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过去在私下里真的没有过任何接触吗?”】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诸伏君。”】
【“你对他生出了任何多余的情感吗?”】
【“你的伤还没痊愈,接下来请尽管安心修养,其他的事情不必担心。”】
【“诸伏君,有些存疑的问题还有待商榷,希望你能理解。”】
【“抱歉,诸伏君,希望你能理解。”】
……
【“hiro,我相信你。”】
……
“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正因为知道有人会对我托付绝对的信任,所以我才能更加坚定地去做出每一个决定并付诸行动。”
或许是因为不久前在某些混乱又清晰的思想的驱使下,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突破了一些界限,所以回以这个拥抱时,他反而更不加顾忌和犹豫,诸伏景光轻声道:
“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你背后掩藏着的真相,不止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曾经的神津真司。”
神津真司一愣。
“我曾经见过他一面,所以才更想抓住一切机会去解开这个谜团。”
“苏格兰。”刚刚的温情与平和霎那间烟消云散,神津真司唇角依然维持着弧度,眼神中的笑意却全然不见踪影,“姑且提醒你一下,请注意你的处境,最好不要再说一些容易惹怒我的话。”
诸伏景光的手指逐渐攥紧,沉默半晌,又无力地松开,他突然退后了一步,低头摘下手表,又自顾自地抓过面前那个金发青年的手,一言不发地将那只表仔细地戴到对方的手腕上。
神津真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阻拦,他垂眸瞥了眼那只过分熟悉的表,又很快将目光放回那双微敛着的蓝眸上:
“发现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高尚和值得同情,所以不愿意再跟我扯上关系了?”
诸伏景光将表带系好,最后看了一眼那只表,他的睫毛细微地抖动了一瞬,缓缓抬起头,认真地、堪称严肃地问道:
“我重新问你一次,你真的喜欢我吗?”
神津真司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回答道:“真遗憾,是真的。”
下一秒,诸伏景光的唇角扬了扬:“我今天不会死,对吗?”
神津真司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嘛,你已经开始把感情当做筹码了啊,你竟然跟我玩这套。”
笑声和回音在小巷中散播开来,又渐渐消弭,最终化为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无月的夜幕,寂静的小巷,萧瑟的微风,无声的对峙。
“最后一次。”
*
神津真司走出小巷,站在巷口随意张望了几眼,而后视线迅速捕捉到了他想寻觅的那个人影。
他拢了拢风衣外套,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怎么又在抽烟?”
丝丝缕缕的烟雾随风飘散,站在街边的身形高大的男人没理会那句寒暄,烟雾从他的唇角弥散开,他淡淡道:“苏格兰还活着。”
神津真司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苏格兰当然还活着,他刚刚走出去的时候你没看到吗?”
琴酒蓦地将那只烟折断,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该死了!”
比起琴酒不加掩饰的恼火和烦躁,身为当事人的神津真司的反应反而更平静些,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做出选择?”
三年前,有人逼迫他去做出选择,他没有选,但某些带着偏见的人认为他选错了;三年以后,这些选择再次摆在他的面前,他仍然不准备去选,也仍然有人认为他即将选错答案。
€€€€但是他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出选择,也从未将目光停留在那些已有的选项上。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舍弃苏格兰?”
神津真司自顾自地夺过琴酒指尖夹着的那根折断的香烟,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轻描淡写道:“那位先生已经很老了,琴酒,你知道该怎么选吧?”
琴酒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烟灰,没有说话,神色在帽檐的遮挡下显得愈发难以琢磨,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泽,跟我一起出任务的感觉怎么样?”】
“那我换个更直接的问法。”神津真司伸出手,微笑道:“黑泽,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我说,黑泽啊,我们要不要干脆组成固定搭档试试?”】
琴酒垂眸看着递到身前的那只手,素净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颗熟悉的糖果,他看着那颗糖,但是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或开口说任何一个字。
【“跟我做搭档有什么好处啊,我想想……请你吃糖?”】
“其实从苏格兰走出那个小巷而你没有做出举措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做出了决断,承认这点没什么不好的。”
【“没拒绝就当作你默认了,橘子味的可以吗?”】
神津真司的眉梢弯了弯,语气轻快:“收下吧,橘子味的。”
半晌,琴酒皱着眉用指尖捏起那颗糖果,纵使他的夜视能力再强,在这种无月的夜晚也难以分辨出一颗水果糖的确切色彩,但是他还是漫无目的地将那颗糖举到眼前翻看了一会儿。
半晌,他将那颗糖攥入掌心,别开视线冷淡道:“把风衣和枪还给我。”
第47章
金发青年拄着下巴, 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树木,不知在想些什么。
琴酒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那抹金色,收回视线沉声道:“你没必要这么急着去见那位先生。”
神津真司回过神, 转头问道:“你确定吗?”
