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越带人过去,连着阿扉也一并带着,本来程姨娘生孩子,阿扉去了也帮不上忙,还可能吓着他,但岑越就纠结了一秒,就让阿扉跟着一道去。
留阿扉在院子,阿扉肯定着急担忧的。
到的时候,正院挨着姨娘院门附近的回廊上都是人,两位伯伯,连着儿子少宁,孙子晓峰,包括齐老爷,还有齐少修,一并下人。
“小岑你来了。”齐盛先看见了,老人家眉头皱着,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岑越先叫了人,说他进去看看。
去也是进小院里,不可能进产房的。岑越让梅香陪着阿扉在回廊等,跟阿扉说他就进去看看情况,齐少扉这会特别乖,点头留在原地。
岑越和刘妈妈进了小院,里头情况还算好,没特别慌乱,林姨娘指挥着,让灶里烧热水,窗户紧闭着,准备剪刀干净的布,这些其实都备好了。
林姨娘没生过,但怀的时候想过,也见过夫人、杜氏生孩子。
“郎君来了。”林姨娘面上镇定,仔细看还是慌的,手都有些抖。
岑越说:“姨娘先进去陪陪程姨娘,翁大娘来了吗?”
“还没,这半天了,怎么还没来?”
其实也不久,只是这会程姨娘在屋里喊,林姨娘听着度日如年一般焦急。岑越说:“是牛师傅接的人吧?”
“是、是吧?我也不知道,反正老爷让喊人。”林姨娘那时候都乱了。
岑越跟刘妈妈说:“刘妈妈去大门口接翁大娘。”
刘妈妈得了声,忙是跑着去的。
“程姨娘羊水破了吗?”
林姨娘点头。
岑越听着里头叫声,他其实也不懂生孩子,也不敢瞎出主意,只说:“林姨娘你别在外头待着,你去里头陪程姨娘,安安她的心,这一遭过去了,以后日子长久,都是平安好日子。”
“好、好,我知道。”林姨娘忙是点点头。
岑越听着里头程姨娘叫声,想起什么,忙道:“你说些什么,让程姨娘先省省力气,等翁大娘来了,到时候生的时候别没劲儿了。”
“我看看要把参茶备上。”
“外头就交给我了。”
林姨娘这下放了心,赶紧去里头陪小程。她把小程当妹子看,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小程在院子陪她,一起说话,她得疯的。
有时候看小程就跟看年轻时的她。
岑越进了小灶屋,两个灶头都烧了热水,岑越让小丫头先别添柴火了,去拿茶壶,“我带了参过来……”
小丫头匆忙去拿茶壶。
岑越来的急,其实没带什么参,但他空间里为大崽种的人参,如今是差不多正好能用上,把小丫头差走了,这会从空间地里拔了参,根还带着土,连忙擦洗干净,用不了这么多,而且这参劲儿大,只需要参须就成了。
他沏了一壶参茶,先泡着,做完这一切,刘妈妈带着翁大娘来了,两人都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喘着气。
刘妈妈气儿还没均匀,就说:“不知道谁传的话,请了旁的稳婆,幸好牛师傅先前接过翁大娘,知道翁大娘家里在哪住,一听地址不对,忙是调头去了翁大娘”
“这糟心的狗东西,说好了翁大娘的,借机乱糟糟的胡传话。”
“老妹妹,我先进去了,旁的一会说。”翁大娘声也喘。
刘妈妈连忙应好。
岑越端着参茶出来,让刘妈妈也一道送进去,就说参茶,看翁大娘什么时候用。
“郎君我来吧,你歇一会,女人生孩子,要是慢了,那等到天黑也不见生下来。”刘妈妈拎着茶壶说。
岑越:“我在正院回廊等。”如今这里头什么事,他也插不上手。
好在翁大娘一来,整个院子就是多了根镇海神针。岑越也安心许多,擦了擦手,便出去了,回廊里就只剩下阿扉、春梅了,阿扉还站在原地,一见他出来,眼睛都亮了。
“越越!”
