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提。
书页几经周转,被福地樱痴拿到手,费奥多尔知道了这件事,拉着果戈里一起入伙天人五衰。
福地樱痴是武斗派,他没那个脑子合理使用书页,是费奥多尔用书页创造出了现在的局面。
他写出了天空赌场的诞生,写出了西格玛的诞生,写出了让武装侦探社成为恐怖集团的剧情。
而就在一切就要爆发之前,太宰治找到了清道夫,用「天空赌场的日出或许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心旷神怡呢」为理由,把人骗去了天空赌场。
€€€€这是清道夫并不在乎的过程。
清道夫见到了西格玛,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人」是由书页诞生的。
清道夫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作为同样被创造出来的角色,他们都没有找寻自我的意识,并且将自己存在的所有价值都寄托在外物上。
不同的是,没人给西格玛「提要求」,甚至于他的名字都是自己给自己取的。
西格玛的诞生和清道夫脱不开关系,可又不是他的主意,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所以就来询问了。
€€€€这是他们找到濑尾澈也的理由。
你怎么不去黄泉问安倍晴明呢€€€€澈也差点就这么说了。
西格玛恍惚得快要从位置上直接掉下去,清道夫如实开口:“我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这也没有威胁到我观看日出€€€€我应该直接把他销毁吗?”
西格玛真的要摔下去了。
“你在用对待工具的措辞。”
“我是因为源博雅诞生的,他是因为天人五衰的野心诞生的,我们本来就是工具。”
“工具不会想要看太阳,工具也不会想要一个”濑尾澈也点点桌面,“你在说自己都很清楚的蠢话,这很浪费我的时间。”
“抱歉。”清道夫用像是在发脾气的冰冷口吻说。
这两个人一个倨傲,一个冷酷,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打起来一样。西格玛跟不上发展,光是处理脑子里的情报就已经够呛了,但他能辨别的是,清道夫对这个人的态度非常尊敬。
即使他的口吻很冷,但几乎是完全听从对方的一切陈述语句。
这个人是谁,费奥多尔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吗?
这些西格玛都无从得知,他注意到名为濑尾澈也的青年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自己一眼,璨金色的眼瞳一张一合,有种冷漠的好奇心。
“你是怎么想的,清道夫,帮我问他。”濑尾澈也说。
清道夫没有对这种当面要求转述的神奇要求提出任何质疑,看向西格玛:“你是怎么想的?”
西格玛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那你现在还想死吗€€€€这么问。”
“你现在还想死吗?”
“……”西格玛依旧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恭喜你,已经迈出了踏入了这个糟糕社会的第一步€€€€清道夫。”
“恭喜你€€€€”
西格玛忍不住打断了清道夫:“所以把我带到这里来见他是为什么啊!”
清道夫:“我说过,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需要去询问能给我答案的人。”
“他不是什么答案都没给你吗!”
“那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任何法律规定我一定要给你们答案。你们想要晒太阳还是想和天空赌场一起坠落和我没有关系。”濑尾澈也扬起下巴,“人要为自己负责€€€€清道夫,这样告诉他。”
没等清道夫转述,西格玛就猛拍桌面,直接离开了座位,走出了酒吧。
“等会儿再去找他。”澈也叫住了想跟着一起离开的清道夫。
对方重新落座。
“其实我也有想问你的,西格玛在不太方便问出口。”
濑尾澈也此时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关于伊邪那美给你的书,我知道它能将写下的合乎逻辑的事情变为现实。我想知道,它运行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他问,“以及,你都改变了什么。”
清道夫低低思索了会儿,给出了答案。
那答案令濑尾澈也彻底沉默了。
第171章
有一个这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人们所持有的特殊能力被称为「异能力」,拥有异能的人被称为「异能者」。
那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战斗发生在街头巷尾,交织出千奇百怪的精彩纷争。
有一个这样的世界。
人的负面情绪不再是自我吞没的孤品,而会化为真实存在的诅咒,这里有能够轻而易举实现「毁灭」的一类人,又被心中所怀有的坚持区分开,成为同源不同路的「咒术师」和「诅咒师」。
有一个这样的世界。
非常平平无奇,没有称得上「异常」的东西,更像是世界侧面的侦探冒险,或是踏错一步就会死伤亲友、孤独踏步的正反冲突集锦。唯独能称奇的或许只有点歪了的生物科技,和偶尔不那样科学的科学水平吧。
有一个这样的世界。
怪和人类在千年前共存,绮丽黑暗的时代中不乏能被列举为传说的高雅之士,万物之灵此消彼长,他们唯一的尽头,就是被神明主宰的的无底黄泉。
……
有很多世界,在「要是……就会……」的句式下又衍生出无数种可能。
这些拥有如同北欧神话世界树般、枝干繁密的独立世界中,每个人都拥有无法用想象来约束的浩瀚未来。
任何存在的诞生都是合理的,除了有一个人。
他不属于任何世界,即使全知全能的神明也无法知晓他的过去,他只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枯燥日子睁开了眼,用迷茫的眼神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废弃高楼间,他听见了风声,看到了人的飞翔,闻到了失去希望的味道。
那是一个很不好的开端,他才开始学习,学到的第一件事,是逃避和怯懦。
他不理解生命,不认为人的结局可以是完美的,他被好心人送去了附近的孤儿院,又目送着好心人迈入死亡。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死亡出没的地带,如果人的一生在麻木枯燥中找不到起伏,那么死亡就是他们能做出的最激烈的举措吧?
