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太吓得往后一缩,眼看着就想逃走,当官家老太太虽好,但也要有命在啊。
张春花在村里没少和人扯头花,反倒丝毫不怕,把胸一挺腰一叉便道:“有种你就打死我,到时候先生把你和这野种一起赶出县学!”
要是和村里的男人吵架她可不敢这么硬气,那些男人可是真会打女人,可读书人比谁都爱面子,她才不信这几个人敢在县学前对她动手。
孔正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气得额角上青筋暴起,秋羲连忙拉住他:“孔兄莫生气,对这种人多给一个眼神都是浪费生命,不值当。”
张春花见秋羲几人没有上前,以为都被她唬住了,得意地瞪了秋羲和周围的人一眼。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中年男子厉声道:“把她给我拿下!”
人群慌忙应声避开,只见两名捕快立刻将张春花拿下。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绑架良家妇女!”张春花奋力扭动身体企图逃脱。
“清溪村秋大的媳妇张春花涉嫌犯下盗窃罪,有什么话都留到公堂上对知县说吧,”捕头朝两名捕快打了个手势,“带走。”
“哎呀冤枉啊,”张春花这才知道抓住自己的竟然是衙门里的官爷,一边踉跄着被带走,一边哭嚷道,“冤枉啊官爷,民妇老实本分,哪里赶去偷东西啊!”
秋老太见儿媳妇被捕快带走,连忙藏进人群里生怕被连累,等捕快走远了才匆匆往家里赶,都是秋羲那个丧门星害的,这下出大事了。
“秋弟可还好?”秋羲四人刚进县学,就见赵子升悄悄跟了过来。
“今日多谢赵兄解围。”秋羲朝赵子升拱手道。
赵子升摆摆手道:“哪里的事,恰巧今早找到了另外两件被卖掉的首饰,那名窑姐也松口了,人证物证齐备,这才能来拿人。当然,那个秋大也没落下。”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徐弓疑惑地问道。
秋羲笑了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另外三位同窗说了一遍,听得徐弓三人咬牙切齿。
第33章
秋大夫妇因着盗窃秋羲亡母遗物一事被双双下狱,衙门里公务繁忙,大大小小的案子堆积成山,自然不会为了这二人专门提前审理,于是秋大夫妇从三月末便开始蹲牢房。
秋老太和秋大原先还想去衙门口喊冤将秋大夫妇捞出来,结果刚到衙门外,秋大一见到佩刀的捕快就双腿发软,连忙拉着秋老太回家。
“大郎,怎么这就走了?”秋老太拉住秋大郎的手一脸莫名地问道。
他俩在家中时可是说好要救出秋大和张春花的,就算衙门不愿意把两人都放出来,那她至少求官老爷把秋大放出来也好啊。
她现在就秋大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往后全指望着他养老送终呢,都怪那蛇蝎心肠的野种,竟敢把他儿子告上衙门去,害得她儿子被官爷给抓进牢里。
“不赶快走难道你还想去劫牢房吗,”秋大郎拉着秋老太快步走到衙门处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你没看见那些捕快腰上带着刀?那些当差的是真的会动刀子,不是你去撒两句泼就行的。”
“可不能让你爹一直蹲在牢里啊,”秋老太心疼道,“他哪里受过这个苦?”
“我也没办法啊。”
秋大郎本来在家听他阿婆说去衙门求情时也没多想,他去衙门外哭一哭别人还能夸他一句孝子,可一看到那些带刀的捕快他就瞬间清醒。
他爹娘被抓是为什么?被秋羲那野种给告了,说他爹娘偷东西啊。
那东西可是他拿去卖的,他现在敢往衙门走可不就是送上门让人抓吗!