岑越说:“没事了,里头翁大娘在。”
梅香道:“天气寒,老爷说让大家进屋等,如今都在厅里。”
齐少扉不愿意,他就留在这儿等越越,不怕冷的。岑越一想便明白,摸了下阿扉的胳膊,说:“冷不冷?衣服都沾着寒气。”
“不冷不冷,阿扉一点都不冷。”
岑越:“我摸摸手。”
齐少扉把手递过去,让越越摸,只是眼里有点心虚,因为他的手是冰的。岑越一摸就知道,阿扉冷,他手火热,刚担心,也是泡了参茶,出了一身汗,这会没拆穿大崽,就这么牵着手,给大崽捂手。
“郎君,刚才晓峰少爷说,他瞧见齐少修伸脚绊了程姨娘,老爷脸色顿时不好了,大老爷看了眼,晓峰少爷就不说话了,不过都往厅里去。”梅香学说。
回廊这儿离厅里不远,厅里要是老爷动怒了,说什么骂什么,那该听见了,不过一直都静悄悄,梅香也拿不住主意。
三少爷要留这儿等郎君,她肯定得陪着三少爷要紧的。
“要真是齐少修伸脚绊的,这也太可恶了。”梅香最后气呼呼道,连着四少爷也不叫了。
太恶毒了。
岑越信,之前齐少修就一直阴沉沉盯程姨娘的肚子,凡是齐老爷对程姨娘未出世的孩子有几分期许,或是觉得是男丁,齐少修有危机感了,就眼光很毒,恨不得程姨娘孩子没了。
齐少修年纪不大,杜氏如今没了管家权,齐少修个人想动点复杂的阴谋诡计那是不够的,伸脚绊人是齐少修能做的‘好手段’了,最近下雨,回廊地面有些湿,加上人多,要是没有人瞧见,那就是程姨娘自己不小心没留神跌倒的。
怪谁?
可有人瞧见了。
“先去厅里再说。”岑越拉着阿扉去厅里。
厅里就像梅香说的静悄悄的,大人们坐着,小辈的站着,齐少修也站着,站在门口角落,面色惨白,一副快要吓死的模样,战战兢兢的。
齐晓峰刚说齐少修绊了程姨娘,齐少修自己也听见了,做的时候不害怕,这会倒是害怕了,可惜齐老爷此时没发火,没质问,齐少修是越想越害怕,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样了?”齐老爷先问。
岑越:“不知道谁传错了话,差点接错稳婆,幸好牛师傅之前替我嫂子找翁大娘时记得路,现如今翁大娘在产房,刘妈妈也在帮忙,具体的我没进去也不知道。”
齐老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岑越留意到齐老爷唇发白,脸色不好,便顺口问了句:“爹,您身体还好吗?”
“没事。”齐老爷嘴唇挤出两字,摆了摆手。
岑越便不多说了,拉着阿扉坐一旁圆凳上,他们才不站。屋里静悄悄的,隐约还能听到后头姨娘院自里女人叫声,齐少扉听得握紧了越越的手。
“杜氏呢?你娘呢?”