“我倒是无所谓。”他抬起手,仔细翻看着掌心和手背,又稍微活动了几下手指,话锋一转:“不过某人上报的假消息可不见得能瞒多久。”
琴酒对此没有多加评价,只是面无表情道:“我迟早会杀了那只老鼠。”
神津真司依然垂眸专注地摆弄着他的手, 仿佛想要熟悉每一块骨骼、每一根神经, 他掰了掰手指, 指节发出两声脆响,听到这句话后,慢吞吞地说了一声:“哦?”
下一秒, 他突然笑出声,车里略显紧张的氛围被瞬间打破, 他依旧懒散地倚靠在车座里, 百无聊赖道:“我说, 黑泽, 讨厌卧底你可以去找上野啊, 干嘛偏要跟苏格兰过不去。”
那两个名字的出现显然精准触碰到了某位杀手先生的雷点,他冷哼道:“我每次要一枪崩了那个碍手碍脚的垃圾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旁边€€嗦个不停。”
神津真司“啧”了一声,别开进行于狭窄的后视镜中的对视, 重新将目光落在车窗外。
车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他当然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但他已经不想再虚耗更多的光阴, 他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剧本, 既然某个本该消失的角色还活着, 那么相应地就要加速另一个角色的杀青才行。
“虽然一直清楚我这位外公会把自己给藏起来。”已经抽芽的草木的倒影在墨色的瞳孔中不间断地滑过,他的表情很平静,意味不明道:“结果竟然藏得这么严实,真是有够隐秘啊……”
*
就像神津真司评价的那样,他只谋过一次面的所谓的外公的藏身之所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他们停下车步行,来到了位于长野县深山的某栋小房子,这里人迹罕至远离人烟,是一个在地图上都无法标记位置的地方。
“那位先生只给了这个地标。”收到疑惑的眼神时,琴酒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随后便不再出声,而是习惯性地观察起四周的状况。
从外观上看,这样一个普通又荒废已久的小木屋,没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
神津真司散步般地绕着这栋房子走了一圈,又回到门口,推开门,却没直接走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似乎在彰显这里已经有多久无人问津。
等到门口的灰尘略微散开,他才缓步走进那个小屋。
大概是因为窗户已经被封上,所以屋内光线格外昏暗,只能模糊地看清一些基础布置。
但是那并不影响他顺利地找到机关并打开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
神津真司皱着眉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灰尘,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银发男人,问道:
“你上次带我来也是这个流程?”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不等琴酒回答便率先走入了那条漆黑的楼梯。
在他的身影完全隐入密道内的那一刻,两旁的墙壁上忽然亮起两盏灯,神津真司的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随后光亮迅速向下延伸,明亮的灯光很快便完全占据了这条不知长度的走廊。
身后传来密道入口关闭的声响以及属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神津真司没有回头。
“上次给的是另一个地标。”他的侧后方响起了关于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以为你不会跟进来。”神津真司说。
“我只是在执行我的任务。”琴酒口吻冷淡:“按照那位先生的指示,把他的继承人带到他面前,仅此而已。”
神津真司不予置评,嘴角却扬了扬。
两人的脚步声在密道中有规律地回响,谁都没有再开过口。
视线中的景象长时间高度保持一致,对时间流速的感知也因此变得模糊,神津真司看了眼手表,这条过长的楼梯他们已经走了近十分钟。
这条楼梯并不是一直通往地底,虽然并不明显,但如果仔细留意,也不难发现一些设计上的来自空间认知的误导性。
前方既是已知,也是未知,神津真司的心情却愈发盎然起来。
他们各怀心思地又走了一会儿,视野中的景象终于发生了些变化€€€€一扇科技感十足的金属门映入眼帘。
下一刻,门自动缓缓打开。
“您好,接下来由我为您引路。”门后,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垂头恭敬地说着。
神津真司脚步未停,闻言微微颔首,继续向前方走去。
“请留步,先生只吩咐我为继承人引路。”
神津真司的身形终于一顿,扭头看向身后。
一直沉默地走在他的侧后方的银发男人与在金属门前等候的引路人面对面站着,氛围隐隐形成对峙,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
神津真司丝毫不怀疑琴酒下一秒就会掏出枪,事实上,琴酒也的确这么做了。
即使直面枪口,引路人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他的眼底像是一潭死水,机械性地重复道:“先生只吩咐我为继承人引路,无关人士止步。”
“黑泽。”
琴酒压在扳机上的手指纹丝不动,循着声音看向前方那个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青年。
神津真司嘴角噙着笑意,歪了下头:“一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