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甚尔把手机横在鲤生面前。
是海洋大BBS的页面,不知道甚尔从哪里搞来了学生账号,登录状态可以看见完整的帖子内容。
被他点开的那个「有没有英雄把海科小泉哥从爱情的泥淖中拯救出来?我快看不下去了」还在不断刷新,贴主简直像是拿出了做长期调研的干劲。
昨晚更新的一张照片,「渡边」正攥着泉鲤生的袖子哭得凄惨无比。而鲤生满脸的茫然,微微虚焦的镜头也遮掩不住的茫然。
「渡边这家伙又做什么了,不是在哀嚎就是在哀嚎的路上。」
「又想杀鱼了吧,临近毕业还没实现心愿,急了急了。」
「如果有人对我说,有个心智健全的大学生因为杀不到鱼而崩溃,我会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医生,但是一旦带入到渡边身上就十分合理了呢,这是为什么?」
「贴主,我只是在饭后想看点小泉哥的幸福生活而已,贴这种照片是想伤害谁呢。」
鲤生:“……”
估计这个装成渡边的家伙也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翻车吧。
这次的牛奶只热了一分半,温度刚刚好。心满意足解决了早饭,鲤生正想问什么时候能开始干活,被甚尔拽去了卧室。
“我查我的,你睡你的。”伏黑甚尔取下外套就打算出门。
房间里没开灯,本就是昏暗的环境,刚填饱了肚子,又被温热的被子裹住,鲤生的困意一下子涌上来。
在昏昏沉沉之际,他还记得提醒:“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甚尔可以不直接杀过去把钱吞了,毕竟那是三个人的钱啊。”
被戳穿了一部分心思,甚尔也不觉得尴尬,随口应道:“那吞掉你一个人不就行了。”
鲤生眼皮已经重得睁不开了,说话也断断续续:“那我……不就没钱……养你了吗……”
说完这话后他就彻底睡着了。
伏黑甚尔在门口看着鲤生的侧脸,一部分埋进了被子,露出的那块伴随着平缓的呼吸而起伏着。
他没少看这张脸,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
睡着是安分的,醒过来就不一定了。
因为早就把话说开,相处的时候自然得可以算是不自然,层出不穷的「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在这段时间少了很多,与之相对的则是越来越习以为常的生活。
这种习以为常也是一种不自然。
甚尔合上门,刚好和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伏黑惠打了个照面。
伏黑惠平时就翘起的头发现在乱得不行,说是鸡窝也可以。他仰着头上下看着打算出门的伏黑甚尔,用比鲤生还像甲方的态度很满意地点点头。
“好好工作啊,甚尔。”
指点完自己父亲,惠去到厨房烧了壶水,没一会儿探出头:“面包没有了。”
头缩回去,又探了出来:“牛奶也没有了。”
“你怎么比鲤生还会使唤人。”甚尔在玄关穿着鞋,有一搭没一搭说,“我没空,你自己去买。”
“那就给我钱。”
“你自己不是攒了钱?”
那是打算拉着泉鲤生离开你这个人渣的储备基金€€€€伏黑惠的眼神是这个意思。
伏黑惠已经攒了不少钱了,仅从现金来说恐怕比他父亲还要阔绰。之前鲤生想着给他买一个存钱罐,被小孩拒绝了。
「那样的话,甚尔会趁我不在偷走去赌马的。」
就算你藏起来我也能找到。这话甚尔没说,想也知道惠肯定会又想跳起来和他决斗。然后又会把刚刚睡下的人吵起来一手拉住一个协调父子矛盾。
说起来,以前惠是没有这么多话的。
他很安静,带着他的时候随便看到什么就能打发时间。路边的野猫,过期的报纸,听着他用来和别人随口胡诌的垃圾话,又或者是单纯的看着影子发呆。
「你要抛弃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以前的伏黑惠表现出来最清晰的感觉其实是这样的。
伏黑甚尔的确和禅院的人有过协议。
因为伏黑惠和他明显不一样,天与咒缚这种东西没有遗传下去,这是个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
交给禅院当然比留在他身边要好很多,还能换至少十个点的「报酬」。
禅院那种烂地方对没有咒力的东西而言就是地狱,但只要有咒术上的天赋,属于咒术御三家的底蕴就会敞开胸怀。
每次看到惠的脸,他就会想着:再等等,凑合着随便养两年就能结束了。
结果到现在,甚尔已经很久没再想过这件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父子的生活被一点一点蚕食了,时间变成了不会惹人特别去关注的正序,而非倒计时。
他们像被泉鲤生放进温水里,等意识到的时候四肢都已经舒展开,躯壳外的那层由时间锈化后沉积下来的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泡开。
他和泉鲤生的关系组建不是源于感情,不是被吸引着靠近的产物,比单纯的金钱关系还要奇怪的委托听起来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有病的人提出来,有病的人答应了。
于是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常态。
平和从容不是伏黑甚尔的常态。
而甚尔此刻却对惠说:“除了面包和牛奶,还要什么?”