“东西是那婊子的嫁妆,嫁到我秋家就是我秋家的东西,老大拿来用怎么能说是偷呢?”秋老太不同意道。
“这得知县说了算。”秋大郎这次不论他阿婆怎么说都不愿意再过去。
“就算真要判罚,东西是你娘去拿的,跟你爹没关系,”秋老太对秋大郎央求道,“我们去跟官老爷说说,让他们把你爹放出来,你爹是冤枉的。”
秋大郎不耐烦地挣脱秋老太的手:“哪里求得出来,你不去衙门惹事,他也只是在牢里关一段时间,你要真去了,他这辈子就不一定还能出来了。”
秋老太一听就吓懵了:“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秋大郎可不想让他阿婆为他爹把他也搭进去,“阿弟阿妹还小,你先跟我回去照顾他们,免得他们被人欺负了。”
秋老太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跟官老爷打过交道,当然是秋大郎说什么就信什么,连忙拉着秋大郎往回走,生怕走晚了秋大再也出不了牢房。
衙门外的事秋羲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的重点是刷课攒积分和学习后续的科举内容,明年春闱他可是要和柳郁一起上考场,坚决不能偷懒掉链子。
四月的府试顺利举行,县学里照常给内外舍的学子放假两天,不过许是时间越来越紧迫,众人都自觉留在县学温书。
就连秋羲也没回清溪村,只跟牛大壮问了问第二批稻草纸的制作进度,得知一切顺利便不再多管。
从雅集回来他和柳郁仍旧保持书信来往,几乎三四天柳尘就会往返一次县学和吴府给他二人送信。
柳郁时常在信中誊写一些往年的科举文章,上面还有他的亲笔批注,让秋羲的应试文水平突飞猛进。
秋羲则每每算着柳尘来县学的日子,提前做些新鲜的零食点心让他给柳郁和他师父带过去,柳郁在回信中说他师父近日被他给养胖了不少,看得秋羲直乐呵。
这日府试放榜,秋羲特地让赵子升帮忙打听了一下,原主之前在私塾的那名同窗严肃之果然上榜了。
“看样子,严兄这回真能替上来。”
秋羲想了想,便提笔写了封道贺信,又到县学外花了两文钱随便找个跑腿的把信送到城南私塾。
中午散学时,他便收到严肃之托人递来的口信息,邀他下午散学后在醉鲜楼一聚。
秋羲没有推迟,下午散学后依约来到醉鲜楼。
“羲哥儿,那位姓严的书生说在二楼的雅间等你。”牛大壮正巧在一楼忙活,见秋羲进楼便将他带去严肃之定好的雅间。
“秋贤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严肃之见秋羲一进门,便起身朝他拱手道。
秋羲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和原主记忆里的样子差别不大,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清秀,只是这几年看着更稳重不少。
他拱手回礼道:“严兄别来无恙。”
严肃之笑道:“秋贤弟快请坐,我点了些你以前爱吃的菜,若是这几年口味有变,我叫小二重新上菜。”
秋羲对菜色没意见,他本来就不是挑食的人,而且这次来赴宴也不是为了吃顿饭。
再加上他跟着徐弓来醉鲜楼蹭过不少回饭,应徐弓之邀对菜样里可以改进的地方都给过一些意见,现在这些菜色还真没有他不能吃的。
“此次严兄通过复试乃是大喜,我敬严兄一杯。”秋羲端起酒杯朝严肃之一抬手,随后一饮而尽。
严肃之也不含糊,同样一饮见底。
“也是托贤弟的福,要不是往日有贤弟指点,我今年说不得还要落榜。”严肃之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才学不够,进不得县学,不能再与贤弟做同窗。”
秋羲笑了笑,放下酒杯摇头道:“严兄此话说早了。”
严肃之是个聪明人,哪里没听出秋羲这是话里有话,诧异地问道:“贤弟此话怎讲?”难道县学今年要多招些学子?
“此事我暂时也不敢跟严兄做保证,”秋羲一脸为难的样子,只道,“但严兄院试只管尽力而为,若此次能取中秀才……”
严肃之见秋羲不便明说,却又特意提醒他,立刻便想到是秋羲听到什么还未公开的内部消息,激动道:“我定当竭尽全力!”
有了这件事做铺垫,一顿饭更是吃得主宾尽欢。
末了,严肃之朝秋羲低声道:“虽说君子不背后语人是非,但我不得不提醒贤弟一句,秋大郎这两年没少在私塾败坏贤弟名声。之前他因狎妓之事被赶出私塾,他爹娘又因偷盗令堂遗物被捕,此人素来小人行径,说不得要找贤弟麻烦,贤弟万万小心。”
秋羲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严肃之今天请他来吃饭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件事,他连忙道:“多谢严兄提醒,羲自当小心防范。”
严肃之见秋羲已将此事放在心上,便不再多说。
两人有聊了一会儿六月院试的事,秋羲这才问道:“我记得严兄家中有书肆,不知严兄对纸张书肆收购纸张的事可有了解?”