说实话,很无趣,燃烧自己点亮的微光稍纵即逝,然后只剩下逐渐变得恶臭的躯壳,被捏着鼻子咒骂的人抬上担架,送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古希腊人死后,家人会在他们的眼睛上盖上钱币,用作收买冥河神明卡戎,让死者的灵魂能够安全渡过。
北欧海盗会将死去的同伴放上小舟,乘着落日的余晖,驱使死者海中西渡,承载着生者的尊重与哀痛。
早期的维京人并不惧怕死亡,他们相信自己英勇战死后,灵魂会归于不朽的英灵殿,为了能成为「勇士」,他们无所畏惧。
……
死亡似乎应该是这样的,具有某种强烈的仪式和宿命感,让还活着的人意识到,这种和人世的道别是有意义的,自己的生为了死,死为了生。
而不是像他所看到的那般,要总结的话只能用「虚假」来形容。
「真实的生死似乎只存在于故事间啊。」
这是所有世界里,唯一的存在发出的唯一感叹。
他对故事的追寻也就由此开始,「唯一」的特质扼杀了所有其他可能性。他用双腿行走,灵魂蜷缩在书页中,用眼睛记录下看见的所有东西。
他逐渐不满足。
于是,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拥有了这个世界的特质,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个标点式的圆点,而他可以去到任何地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他的故事越来越厚,所牵扯的世界也越来越多,他接触到了很多与死亡无关的东西,那些陌生的羁绊化为新的文字,写在他那空白的书页上。
点连成了线,线将原本不同的世界相连。
“伊邪那美给我的「书」,会将无数发展中符合内容的那种可能性提取出来,覆盖掉现实。可您是「唯一」的,所以被提取的可能性只能和您有关,它将由您产生联系的世界捆绑到了一起。”
清道夫说。
“每一次覆盖,与您产生交集的其他世界就会拼合一次,所以原本普通的世界有了异能,有了咒术,又有了黄泉。我什么也没改变,真正改变现实可能性的,是原本不属于世界的您做出的所有事。”
是这样么?
濑尾澈也有些恍惚。
人的大脑是很精密的生物仪器,会竭尽所能淡化对机体有害的记忆,除了那些因为固执和强烈感情必须被挽留的,其余的都会被视为「有害垃圾」一扫而空。
松本清张的记忆是从孤儿院开始的,他从来没有探究过自己的身世,那是没必要的,在当时的横滨,几乎不存在会对「过往」抱有好奇心的孤儿。
所以他也认为自己是「正常」的一员。
即使现在想要试图在记忆的角落去寻找过往,不管怎么倒带也只能停留在认知中的起初,只有「空白」潮水般奔涌而来,拍在记忆的海滩,将绵密的细沙再次拍实。
原来我不属于任何世界吗?
比起西格玛,我才是那个真正没有过去,也没有诞生意义的人啊。
所以也不存在某个松本清张的过往,曾经令他恐惧的猜测只是和乱掉的时间一样,是被「书」模糊的东西。
而当时冒出头的想法依旧得不到解释€€€€
「我又算怎样的存在呢?」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良久后,澈也看着清道夫:“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您创造的概念,我的力量来源于您,您是所有世界的唯一,那么我也是。零碎的线索原本不足以串联起真实,而在伊邪那美给了我「覆盖」的权限后,我才逐渐理解€€€€只是理解事情本身,不是理解您。”他说,“我……完全不理解您。”
“我也不理解我。”澈也低声说。
“但您不必担心,没有人能看穿真实,即使有个体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推测出一隅,也只会和费奥多尔一样,止步在门外。”
清道夫声音平缓,要不是太过于冰冷的表情,几乎和薄朝彦往日的态度没什么区别。
“他不断地想要逼迫我提取更多的可能,那是没用的,属于您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不是他让您出现了,是您愿意出现,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