“沐浴露也没有了。”惠说。
甚尔:“你就不能随便冲两下完事吗?”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不断沸腾着冒泡,并发出尖锐的嘶鸣。
伏黑惠一边关掉火一边在厨房里喊:“还有牙刷!该换掉了,记得买三把牙刷回来!”
甚尔没应声,惠担心他出门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特意跑去客厅给他列了一张需要购置的清单,塞到他兜里:“要不然你先去买了吧,不然我觉得你一定会找一些「时间太晚改天再说」这种理由敷衍我的。”
甚尔觉得好笑,你爹出去做坏事还要提着你的那堆破东西算什么事?
伏黑惠没管他,把话撂下后就蹬蹬蹬跑回厨房了。
走出门,外面的味道一下子变得复杂又冷硬,那才是伏黑甚尔熟悉的感觉。
他将手揣进兜,想着查完了之后要不要干脆把人宰了,那个渡边的是死是活都没所谓,尸体带回来也得付款。
田中莉莉多半是他那个性急的老板找来的,知道他在,所以下不了手,所以拐着弯找方法。
应该耐心一点,猎人最忌讳的就是烦躁,他不也在等着收网的时候吗?
不过这样的话,找老板再提点价也是说得过去的吧。也不是不做,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兜里的纸条不断摩着手背,纸张边缘的硬度划在皮肤上。伏黑甚尔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真的迈开步子走了进去,钱还是刷的泉鲤生的信用卡。
提着那袋东西,伏黑甚尔在路边给孔时雨打去电话。
“帮我查点东西。”
“真是冷酷无情的中间人啊,我还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够好了,居然还要收费。那这算不算是我给你送的业务,请我吃饭总是应该的吧。”
“泉鲤生?怎么你也来催。快了吧,应该,他就快要破产了。”
“好久都没听你骂我人渣了,这不是关系挺好嘛。”
得到肯定答复后,伏黑甚尔挂掉了电话,和不着调的口吻一起消失的还有他脸上的表情。
纸条被他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甚尔慢悠悠朝和孔时雨约好的地方走。
温水要么变凉,要么在不断加热下沸腾冒泡,现在或许就是火苗蹿起的时候。
这种令人后知后觉感到不适的平和很快就会结束。伏黑甚尔想着。
水是不会一直温热的。
第70章
泉鲤生是被电话吵醒的,来电显示不是别人,居然是五条悟。
“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五条悟在电话那边兴致勃勃地分享道,“硝子说海上那次意外,你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对吧?”
海上……?
要到小笠原群岛了?是要看日出吗?
通宵的后遗症加上五条悟的单刀直入,鲤生直接梦回去找天宫治的那一天的渡轮。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正在把心里的话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往外蹦,断断续续地不成句。
在电话那头,五条悟等他全部说完后才轻快道:“是吗?我们还一起看过日出啊。”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现在出门的话,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浪费,然后就能在港口看日出了。走吧走吧。”
泉鲤生终于清醒了。
他先看了眼时间,正如五条悟说的,他居然一觉睡到了晚上十一点!
这已经是昏迷的程度了……
“恐怕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五条君。”鲤生从床上翻起来,一边通话一边往客厅走。
他没找到伏黑甚尔的影子,在饭桌上有一张便利贴,字迹是伏黑惠的:「食物在冰箱里,饭团只用加热一分半,时间太久会烫到的。」
写下留言的伏黑惠应该已经睡觉了,也不知道甚尔是回来过又出去了,还是根本没回来。
鲤生将撕下来的便利贴又贴回了桌上,从冰箱里找到用保鲜袋包好的饭团,按照惠说的那样放进微波炉,设定好一分半的时间。
“不过五条君刚才怎么突然提起海上的意外了?”
“真的不去看日出吗?”五条悟还不死心。
“这么晚找我不是为了约看日出的吧。”
“主要是看日出,其次才是考虑要不要帮硝子的忙。”
“家入硝子?”
鲤生有些意外,他记得那个栗发栗眼的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却很沉稳,至少比五条悟看上去要沉稳。
不过有什么事需要他一个普通人来帮忙?
“是啦,因为硝子想起来你是上次的事件里唯一没有受影响的人。”
事情发生在上个月,京都咒高的咒术师庵歌姬在出去喝酒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诅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