在原主的记忆力,严肃之家是在清阳县开书肆的,往日原主看的不少书都是严肃之借给他的,秋羲今天应下这次邀请就是想找严肃之打听打听卖纸的事,他要提前给造纸作坊找个销路。
“哦,贤弟可是有什么纸张来路?”严肃之反问道。
秋羲笑道:“不瞒严兄,我娘以前教过我造纸的手艺,只是当初我尚且年幼无法独自做成这事,这两年渐渐年岁大了,读书科举花销又大,所以我打算把这门手艺拾起来。”
他不方便明说这门手艺是系统课程里学的,索性便把手艺来源按在原主他娘身上,反正也没人知道到底是不是。
“贤弟此话当真?”严肃之来了兴致。
“自然当真,”秋羲笑了笑,伸手进袖中摸了摸,实则从系统储物格里拿出几张做好的稻草纸,“这便是第一次做出来的成品,不过瑕疵略多,还在改进。”
秋羲说着便把那几张泛黄的稻草纸递给严肃之。
严肃之并没有因为这些纸卖相不好就嫌弃,反而接到手中仔细观察反复摩挲,末了又用手指在茶杯里蘸了点茶水,以指代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此纸似是用稻草做的?”严肃之认真验看一会儿,这才开口道,“色黄,有杂点,摸之手感粗糙,易洇墨,但原料着实便宜,贤弟若能做成,对天下穷苦读书人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
秋羲听严肃之的话便明白这事有戏,道:“严兄说的这些便是第二批纸要改进之处,不过浆灰和打浆时多花些功夫,想来多试试总能出好货。”
严肃之连连点头:“贤弟只管放手去做,有难处尽管跟我说,日后真做成了,就算我家的书肆单独吃不下,我也能替贤弟找其他书肆东家谈谈。”
秋羲朝严肃之拱手一礼道:“如此,羲便提前谢过严兄。”
两人又就着稻草纸的话题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晚,这才相互告辞离开。
解决了稻草纸的销路问题,秋羲接下来的时间便全心投入刷课和后续学习。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五月底。
秋羲算了算时间,第二批纸差不多最近就能出货,他打算等六月院试完再回清溪村验看结果。
这日一大早,离训导授课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赵子升便匆匆来到县学找秋羲。
“秋弟,好消息!”赵子升接过秋羲递来的茶杯一口饮尽,急忙道,“你之前说的那位船家有消息了!”
“当真?”秋羲没想到赵子升办事效率这么高,居然在院试前就能把那名船家找到。
“千真万确,”赵子升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他一大早赶过来着实有些热得慌,“那人的女婿原先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后来跟他闺女结婚便盘了个铺面做米粮生意,如今他的米铺就开在隔壁渠州府,那船家也跟着这夫妻二人住在渠州府。”
“他可还记得当日之事?”秋羲连忙问道。
“记得,”赵子升笑道,“他一听说是秋弟想为爹娘讨个公道才来找他,二话不说便答应帮忙作证!”
秋羲听到这里,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些许。
第34章
赵子升趁着离上午的讲学开始时间还早,便把那名船家的事给秋羲细细说来。
“总之秋弟莫心急,”末了,赵子升对秋羲宽慰道,“船家也上了年纪,等他安排好家中之事再随捕快来清阳县已是院试后的事,秋弟暂且全心应对院试,待院试后便能升堂审案。”
秋羲也明白此事急不得,只是抽空去醉鲜楼找牛大壮给牛家婶子带话,光说秋大夫妇盗窃原主他娘遗物一事就需牛家婶子作证人,证明那些首饰确实是原主他娘的,并且未曾赠与过秋大一家。
牛家婶子哪里有不答应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让牛大壮给秋羲回话,她十分愿意到时候去衙门走一趟,甚至村里还有几位与牛家婶子和秋羲他娘相熟的婶子听说此事后表示也愿意作证。
秋羲听后笑了笑,对牛大壮道:“大壮哥,替我谢谢几位婶子。”
“羲哥儿你放心,俺一定帮你把话带到。”牛大壮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
秋羲又压低声音道:“你今天下工回家后告诉叔和婶子一声,纸张的销路我已经找好了,只要能做出合格的稻草纸咱们就不愁卖,所以这次纸千万把好关。我院试后估计第二批纸就能出成品,到时候我回去看看。”
牛大壮一听秋羲都把销路找好了,欣喜道:“第二批再有几日就能好,这回俺们按你后来教的方法做的,稻草比上一批白净许多,俺和爹打浆的时候也比上回多花不少功夫,俺看过,到时候抄出的纸肯定比上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