过了会,客厅里先是齐老爷说话,问的齐少修。
齐少修低头,颤抖着声说:“爹,娘、娘身子不好……”就没别的话音了。
其实两位大爷来后,杜氏先记了一回脾气,嫌齐宏叫程姨娘‘小弟妹’,倒是没怎么叫她。第二就是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但没人把她当回事,齐老爷要带人出门,杜氏就没去,因为齐老爷也没问她。
刚折腾乱糟糟一出,杜氏没在厅里,也没在姨娘院子,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齐老爷问完没多久,杜氏就露了面,说她去看了小程,“孩子都快冒出头了,翁大娘说屋里人太多,我就先来给老爷报喜。”
齐老爷一听,面上也显露不出什么喜色来,审视看了会杜氏,杜氏笑挂不住脸了,齐老爷才收回目光,嗯了声。
厅里这下氛围轻松了些。
果然不到一盏茶功夫,后头来了人,是刘妈妈,一路跑着道喜,说:“生了生了€€€€”
众人都看去,尤其是齐少修,目光紧张,比齐老爷还紧张。
刘妈妈冲齐老爷行礼,“恭喜老爷,母女平安,程姨娘生了个千金。”
齐少修大松一口气,这副模样被齐老爷看在眼底,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齐老爷站起来往门口去。
齐盛齐宏俩兄弟还乐呵呵的道喜,说:“还是三弟有本事,这个年纪了,给晓峰添了个姑姑。”、“可不是嘛,走走一道瞧瞧去。”
还以为齐老爷是想看孩子,没成想到了门口,连齐少修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先挨了两巴掌,啪啪两声,十分清脆。
齐老爷是下了狠手,齐少修那脸皮瞬间涨红。
“畜生,孽子。”齐老爷是咬着牙喊的,“她没出生,是你的亲妹妹,你就敢伸着腿去绊人,小小年纪心思和你娘一样歹毒€€€€”
“三弟!”
“三叔,你怎么了?”
齐老爷气狠了,打骂完齐少修,背着气直接向后仰了过去,幸好是挨着最近的齐少宁给扶着,只是一看三叔闭着眼,身子抽抽,还没来及反应,人就晕了。
“来人啊,叫大夫,快快。”
顿时又乱做一团。
林大夫来时,齐老爷已经没气了。
齐老爷死的意外又像是在预料之中。之前身子一直不好,近半个月来精神好了许多,尤其是两位哥哥来了之后,更是精神奕奕,每日都想着出门。
可今日死了。
再回想前几日,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
林大夫说完齐老爷没了,大家都怔愣,无人说话,其实都猜出来了,人身体都凉了没温度了,杜氏是第一个哭的,扑在齐老爷尸体上喊老爷,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这一走,留我们娘俩在这儿受欺负啊……
开始哭嚎。
要是不知情的,听了杜氏这样哀痛的哭声,还以为齐老爷在时,对母子二人多好。
岑越去看阿扉,阿扉木愣愣的站着,神色不像是伤心,懵懵懂懂的……
后头程姨娘刚生完,前头齐老爷去了,白事办起来麻烦,真是的,好在两位齐家长辈在这儿,没让杜氏一个人拿捏了主意€€€€杜氏倒是想呢,哭嚎完了,就拿出继室夫人的派头来,要怎么布置灵堂,怎么安顿尸体。
齐盛接了口说:“三弟身后事要办,他早早料到有今日这么一遭,写了信给我和老二,说他要是走了,齐家如何。”
杜氏一下子就不哭了,看向了老大爷。
“老爷虽是走了,我还在,还有少修。”杜氏说完,面上又急巴巴添了,“自然还有少扉和他夫郎在,这齐家早早分家了,我们齐家和桃源乡也不一样……”
齐宏直接说:“三弟留的信我们有,留的口音我们哥俩也听了,后头香楼牌子你自己数数,往上最高坐着的,是我们齐家,还是你杜”
“还没怎么呢,说这等话,难怪三弟说不能€€€€”
齐宏话还没说完,杜氏立刻哭嚎起来,说他们孤儿寡母的,老爷你看看,你在天有灵你瞧瞧,你的两个好兄弟,这你一走,就开始欺负人了,欺负我们母子。
“你接着闹,我们兄弟二人行的端,齐家的事,三弟临行前早有嘱托,你就是告到府县老爷那儿去,还是一是一,凭你哭几声,我们兄弟不吃这套。”齐盛不缓不慢说着,很是有威慑。
杜氏再哭哭啼啼,嚎什么,齐盛齐宏两兄弟充耳不闻,只吩咐齐老爷在时的长随,去镇上采买,把灵堂布置起来,还有棺材等等。
“小岑,这屋里如何,你盯着先。”齐盛说。
岑越点点头,“知道了,大伯伯,院子我看着。”