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 第13章

国内的荒诞让刚从常暗岛回来的森鸥外非常吃惊,参战的异能者被隐藏,异能特务机关也潜伏于水下,经济发展出现断层,即使横滨还存在在大战时期离奇爆炸导致的巨型坑洞,也没有人提出要为此负责。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重复着以往的生活,就像那些还未经历战争洗礼的士兵,平和又热切地接受着安排,仿佛只要这样,自己就能不去思考,能够€€昧却轻松地活着。

接着,《思想犯》诞生了。

以矛盾做为起点,干净利落地撕开了笼罩在横滨城市上方的遮羞布,飓风和暴雨涌入,淋雨的人抬起头,仰视着令人瑟瑟发抖的灾害。

入野一未站在雨中,俯视着露出惊恐面容的人类,怜悯又疏离地书写着文字。

他说,横滨还在成长期。

他还说,这是机遇。

“入野老师,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森鸥外发自内心地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

入野一未端着咖啡杯,杯勺转了两周靠在杯壁发出脆响。

咖啡店温暖又明亮,咖啡豆的香气馥郁,仅仅是坐在位置上都惬意得让人想伸懒腰。

看着好心请他喝咖啡的医生,一未捧着咖啡抿了一口,偷偷在心里又给他加了不少好感度。

这才是谈话的正确方式嘛,深夜派人来将人带走问话这种事,果然只有大脑空空的武斗派才干得出来!

“真话假话都不重要吧,我只是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质朴蠢话,Boss想听,我便说了。”

“心知肚明……吗?我还以为入野老师会给出更加锐利的说法呢。”

“锐利的说法?”

“横滨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一部分人疯狂,一部分人愚昧,大家都完美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并深深沉溺其中。”

哇哦。

一未没想道,原来医生想和他聊的是这样深刻的话题。

邋遢的外表和沉稳的气质下是一颗火热的内心呢。

十分精彩的人物设定,得拿小本本记下来才行!

不过一未觉得自己和医生不同,他不是横滨的人,所以自然对这里没有多深刻的感触。将事实加以修饰落下的文字能激起反响,对一位创作者而言是好事没错啦,但如果每个人都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结论……

那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是小说家,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哲学家呀!

“说实话,不管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结论,那都是不可能的,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一未委婉道,“我也可以考虑到您的心情,说出让您彻底下定决心的‘怂恿’,可那样未免太不尊重。不经过自己思考作出的决定是很容易在事后后悔的哦。”

“老师太谦虚了。”医生笑着说,“事情完全是按照您的预计在一步一步进行着,简直像操控人心一样,连Mafia的boss也忌惮不已呀。”

“这是完完全全的以讹传讹。”一未有些震惊医生对他的误解,立刻解释道,“我做的事充其量也只是在小溪的上游放下一叶扁舟,它会顺着溪流缓缓漂流这是谁都可以遇见的事,操控人心这样的表述……也太过了。”

“可在我眼里,您是在下游放着小舟,然后引导着它逆流而上呢。”

这是毫无缘由的严重指控!

一未端正了态度,不得不坚决捍卫自己的正当权利:“您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

医生:“愿闻其详。”

“您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算,时间是公平的,在你行动的时候其他人也在根据自己的诉求展开行动。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所以就要对他人的行为进行预判,在指数倍爆炸的可能性中,将「他可能会这样做」变成「他不得不这样做」,最后以此收割胜利的果实。”

“……”

一未斩钉截铁:

“光是制定出一个「最优解」还远远不够,当笔下的角色有了灵魂,也就有了思考,他在不断成长,想要抵达最初预想的终点。困难的永远不是剧情如何发生,而是如何按照角色的思想,让一切合理化,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终点。”

最后,他诚挚地总结:“这是十分恐怖的事情,奴隶他人的思想的同时,自己也成为了目标的奴隶。我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

“入野老师啊……总是能说出令人不断震撼的话呢,实在是太厉害了。”医生在短暂地沉默后这样评价道。

他眼底涌动着一些复杂的情绪,“您写下的,到底是故事,还是人生呢?”

“您过奖了。”一未喝了口咖啡压压惊,对于一个小说家而言,这样的评价简直是最高的赞誉。

所以,他应该解释清楚……了吧?

“还没向您介绍我的名字,我叫森鸥外,姑且算是医生。”森鸥外向他伸出手。

一未很上道地也伸出手回握,礼貌地给出反馈:“我是入野一未,姑且算是小说”

森鸥外是个十分适合当交流者的人,他会对提出的一些话题热情展开自己的探讨,虽然偶尔会让一未产生有些违和的错位感,但总体来说,这实在是一场太令人舒适的聊天了。

毕竟能和他闲聊的人很少,跟乱步的对话到最后都会演变成小学生吵架,他们的思维太相近了,那甚至不能算碰撞,只是持有利刃的人在展开左右手互搏的幼稚行为。

“那么,我还有其他的事,就先离开了。”入野一未从位置上起身。

森鸥外:“对了,入野老师知道「思想结社」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兴趣小组:“怎么了?”

