€€€
莫不臣的心猛地一疼,这一刹那他甚至忘记去维持神力,半空中的水镜骤然破碎,化成飞溅的水珠淋湿了他洁白的道袍。
“……”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察觉到自己的指尖竟微微发颤,元神中的情丝正在疯狂地阻止他杀掉桃卿的念头,让他舍不得桃卿,甚至只要想一想,他的心就会陷入痛苦之中。
他对桃卿的喜爱太多了。
心在隐隐作痛,理智却促使莫不臣冷静地思考着,他运转神力,将元神中的情丝抽出一半碾碎了,痛苦的感觉果然减轻了许多。
这才是他所习惯的。
莫不臣微微点头,他不需要拥有任何感情,喜欢桃卿是为了获得愿力,仅此而已。对他来说,桃卿和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没有不同,都是他成就大道的踏脚石。
他静静地立于原地片刻,这才想起清理掉道袍上的水渍,并推算为顾雪庭摘掉情丝的最好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在顾雪庭的心愿得到满足的时刻,也就是他与桃卿合籍、洞房花烛的夜晚。
与桃卿欢好时,顾雪庭会动情至极,彻底忘记桃卿是他的弟子,到时他就可以将顾雪庭多余的情丝拔除干净了。
既然如此,余下的只剩等待。
莫不臣微微颔首,摒弃所有杂念,专心致志地打坐入定。
在此之前,他还要留下自己的情丝,以便在合籍之夜感受动手的最佳时机。
即使留下情丝会令他对推算结果感到不快,但不要紧,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他拔除情丝后,他再不会为桃卿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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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出峰,清虚殿。
昨日深夜,孔致匆匆赶来为顾雪庭进行医治,同时他听说顾雪庭找到了新的眼睛,打算更详细地问明情况,却遭到了回绝,因为顾雪庭着急返回房间,似乎还有什么要紧事。
直到现在,顾雪庭才终于走出卧房,整个人气色极差,面容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走路都非常吃力,被奴仆搀扶着才勉强没有摔倒。
孔致颇为头疼地想着昨晚算是白治了,却不得不认命,无奈地叹了口气,为顾雪庭劳心劳力,进行了二次医治,终于让顾雪庭不再连呼吸都那么困难了。
顾雪庭坐在椅子上休憩半晌,睁开眼睛对孔致哑声道:“我找到了新的眼睛。”
“是,你昨晚就说过了,是哪个妖修的眼睛?”孔致问。
“宫中的一个弟子,兔妖一族出身,行九,卿卿叫他九郎。”顾雪庭说。
孔致对莫不臣有印象,毕竟他不敬师长的种种事迹在宫中非常有名,闻言面色一变,质问顾雪庭道:“你疯了?你怎么能打宫中弟子的主意?!”
“他不配为我合欢宫弟子。”
顾雪庭声音极冷,取出留影石的母石,给孔致放出了留存在其中的影像,所有录入桃卿的片段都被截去了,却依然可以巧妙地让孔致看出莫不臣做了什么。
“他这是犯了通奸罪?”
孔致的脸色很不好看,心道这小兔妖果真是将不敬师长的大罪触犯到了极致,不仅打师长,还睡师长,他们宫中决不能留下此等祸害。
“另一个犯了通奸罪的人是谁?”
他寒声问着顾雪庭,既然顾师兄能用留影石保存证据,就说明他知道另一个人是谁。
顾雪庭沉默片刻,出于某种考虑,他没有隐瞒孔致:“是卿卿。”
“卿€€€€”
孔致张了张嘴,又立刻把嘴闭上了,很明智地不再多问。他娘的,这是卿卿变青青,把师兄的脑袋染得很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