“我们有一个交流社群,老师想要进来的话,我可以请您进群,他们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吧。”

一未瞬间想起了以前被编辑拖着参加线下签售的社死场面,立刻拒绝了:“不用了,我一向不怎么擅长和读者交流,饶了我吧。”

“我明白了。”森鸥外笑说,“那祝您武运昌隆。”

一未向他挥挥手,想起对方医生的身份,顺口说:“也祝您的手术刀能顺利斩断所有顽疾和阵痛。”

说完后一未才觉得这个例子不太对,好像在敷衍boss的时候用过了,反复使用同一个例子的作者只能说表达能力被束缚,这种事被读者发现……也太尴尬了!

好在森鸥外十分善良又宽容,没有指出这一点。入野一未在短暂反省了一瞬后,和他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了咖啡店。

之前和他联系的来自米花町的编辑似乎也就是这两天抵达横滨。

得回去赶稿才行!

第14章

【监狱的日子十分枯燥,为了打发时间,我不得以用外行人的眼睛去观察,并作出如下总结。

这里的犯人具有两大共同点:

第一,他们遵循「本心」。

第二,他们从不「邪恶」。

「能做到这两点,就是一名合格的犯人。」我这样说,引来了一阵阵善意的哄笑。

「您才是罪大恶极的人呐€€€€」在狱警先生的怒目而视中,有人高声喊,「极恶的先生,看那个洁白的刑场,先生,看着它!」

刑场?

这是我入狱以来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地方。

监狱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当高呼的声音被逐渐紧跟的浪潮所席卷,它便成为了江洋中的一小叶。我在这股巨大的风浪中茫然,完全不知道事态是如何演化成这般模样。

狱警愤怒的敲击关押我们的铁栏,一声声比心跳还重。

「我们遵循本心,拒绝被定义的道德!」

「我们并不邪恶,竭力选择正确!」

「我们的头颅前后亲吻刑场的土地,那里会开满红白相间的花,那是我们用鲜血给您铺开的路。」

一位犯人死了,声音却在另一个犯人口中高昂不坠。

他浑浊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怜悯。

「€€€€可先生,您却别无选择。」

暴*乱结束后,狱警收到通知,死去的犯人被赦免了罪行。

他们的亲戚朋友哭泣着欢呼,如预言般,红白相间的鲜花盖住了尸骸,铺满我眼前的道路。

花瓣娇嫩细软,我心生惘然。

羊羔还在尖叫,石碑上的箴言缄默不语,不知手术刀切断的是病灶还是动脉。

那么我呢?

罪大恶极的我又该如何?

谛视者们,请回答我:

「我会被迫踏入洁白的刑场,死或新生都受人定义吗?」

「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先生们。」

*「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思想犯》七€€节选】

***

“编辑看见你这样的文字会吓哭的,真的会留下惊恐的眼泪哦。”江户川乱步看着稿件,事不关己说。

入野一未眨了眨眼,迟疑道:“如果连乱步都觉得糟糕的话……果然是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这类题材啊,只要稍微脱离现实的范畴就开始失去信心。”

“不是这个问题啦,你是在和我装傻吗一未!”

乱步用勺子将盘中精致布丁划成两半,像个顽劣不堪的幼童那样捣得乱七八糟的,最后全部塞进嘴里,说出口的话也含含糊糊的。

“抨击了那些缄默的头脑,又转而抨击容易被煽动的人群。我倒是很清楚那些笨蛋的愚昧是事实啦……你还是实名写作,新章发表的隔天就会被找上门的哦。”

入野一未摸摸鼻子:“福泽先生会收留我的。”

江户川乱步立刻回想起了对方被收留当天自己的惨状,不悦道:“你这家伙还真是厚かま……唔。”

“……连厚かましい(厚颜无耻)都说不清楚,你给我把嘴里东西咽下再说话!”

早些时候,入野一未没有等来约定好的编辑,也没注意到时间,敲响房门的是一未的「饭友」乱步。

这家伙刚一进门就用站在捕猎夹边上小松鼠的眼神凝视一未,只要听到一丁点不想听的就会立刻掉转头跑开。

想什么呢,一未怎么会放过这种嘲弄的机会,当然是把只有十三岁的少年拽着,关切地询问,布丁好吃吗?

以福泽先生的注视为佐料,深夜的布丁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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